“带走!”领队的那个胖甲士说。
“我不走!你们是什么人!随便抓人!”我还是狡辩着。
“丧失谷,丧失大王的缉捕司特令指挥使,根据本国法令负责缉捕本国境内男女私交者!鬼鬼祟祟的,想必是本国正在缉捕的在逃犯。”胖甲士从腰间拿出一块金色的铁牌,铁牌正中央写着一个大大的小篆字体“右护卫正千户休谟”。他翻转令牌的反面,则是同样字体的一个“司”字。
“我们不是!你放开我们。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继续为我们自己申辩。我急躁的脾气一时难以遏制。
“偷偷摸摸的,还说不是,谁会相信你们的!不要跟他们废话,给我带下去,一会儿押到狱门关!”他对着跟在后面的甲士厉声命令道。
“可是我们没有见到一个女的啊?你们看我们这里哪里有女人?!”
他们哪里会认真理会我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呢?而我们又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最后无奈地,我们还是被强迫地带到了船上。
士兵把我和崇刚的手和脚用铁镣锁起来,现在手和脚只能小步徐行,且须非常小心,不然两只脚配合不好,很可能会摔跤。每走一步,脚踝和手腕处的镣铐都会发出刺耳的叮铛声音。我们走在前面,后面是将长矛严相逼的押解的甲士们。
到了船上,他们又在指示下把我们往船底层赶。我回头看去,原来那碧色的河水,繁盛的植被又恢复如初了。四周回到了最初静谧的感觉。
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我的脚踝已经被那副铁黑的镣铐磨红了,心底里不禁默默地骂战着:“鬼东西!”
沿着楼梯往船的底层走去,越往下走去,便会嗅到船板散发出的一股被河水浸泡之后的腐败气息。
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我看到一排一排的木质小隔间,不时地从里面探出一两个头来,好奇地看着我们,后来竟发现这里关着的也是裸体的男女,他们遍体鳞伤,多处淌着鲜血,和外面的女人并无二致。
我和崇刚看到这些画面,便缓缓停了下来。于是默默地在那里伫立着,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感伤。
或许,我眼前的那个小隔间里,一个女子正在疯狂地缠绵于那晚的鱼水之欢。而对过的隔间,自然是关闭男的隔间,那个男子或许也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做着不便言说的勾当。
只可惜这男女的房间隔得太远,不然肯定又是一场熊熊大火。生时不能尽兴,监禁时也人各一边,没有什么比相爱之人近在咫尺却犹隔银汉一样让人伤怀了。
他,站在我的右边,如今的我却置身于和他完全不同的另一世界。在见不得人的阴暗面,一条黄色的金黄大蟒缓缓地爬到我脚边,然后一圈一圈地将我裹紧,使劲地勒住,生怕我会从它的躯体中挣脱。我现在像一块鲜美之肉被一片翠绿的菜叶紧紧地包紧,重重叠叠、叠叠重重地包围、卷裹、保护,只等那入口叭嗞的饱满一口。
“宝贝!来啊!你可真是个性感的家伙。快啊,将我抱紧,将我碾碎,我要成为你腹中胃液的一份子,但是渴望你不要将我排泄。但愿能永远停留在你的体内,此生永远。来啊,再紧些啊!吃掉我啊!”我闭着眼睛,没有丝毫临死前的挣扎,反而把这当成了人生中的最大盛宴。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那个胖个儿甲士大声地呵斥我们。
被推搡着前行,步下台阶,转了几个弯,我们大概被带到底层一个黑暗的角落。看起来像是他们的仓库似的,里面堆了几个大麻袋,鼓鼓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或许是粮草。一个角落里放着几十具铁具,应该是用来锁犯人的镣铐吧。
“犯人太多了,你们姑且先在这里吧。”那个押解我们的胖甲士冷漠地对我们说。
我们刚要说什么,不想他们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闷臭闷臭的味道。”我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底层并没有木窗,只有在船舷的两侧各有一个半平米见方大小的开口,然而并不是窗户。现在一边处于闭合状态,那一侧就完全见不到光线了。另一边开着,勉强和外面通着点空气,但是于这艘偌大的船体来说,似乎有些杯水车薪。除了这两个开口外,就是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那条通道了,外面的空气多少可以通过这个通道进来。但是由于处于最底层,加之很长时间见不到阳光,长时间靠近水面,因此这里闷湿闷湿的,难怪会到处挥发出发霉的气息。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上奇怪的事情层出不穷。”我们坐在有开口的一侧,安顿下来,我叹息道。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离开了那个春娘那个怪物,也算是自由了!”
这之后,只觉得相当长时间出奇的静,我们彼此都不再说话。只能听到小屋子里的地板咯嘣咯嘣地响着。
船体在随着水波左右的摇晃着。
我扒着船窗,穿过那个小口,看见一支直壮均匀的芦苇,于是很利索地趁船行驶到它跟前便将它折取。
身上幸好随身携带着一把精致小刀,记得它还是我5岁生辰时父亲送我的礼物。父亲亲自打造这把小刀,是想时刻提示我男子的尚武的精神。
我取刀将其两头裁掉,将一头削成比马蹄状略斜一点的形状。然后在马蹄斜口处靠下一点竖劈五到十厘米深。之后,将芦苇叶一半裁齐直插入缝底,用大拇指压住苇叶用力撕下。最后顺着苇管像竹笛一样挖孔出7个孔,这样就可以像竹笛那样吹奏了。歌曰:
清风起兮水扬波,
斯舟摇兮赴何所?
中心安兮尚足疑,
灵何惟兮水中?
渐渐地水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而且突然感觉河道升高,我们的船行驶在一条流经高地的河流之上。朝着河岸下方望去,远方满是一望无际的碧草,星星点点散落一二粗陋的草舍。再行几里地,地带也变得富庶,星罗棋布地排列着硬山顶式样的房子,人家越来越多,像是到了一个城市的中心地带。人们聚集在这一地带好像在庆祝什么节日,或者是举办什么活动。叫卖声不绝于耳,酒家之旗应接不暇。当真是花团锦簇,万人空巷。原来宽阔的河道变窄,两岸皆是悬山顶式样的房子。天色未晚,但是华灯已上。河边矗立的木杆上悬挂起一排上面写着小篆“安”字样的红色纸灯笼。河岸阁楼上也都是竟挂的这种灯笼。各家各户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出来,挂在各自的灯笼上,因而得以清楚看到各处各地都是些什么地方。商铺酒肆花楼等买卖等行乐之所应有尽有,鳞次栉比。
“竟然有花楼!崇刚哥这里竟然有花楼!”
“烟花之处,世所共知,我想这里和我们那里差不了多少的。”崇刚哥答道。
底层船舱内现在黑了下来,我们扒着开口循着外面的一点光。说着话便听到外面有声音叫到“快看,又抓了一批逃犯,是啊,多么不守德行,净是些下贱粗鄙的家伙”之类的话语。
人们站在靠近岸边的花楼门口对我们这艘船指指点点,数落了一番。
“如意楼,好气派!”我对着巨大的重檐歇山顶式样的花楼的宽廓匾额啧啧称叹!
“贱人!我叫你蛊惑人心!”我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被一群人拿着棍杖群殴着出来了。那个女子像是不敢还手,任凭众人践踏,所做的只不过是低沉地呻吟着。
不一会儿河的两岸房子换做了绿色的写着“安”的灯笼,人口也没那么多了,只是能看到一些灰色的单檐歇山顶房子相隔百十来米地出现一座。不过房子看起来要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整洁、尊贵,这个地方人少了很多,我想大概是上流之士居住之所吧。偶尔能看到穿着锦绣质地宽衣博带的一对对男子亲昵并行于暮霭笼罩下的沿岸,当见我们偷偷地看着他们,只是回了回头,但竟然丝毫无有突兀感,之后便像往常一样继续前行了。船之后开了一小段,我回望他们,只见他们一起回到了其中一座房子里去了,消失于这茫茫的人生际遇之中了。
被困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闻着糟糕的快要让人窒息的船舱的气息,但是当头脑中来回盘旋着刚才的那一幕,我的心情竟然变得格外的平静与自由,全身也不由得变得分外的舒展和松弛。
梦也?非也?都不要紧,内心感受到的才是实实在在的。任耽想如同涟漪无限期地荡漾开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