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卫玠朝马车的方向望了望,意有所指地轻唤了一句。
绾婳挑了挑眉,她知道夏侯彻就在马车里,不用想,对方也一定知道她在外面,偏偏马车已经停下,他却不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眯了眯眼眸,还是缓步朝马车走了过去。
霞光中,女子身上蒙了一层金红的宝光,使她越发不真实起来。
淳于越看着女子的步步靠近,也不禁自觉地跳下马车,规规矩矩地站在马车的一旁,任由着女子上车,眼中的惊讶如何都掩饰不住。
这人......是王妃?
虽早从爷口中得知这才是王妃的真容,但此时真正见到,他心底还是抑制不住地震惊了一下,以前他就觉得那副面容精致是精致,却是太过呆板木讷了,远不如面前这张清冷中不乏灵动的脸来得自然。
全当没看到淳于越眸底的震惊,绾婳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神色平静,辨不出喜怒,不一会儿她与马车的距离便已经不足一米。
当在场所有人都似乎纷纷在心底猜测着她会做什么的时候,只见绾婳身影一闪,然后一脚踏着马车的车板,一脚狠狠地朝马车内踢去。
这一脚,夹带着的罡风凛凛而过,显然半点也没有留情。
“啊!救命,要杀人了!”也不知道人群中到底是哪个胆小的姑娘先发出的惊叫声,声音一出,顿时每个人都愣住了,或者惊住了。
他们猜测了许多的结果,想到了许多的画面,甚至期待能见到有情人相见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向马车里的人动手,还是下狠手。
淳于越一时之间也没有多想,见事有蹊跷,脑中思绪瞬间一晃,便暗道不好,他猛地一抬手,下一刻就要命令身后的侍卫上前抓人。
他方才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这女子莫不是刺客!?
没来得及去想卫玠是怎么被她蒙骗了,心念微动间,淳于越的眼神已在瞬间变得凛冽冰冷,手中折扇一合,目光中隐隐闪过一抹可惜。
这般绝色无双的女子世间少有,只怕今日也是要香消玉殒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马车的车帘被罡风吹得漫天飞舞,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起来,没有人知道马车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那一脚是否真的将人踢死了,又或者是被人挡住了?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道玄色身影从马车里窜出,伴随而出的还有一道属于男子的嗓音:“野了几日,这就想反了?”
“哈哈哈。”男子话音方落,女子的悦耳爽朗的笑声便紧接着响了起来,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马车车厢外狭小空间处站立的两人。
待真正看清时,众人的呼吸也不由得一窒。
视线中,一袭玄袍的男子手握女子的脚腕,女子则单脚平稳独立。
她笑得爽朗,红唇妖艳,眼底波光潋滟,比之此时夕阳金红的霞光更明亮,一双黑眸顾盼生辉,清冷中难得的一丝温柔令人心乱神驰。
这般倾城的容颜实在人间少见,偏偏她面前的男子竟毫不逊色。
只见男子眉若远山,鼻若悬梁,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却是淡淡的,一袭玄色的长袍,不仅丝毫不显沉闷,反而呈现出一种内敛的矜贵。
此时他正眼眸低垂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唇边隐隐可见一丝笑意,只是长睫微垂,众人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却能感觉得出他的专注。
若说绾婳美得不可亵渎,那么男子便如山河的钟灵毓秀那般,五官眉眼无一不流畅,无一不逸远,水墨也无法勾画出其一分秀美绝伦。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足以令周围的一切都瞬间黯然失色,然而这一幕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众人还来不及回神,只听绾婳的笑声响起后,她就迅速翻转了身子,摆脱了男子的束缚,转而一掌朝他劈了过去。
众人见状,顿时一颗心也不由得都被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呢?
淳于越也早就愣住了。
听爷方才的话,面前这女子就是真的王妃无疑了。
他思绪一转,忽然就释然了,自家这王妃本身就与寻常女子有所不同,旁的还好说,可若是妄想她一脸感动地来迎接爷的到来,貌似真的不可能。现在这样的作为,于她身上发生,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淳于越这边好不容易想清了,与卫玠对视一眼,却是并未言语。
围观的群众被惊了个好歹,回神之后不禁面面相觑起来,隐隐都能猜出点什么,有人低声说:“这就是小姑娘的夫君?生得可真好看。”
其他人或点头,或不言语,可眼中的惊讶却是掩饰不住的。
在众人的围观中,绾婳和夏侯彻二人已经相互缠斗在了一起。
眼见方才的那一掌被夏侯彻抬手挡住,像是阴谋得逞般,绾婳微勾了勾唇,猛然旋身一转,随即手肘就是一个突然的猛击,趁着他抬手阻挡的那一瞬间空当,她紧接着迅速伸手抓向她,看力道竟是不轻。
片刻间,两人你来我往地就已过了十几招,从车内打到车顶,两道身影翩然纠缠不断,看得下方的众人恍然失神,就连城门口守卫的士兵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连方才被堵在城门口的一行人都给无视了。
“快看,这两人打得也太猛了,出手太快,我都看不清楚!”
“他们不是夫妻么,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打起来了?”
“小姑娘,夫妻间哪有隔夜仇,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临安城内,围观的群众也渐渐地发觉了两人间的异样,围绕在车顶下,议论纷纷,见他们二人仍未有停手的打算,不禁纷纷开口劝阻。
下方的喧哗声实在太过聒噪,夏侯彻眉头顿时也不禁轻微地皱了一下,面对绾婳打过来的一掌,他竟然不挡不避,只是伸手朝她而去。
从下方的人看来,他却像是要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以伤换伤一般。
绾婳见此也是眼波一闪,然而收势已经来不及,她只能中途将手掌一转,由掌改为抓,以翻身之力来缓解力道,手抓住了他的肩头。
这时,夏侯彻的手也碰到了她,并非伤她,反而是揽住她的腰身。
两人这般姿势无比亲昵暧昧,下面的人看得那叫一个呆愣啊。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夏侯彻只径自抱着绾婳的腰身,绾婳则靠着他的肩头。从方才的生死打斗到此时此刻的亲昵相拥,这突然间的变化也未免太快速又诡异了,让下面一群围观的众人都不禁愣住了神。
“你舍不得伤我。”夏侯彻手臂用力,将她的身子又贴紧了几分。
绾婳抬眸,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明澈眸子,还好,一切都这么的熟悉,仿佛多日来的分别根本就不存在,甚至没有一点的陌生和隔离。
“万一你猜错了呢?”她突然问道。
夏侯彻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忽然抬起另一只手,转而扣住她的下颚,以致于将她整张脸都给抬了起来,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神情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那种认真到近乎执拗的神情,似乎要将她深深地看进脑海里,记得清清楚楚。
绾婳不解,任他看了一会,半晌终于翻了个白眼,放在他肩头的手下滑,就扣住了他手腕的脉搏,用力一按,道:“看够了没有?”
夏侯彻吃痛,扣着她下颚的手自然地松了力道,见绾婳侧头摆脱了自己的束缚,眼眸沉沉的,俊脸上明显写着不悦二字:“果然野了。”
说罢,他冷冷地扫一眼底下不明真相的吃瓜观众,全身戾气暴现,单单是那一身冰冷气息,也远比传说中那狰狞的鬼怪更为恐怖慑人。
绾婳自然不敢妄动,此时见他脸色阴沉,竟也觉难以呼吸起来,几乎就在二人四目相对的一瞬,便轻易感知了他眸底的复杂情绪。
这样相逢,夏侯彻的心情算不得甜蜜,凤目微沉,他死死攫住面前这抹明艳的白色,银黑瞳仁中闪烁着一针寒光,似狂怒,似狂喜,诸多情绪堆积在心口而强忍着不能溢于言表,紧绷得快要开裂——
她这样盛装,真好。也对,她身上又岂有不好的事物,这样的女子,纵然不刻意施脂粉、饰华裳,在他眼里,那也是定是艳绝无双的。
但,他唯独不能忍受,这种美好叫这许多外人看了去——
想着,夏侯彻面色一沉,霍然起掌,一时袍袖飞舞,涡风乱卷,尚未见其剑锋披斫之力多强,亦未见挥舞之势多大,然而所经之处,却于无形间只将城门一众守卫的兵器尽皆切碎,轰轰碎落坍塌一地。
这突然的举动顿时惹得人群惊声四起,面面相觑间,尽皆变色,再一抬头,惶惶然如见大地开裂,阴风阵阵黑雾滚滚,将这魑魅送到人间,众人皆遭震慑,恐慌后撤,甚有不慎绊倒的人,乱象丛生。
绾婳见得此景,暗暗好笑。
这醋味可重,她想闻不到都没法子,可这男人不顾其他,千里而来,逐渐逼近拥在台下的围观群众,心头不禁又是一惴,皱眉盯住他。
夏侯彻与她四目相对,眼神却不透露任何讯息。
没有暗示,也没有明示。
她完全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如何行动,不知是要出手,抑或静观?
因而该如何抉择,只能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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