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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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很快就过去了,进入五月,峻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各园里丫头婆子趁着闲时便来祝贺恭喜,菊焉便一下子忙碌起来,略带些羞涩的接受着不同的祝福。

    有几次林采兮坐在院子里瞧见菊焉站在不远处同别院的丫头说话,见她微垂着头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遂抿嘴轻笑。

    站在一旁的香秀侧身看一眼菊焉,转头瞧见姨娘嘴角的笑意,也呵呵笑着道,“菊焉姐姐近日可忙着呢,咱们府里的人都为她的喜事高兴的不得了呢,外头的小厮爷们也都羡慕跳豆呢,他们的亲事可是您跟二少爷亲自保媒的,别的人求都求不来呢。”

    林采兮笑着收回目光,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抬手在胸前轻轻捶打两下,又在左侧胸前轻揉起来,香秀忙半弯腰,“姨娘,怎么了?感觉不舒服么?”

    林采兮微微蹙眉,抚在胸前的力道又大了些,但仍不能拂去胸口突如其来的憋闷,声音低沉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忽然闷起来。”

    香秀瞧姨娘脸色不太好看,心下着慌,抬起一只手按在姨娘左侧后背上缓缓捶打起来,嘴里急着道,“姨娘,要紧不要紧?要不我去把万大夫找来。”

    林采兮忙摆摆手,“没事儿,闷得慌而已,歇一会就好了。”长舒口气又深吸口气,仍是不能缓解胸口沉闷,遂抬起手臂道,“香秀,扶我起来。”

    香秀忙将两手插进姨娘腋下,着急的目光飘向仍在不远处说话的菊焉,菊焉似乎也注意到这边情形,说了两句话抛下那丫头,便焦急的奔上来,瞧着姨娘脸色差劲,一只手一直抚在胸口上,遂急着问道,“姨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里。”林采兮指了指胸口,感觉闷得更加厉害,只好张大嘴巴深深的呼吸几下,抬脚在院子里踱步,菊焉一手搀在她腋下,另一手抚在她胸前将她的手替下,轻柔的在她胸前揉搓着,不时的询问几句感觉怎么样。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憋闷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香秀急着要去请大夫的时候林采兮忽然觉得胸口轻快起来,不再如方才那般的沉闷,脸色也好了许多,但菊焉仍是有些不放心,坚持要把大夫请来,最后在林采兮连着保证绝对没有问题的情形下才放弃请大夫的打算。

    林采兮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无缘无故的胸闷起来,又无缘无故的轻快起来,甚至比六月的天变化的都要快,当然了,这样快速的变化同样被林采兮归为孕妇正常反应一类问题里。

    虽然她一直强调没事了,但菊焉香秀两个丫头还是紧张兮兮的一直盯着她,似乎很担心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刻姨娘又胸闷起来。

    林采兮索性便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打趣菊焉,“菊焉,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名人,瞧瞧每日里来找你的这些人,忙着呢。”

    菊焉撇撇嘴,啐了一口,“姨娘,这也就是冲着您的面子,原先咱们住在轩园的时候,哪个来看我?现在不过是看着您得了二少爷老夫人的心,她们才都巴巴的赶来巴结了,我倒瞧不出哪个是真心实意的。”

    林采兮听的眉头轻皱起来,眉角有一道小小的皱纹,抬眉看一眼菊焉,温声道,“菊焉,她们都是来为你的喜事祝贺的,或许其中有几个是打着几分心思来的,但人家毕竟是奔着你来的,这些话还是少说,如果咱们一直这么想的话,那凡是以前对我们不好的人现在不都成了咱们厌恶的对象了么?倘若这样的话,咱们还怎么在府里呆下去?有些人实在不好,只要她不犯咱们,咱们也不去管她,却也不必深交,有些人确实恶毒又来招惹欺负了咱们,咱们定然是不甘示弱的,但也有些人是身不由己,咱们就要宽容她一点了。”

    这一年来,菊焉对姨娘的办事风格了解的很,知道姨娘是个心善却不是手软的人,遂笑了笑,“姨娘,我知道的,这种时候咱们更要拉拢人心,至少不能让旁人骗了去。”

    林采兮其实是想告诉她,有些时候不必把人心想的太坏,不然自己会很累,但又觉得话说的太多反而让她生出更多迷茫来,便不再接着往下说,叹口气转了话题,“可惜你们的婚宴二少爷是赶不上了。”说着眼神便有些黯淡,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姨娘,跳豆说了,等我们成亲后,他立时便进京找二少爷去,他跟在二少爷跟前,也能好好的照顾二少爷,您也就放心些了。”

    林采兮知道自己的低落情绪又影响了跟前的俩丫头,遂又把笑容摆在脸上,“这哪行,二少爷原就不想让跳豆跟着去的,我还准备着放你们几天假让跳豆带你出去玩玩呢。”

    菊焉惊得睁大眼不相信的看着林采兮,眼角慢慢湿润起来,怔了一会儿才开口,“姨娘,我不需要出去玩,您对我们已经够好了,这些都不要了。”

    林采兮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头上弹了弹,嘻嘻笑起来,“这有什么,这园子里人多得是,给你放个几天假也不要紧的,成亲可是大事,一辈子就这一回的,出去玩玩也好给以后留个美好回忆。”

    菊焉使劲眨眨眼,将眼里几欲流出的泪生生憋回去,固执的道,“姨娘,我不出去,跳豆还要去京城,我还是留在府里伺候您。”

    林采兮知道再说也无用,便不再此话题上纠缠,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便道,“菊焉,你去把跳豆叫来,我有事问他。”

    菊焉应了一声转身去叫跳豆,走到后院靠近花园一侧的一面花墙后,忽然听到墙后有人说话,“你莫要再跟着我了,再跟着我我就不跟你玩了。”顿了顿又近似哀求的道,“你再这样我可真不陪你玩了。”

    过了半天有人回道,“天热。”

    菊焉听出说话的人是谁,感觉有些奇怪,遂沿着花园绕到花墙另一侧紧靠着墙边朝那边张望,只见孔白薇微低着头站在墙边,耳根子通红,白皙的脖颈上都泛着一层淡淡红晕,而朱梓源手里撑着一把纸伞紧紧的跟在孔白薇,将纸伞撑的高高的撑在孔白薇头顶上。

    菊焉抿着嘴偷笑,猛然瞧见孔白薇抬起头四下张望,吓得忙将头缩回来不敢再看,立即转身去二门叫跳豆。

    跳豆给林采兮行个礼便站到一旁问道,“姨娘,有什么事儿?”

    林采兮复又坐在椅子上,微微倾了倾身子,挺了挺肚子,吸口气,“跳豆,二少爷以前在京城时候住在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的吧,你把地址给我写下来。”

    “姨娘,您是想给二少爷写信么?”

    林采兮点点头,面上虽竭力保持平静,但眼神却是黯淡的,“是不是就是上次我去过的那宅子?不过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

    跳豆稍稍犹豫片刻,才沉吟道,“姨娘,您真想给二少爷写信的话不必写到那地方的,如果二少爷真有事要办,这会儿也不一定在京城里,不如您写封信交给我,我会让人交到二少爷手里的。”

    林采兮哦了一声,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几下,遂摆了摆手,缓缓一笑,“算了,还这么麻烦,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想问问他还来不来得及回来喝你的喜酒。”

    菊焉则在一旁拿眼狠狠瞪跳豆,跳豆自是十分委屈,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故意让姨娘担心的,这个时候二少爷八成不在京城。

    明晃晃的太阳直直射下来,林采兮忽然感觉有些刺眼,伸手挡在眼上,嘴角始终保持着轻松微笑,“没事了跳豆,这几日,你可要好好忙一忙你成亲的事了,别负了菊焉对你的期望。”

    跳豆瞟一眼菊焉,面上顿时露出幸福的微笑,嘿嘿笑着道,“姨娘不必费心,没什么麻烦的,在姨娘跟在磕个头就算拜堂了。”

    菊焉又拿眼瞪他,不等他再说话便抢先道,“你还不快走,姨娘累了,该去屋里歇着了,”

    跳豆也瞧出林采兮笑的勉强,遂行个礼退出峻园去。

    林采兮伸了个懒腰,果然道,“我还真是累了,扶我进屋里歇歇去吧。”

    菊焉香秀两人忙搀她进屋,菊焉将床上锦被铺好,帮着姨娘脱下外衣又扶着上床躺下,轻柔的拉下丝滑绸缎被子盖在姨娘身上,刚要转身去外间候着,林采兮却忽然道,“菊焉,将帐子也拉下来,我好好的睡一觉。”

    菊焉心头一颤,姨娘白日歇着的时候从来不放帐子,除非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不做声的伸手将帐子拉下来放好,轻手轻脚的走出里间,又将里间的门轻轻关上,到了外间,拉着香秀出了房门,“香秀,姨娘现在心情很不好,等会儿你守在门边,一步也不要离开,不管谁来了一律都挡在外头。我去找跳豆,说完事就回来。”

    香秀也瞧出姨娘面色不佳心情不好,又见菊焉如此郑重,心里自是沉重了几分,“您放心,我一步也不会离开的,您放心去办事吧。”

    菊焉点点头,隔着外间的门担忧的朝里间门瞧了一眼,转过身朝园外走,走到假山后便追上跳豆,忙在后头叫了声,“跳豆,你等等。”

    跳豆转过身,见她面色焦急低沉,忙问道,“怎么样?姨娘这会儿怎么样了?”

    菊焉沮丧的摇摇头,将林采兮的此时的情形告诉他,又问道,“跳豆,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二少爷这次出门是因为什么事吗?”

    跳豆点头,“二少爷既然不让我跟着去,又怎会跟我说去干什么,你没瞧见么?连姨娘都不知道二少爷去办什么事。”

    菊焉心情更加低落,嘀咕道,“二少爷是怕姨娘担心,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能带信给二少爷么?那你不如写封信给二少爷捎过去,让二少爷好歹的给姨娘报个平安。”

    跳豆似乎有些为难,菊焉登时便狠狠横她一眼,“你还犹豫什么?姨娘对咱们这么好,这点事你也不肯做么?”

    听她这么说,跳豆气急,“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万一找不到二少爷,姨娘反而更伤心。”

    菊焉叹口气,“找一找总是没错的,但凡有一点法子也总要试一试的。”

    跳豆实在不忍看她生气失望的模样,只得应道,“我现在就去写信,不过你暂时不要跟姨娘提这件事,免得姨娘抱着希望反而更失望。”

    “我晓得。”

    跳豆又安慰道,“姨娘这会儿正伤心,你也别在外头呆会子大了,快些回去劝劝姨娘,姨娘的身子要紧。放心吧,没事儿的。”

    菊焉并不感到轻松,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峻园,香秀正安静守在门口,她便也默不作声的站在门旁守候着。

    轻纱薄帐内,林采兮躺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双眼已被被子蒙住,良久她忽然抬手将被子自脸上掀起来,望着床顶发呆,心中思绪万千,如果此时是在空荡荡的旷野上,她一定高声呐喊,“朱梓峻,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去之后便没了音信,朱梓峻,你到底在哪里呢?”

    一行清泪沿着面颊滚落下来,滑到嘴边,丝丝苦涩钻入舌内,她微微动了下身子,一只手碰到鼓起的肚子上,遂低声呢喃,“孩子,你知道你爹去了哪里么?你能告诉娘爹现在怎么样,好不好么?”

    她缓缓的将头埋进被子里,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无声的滑进被子里,她真想化作一只鸟飞向朱梓峻身边,她真的很想知道朱梓峻现在到底好不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沉沉睡去,两只手都抚在肚子上,脸上挂着几道泪痕,她希望能在梦里见到心爱的男人,能在梦里听到他对自己说,他现在很好,而且马上就快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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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会还有一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