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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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小濡沫被遭众人侮辱

      随着天灾过去,陛下平定了灾区的暴乱,安抚了民心,杀了好一批贪官,年关一过,来往尚书府的人开始多起来,蒋尚书的手里握着续任的权力,于是乎他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拓子然在太子的暗示下,亲自到尚书府走了一趟,却没想到碰到了五皇子的轿子。

      拓子然脸上浮起一层淡笑:“五弟今日怎么有空上这儿来?”

      五皇子拓梓韫的目光在拓子然的脸上走了一圈,儒雅地笑了:“三哥,你是为太子走的,我是为尚书大小姐走的,咱们可不是一路来的。”

      为了蒋书雪?看来五皇子也在打尚书府这位大小姐的主意。拓子然暗忖,经过上次那件事,连同太子与他们两个人都被皇帝好一顿骂,可以算是被那个贱丫头蒋云琴坑了一把,而且蒋书雪闹出那么大的祸事,弄的人尽皆知,如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对蒋书雪可都没什么好感,若非蒋书雪她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在,只怕早就被人拉出去游街了,自己对于求娶的事情早已产生了犹豫,这位五皇子还上赶着往上撞,可见是真的被蒋书雪的美色迷倒了心窍。

      拓子然冷笑一声,什么都比不上帝位重要:“五弟,请。”

      两人相携着进去,一路被人引入花园,大公子蒋允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道:“今日二位居然都来了,真是难得。”

      他和拓子然交换了一个眼神,拓子然笑道:“可不是,实在是太巧了。”

      蒋允智微笑道:“不光是你们二位,今日还有其他客人,请随我来。”

      花园里有座亭子,安置了厚厚的毡垫,摆上两个大熏炉,炭烧的红红的,亭子里里,高进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手里举着一只桃子,吃的嘎吱嘎吱响。

      高敏一身华服地坐着,她眉眼细长,肤若凝脂,宽阔的额头显得极为秀丽,一看到拓子然,高敏她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好过于殷勤,便笑着走上去行礼。回头看到高进还在摇椅上躺着,立刻提醒道:“二哥!”

      高进一瞧,两位皇子都走了过来,他倒也不曾畏惧,笑嘻嘻地下来行礼,手上还抓着没啃完的桃子。

      五皇子虽然应了礼,眼睛早已飞到凉亭一角那位国色天香的女子身上去了。

      蒋书雪一袭素净的白袍,长长的眉毛仿佛远山凝聚而成,柔情似水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就这样乍然呈现在了眼前。五皇子拓梓韫整个人重重一震,几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数不尽的蕴藉风流,道不完的艳羡惊绝,全因着这一女子的样貌姿态,被拨起撩动,他下意识地道:“多日不见,大小姐清瘦了许多。”

      蒋书雪轻轻一震,睫毛上就沾了露水,欲说还休的模样仿佛受尽委屈。

      蒋允智将众人重新在凉亭里安排了位次,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家中出了个妖女,害的妹妹受尽冤屈,我们也是寝食难安,真叫人难过啊。”

      五皇子拓梓韫皱眉:“你说的妖女是——”

      拓子然垂下眼睛喝茶,仿佛没有听见。

      高敏冷哼一声道:“还不是那个小贱——”她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太过露骨,更何况三皇子拓子然还坐在这,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那个蒋云琴。”

      拓子然挑眉:“你说的是安平县主?”

      一旁啃桃子的高进嗤笑一声,道:“什么安平县主,就是个乳臭未干靠着三言两语就敢妄议朝政的小丫头。”上次被打伤,足足在家里躺了两个月,他心里,一直对蒋云琴有一点忌惮,又有一点怨恨。

      被他们说的勾起了旧事,拓子然看了一眼蒋书雪,不禁摇了摇头,美貌有余,头脑不足,看来求娶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蒋允智叹气道:“现在有了这个祸害,老夫人越发不理睬我们,连父亲最近都生了气,见都不肯见妹妹,害的她整日里以泪洗面,怎么能不瘦呢?”

      五皇子看着蒋书雪美人受累,当下道:“这件事情怎么能怪罪大小姐,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把好好的策略都给办砸了。”

      蒋书雪用帕子掩了掩眼角,悄声道:“大哥,何必在两位殿下面前暴露家丑,妹妹再跋扈,那也是自家人,她是年纪小不懂事……”

      五皇子拓梓韫叹息道:“安平县主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礼数,委屈大小姐了,你放心,我会让母妃向太后和陛下为你说说好话,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你就是。”

      蒋书雪美丽的眼睛楚楚动人地望了一眼五皇子,随即迅速垂下眼睛,道:“多谢五殿下。”

      就在这时候,专心啃桃子的高进突然冷哼一声道:“瞧瞧,这是谁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不远处湖水冷冷,对岸红梅盛开,与雪地相称,令人望之失神。就看见一个素服少年正从梅林中走出来,俊秀的容颜格外耀目。

      “这个小杂种怎么还留在尚书府?”高进带着几分讶异问道。

      “哼,这小子,如今奇怪的很……”蒋允智冷笑一声,道,“三婶死后,他就成了我那三妹妹的跟屁虫,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照我说,父亲就不该再留下这么个东西,跟咱们尚书府半点干系都没有,哪里还能继承三叔的遗志呢?”

      “大哥,三弟毕竟是上了族谱的。”蒋书雪淡淡提醒道。

      蒋允智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冷笑道:“上了族谱除名又有什么不行,咱们家可不能收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平白乱了血统。”

      拓子然微微一笑:“有安平县主护着,只怕允智兄要赶他走,没那么容易吧。”

      高进嘿嘿一笑:“逼的他惹祸,不是很容易吗?”

      蒋书雪淡淡一笑,道:“我可听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高进的笑容带了一丝诡秘:“你很快就懂了。”说着,他随着椅子摇摇摆摆,将吃了半个的桃子随手抛出去,远远砸在小濡沫的头上,“喂,你,过来!”

      桃子砸在小濡沫的身上,又咕噜噜的滚到地下。小濡沫漂亮的白袍上,一下子滚落了一道脏污的印子。

      他猛地回过头来,盯着凉亭里的人。

      “哎,把那桃子捡起来吃了……”高进在摇椅上摇晃,“这在如今可是稀罕物,赏你尝尝鲜……”

      周围的丫头妈妈们都低下头,掩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

      小濡沫看着那桃子,低下头,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光亮,随后湮灭不见。

      他答应过母亲,答应过二姐姐诶,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忍耐。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尚书府。

      伸手从地下捡起已经砸的稀烂的桃子,蒋濡沫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他仿佛察觉不到那桃子很脏,用手擦了擦,张口咬上去。

      众人都吃了一惊,包括三皇子拓子然,他眯起眼睛,这个孩子到底是年纪小不懂的这是侮辱,还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好不好吃啊?”高进在惊愕过后,露出得意的笑容,高声问道。

      “好吃,谢谢表哥。”蒋濡沫长长的额发遮住晶亮的眼睛,随后他迅速抬起头,露出温顺的笑。

      阳光勾勒出他的身形,瘦瘦小小一道。

      有人在惊讶的抽气,有人啊了一声又被人很快捂住了嘴巴……“三少爷真的吃下去了!”“哎呀,好脏哦!”“真是下三滥,连这种东西都吃!”“不过是一条流浪狗嘛,主子没了,自然要向别人摇尾巴!”

      “小姐——”柏芝担心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样羞辱一个少年。三少爷蒋濡沫一向心高气傲,他能忍受这种耻辱吗?

      蒋云琴远远看着,皱起了眉头,当她看到蒋濡沫的表现,怔了一会儿,然后,心头升起浓浓怜惜。

      站在那里的少年虽然还是一般的俊俏,却显得越发消瘦,亦早不复当初的骄傲。

      小濡沫……

      小濡沫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庇护,失去了在尚书府立足的根本。他无处可去,不得不对那些欺辱他的人露出笑容。

      一颗耀眼的明珠,因为世俗的残酷,蒙了尘灰,磨了锋芒。

      高敏哼了一声,说道:“你在尚书府长大接受过礼义廉耻的教育……呸,竟然做出这么低贱的事情,太丢脸了!”

      “哈,不过是一条狗而已。”高进大笑一声,跳下来,三步两步到了蒋濡沫面前,居高临下的仰着下巴睨他,满脸的鄙夷与挑衅。

      蒋濡沫的表情,十分的平静。

      高进故意要惹怒小濡沫,冷笑道:“怎么?我说的你不服气么?”

      高敏扑哧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

      拓子然淡淡一笑,这个少年,还真是有意思。

      蒋云琴远远看着,眼睛里有一丝酸涩,她忍不住想:小濡沫现在在想什么?当他用这样的姿态面对一群欺负他、羞辱他、折辱他的人面前,究竟是如何忍受这一切的?

      不知为什么,蒋云琴会为这个少年的境遇如此难过。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一个少年这样承受屈辱?为什么要将他的骄傲粉碎的如此干净彻底?这么鲜血淋漓的一种痛苦,连蒋云琴一个旁观者都承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少年。

      然而蒋濡沫忽然笑了,漆黑的眼睛原本看上去像一潭死水,而今笑容一起,就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他眉毛一扬,眸光流转的悠悠道:“我当然……是服气的。”

      高进愕然,呆了一下:“你说什么?”

      蒋濡沫恭声道:“表哥做的都是对的,我无话可说。”

      高进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悻悻然,又盯了他几眼,“你可不要玩什么花样。”

      蒋濡沫忍不住将自己袖子里的手又轻轻握紧了些,脸上的笑容却一如往常:“表哥,我是个身份低贱的人,完全不能和你相比,怎么敢和你玩花样呢。”

      高进见他这样,冷笑一声,突然夺过一旁丫头手中的酒壶,兜头就往蒋濡沫的头上洒下去。

      酒水一下子打湿了少年的头发,小濡沫的眼睛也仿佛浸润了酒水,变得无限冷漠,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高进不屑,索性高高举起酒壶就向蒋濡沫的头上砸过去。

      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忍目睹的神情,蒋书雪勾起了嘴角。

      拓子然始终低着头喝茶,一言不发,这是尚书府的争斗,与他无关。

      “住手!”突然,高进的手被人架住了。

      高进大怒:“蒋云琴,你好大的胆子!”

      “表哥,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对三弟做什么?”蒋云琴的声线清润,仿若朗朗的风,带着难以描述的一种轻柔,可说出的字,却又显得冷冰冰的。

      高进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蒋云琴淡淡道:“老夫人说要请三弟去荷香院一趟,表哥有什么不满吗?”

      高进面色一僵,随即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被痛打了一顿之后,他从骨子里畏惧蒋云琴,今天若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恐怕他的腿肚子都要打软。

      高敏突然走了过来,此时冷冷逼视着蒋云琴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和我二哥说话。”

      蒋云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敢问敏表姐,你二哥是何品级?”

      高敏一怔,高进是个浪荡子,哪里有什么品级,那一边,蒋允智兄妹的神情却变了,蒋书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发,上次为了留下来,不得已采取了激烈的手段,因此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疤痕,每次看到蒋书雪,都在提醒她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也更加愤恨,她淡淡道:“表姐,二妹的意思是,她堂堂一个安平县主,表哥没资格在她面前说话。”

      这话一说,便显得蒋云琴嚣张跋扈了,五皇子皱起眉头,道:“不过一个区区二品的安平县主,竟然这么说话!”

      五皇子拓梓韫看到蒋书雪眼睛就发直,蒋云琴也不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听到这里不过微微一笑:“五殿下,怎么您觉得二品太低了吗?哎呀,其实琴儿对陛下的赏赐已经很满足了呢,压根没奢望过一品,不论品级,这都是陛下亲自册封的,您说是不是。”

      拓梓韫果然不悦,“蒋云琴,你不要得寸进尺。”

      “五殿下说琴儿得寸进尺,我真是惶恐呢。”蒋云琴悠然道,漆黑的眼睛里流动着些微的讽刺。

      拓梓韫,你真是被蒋书雪迷得忘了皇宫的大门往哪儿开,就算安平县主再不值钱,那也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天下由一个官员子女一下子被封为县主的,恐怕仅她一人,皇帝的威严,纵然是皇子,也容不得他僭越。

      果然,拓子然咳嗽了一声:“五弟,安平县主说得对,她的县主之位是父皇亲自册封的,高公子的确不该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蒋云琴的身上,声音越发低沉了:“五弟一时莽撞,还请县主不要怪罪。”

      “您说哪里的话。”蒋云琴笑道,“我哪敢怪罪五皇子殿下呢。”

      “高公子刚才,不过是和三公子开个玩笑。”拓子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而高进直觉的叫道:“我才不是开玩笑!”

      拓子然轻轻一哼。

      高进缩了缩脖子,却又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有点难堪:“三殿下,这丫头——”

      居然还不知道进退!拓子然沉下脸,轻叱道:“闭嘴。”

      高进吓得顿住了,高敏看着蒋云琴的眼神越发的嫉恨。

      蒋云琴却只是笑着望向一旁的蒋书雪,果然见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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