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未了缘红灯高悬、丝竹声声,虽没有大肆的喧张,却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好一个太平盛世!
如今朝野上下,世风渐开,更何况是这南河郡。
此时前来未了缘赶场的,随便拉出一个,不是风流世子便是土豪老爷,他们多是冲着云莺和梦蝶的名头慕名而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俱是同道中人,都好这一口,不免有些人相互认识,少不得寒暄几句,而更多的则是与服侍姑娘的丫头们攀谈着,想尽快领略未了缘的芙蓉凝脂、花影娇容。
正热闹着,一位翩翩佳人娉娉袅袅的步入前厅,一袭白色的秀裙,怀抱琴瑟,举止柔媚,端的是天生尤物,我见犹怜,却不是师师又是哪个?
这当然是苗清风为了表现自己的善意,把师师叫来捧场的。这老狐狸不仅安排师师前来助兴,还让自己的管家传话给王建武、六指猴等人,要他们也前来为云莺捧场。
这些人不敢忤逆苗清风的意思,一个个的早就到了,只是心情各有不同。
此时的师师款款落座,轻抬素手,落指弄弦。只见指轻妍,秀眉扬,银筝宛转,促柱调弦。当真是声绕梁间,响夺钧天,缓扬清曲,风回雪旋。
就在众人神醉痴迷间,师师却是曲调一转,开口唱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曲唱罢,仍是巧作琴声犹自怜。
众人大惊,心道,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词句,只是不知是何人所做。更有那风流公子,找来笔墨,要把这词句记下来,一时间找不到纸笺的,便索性拉起衣袖,记在了衣袖内侧。
这词句源自《诗经》,借赵小贵之手带来了这里。倒不是赵小贵有意卖弄,而是他也不清楚大家竟然没听过这阕词。
当时云莺见苗清风安排师师给自己捧场,又素知师师弹唱俱佳,于是硬逼着赵小贵献词一首,赵小贵虽再三推脱,终是拗不过云莺,这才借花献佛来糊弄云莺。
云莺当时也是一惊,只道是赵小贵文采非凡,虽然赵小贵一再否认,显然云莺并不相信。
而当师师看到这阕《蒹葭》后,更是不用说了,只管把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盯着赵小贵,以至云莺唤她几次,均是未闻。末了,赵小贵用手指蘸墨写下的纸稿,终是被师师要了去。
因为《诗经》是古人收录而来,具体作者不详,所以赵小贵向云莺和师师解释说,是一位打渔的女子所作,而这位女子姓琼名瑶。只不过赵小贵看得出来,这二人没一个肯信的。
就在众人赏词品茶,意犹未尽之时,忽闻得垂珠摇晃、巧笑嫣然间,十来位姑娘鱼贯而出,流水般汇于堂间,将一位裸腹裹臀,腰绕银铃,纱舞红裙的女子簇拥其间。
此时红烛微暗,伴着锵锵的琵琶声和隐起的竖笛,红裙女子翩然起舞。众人细看时,方觉是胡舞。
胡舞来自西域,据传其根源乃是楼兰国极西某部落祭祀之舞,以节奏明快著称。这种舞蹈的难度极大,舞者需身体上半身做天女散花静态状,下半身则是疾速颤抖,腰腹大腿踏歌而行,与后世的肚皮舞颇为类似。而善舞者,则美轮美奂,疑为蛇女。
此时红裙女子目光温柔低垂,双手合什于白酥胸前,无论是指尖还是眼眉都不曾颤抖一丝,而那双如雪般的赤足却合着音律缓缓起舞。尤其是随着琵琶声愈急的催促,赤足轻踏的频点也愈快,被红裙紧紧裹住的玉腿与香臀像闪电般不停颤抖,使得影影绰绰、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随着抖动,时隐时现,而那银铃更是发出撩人心魄的悦耳声响...
一曲舞罢,无数喝彩声价天震响。
佳人弹唱,美人胡旋,最是佐酒佳品。一时间,不少人纷纷开始酌饮,更恨不能当即醉卧花从,与那勾魂夺魄的软香柔脂亲近一番。
“王大少,此处妙人甚多,不知可否有了心仪之人?”
“哈哈,这曲者和舞者皆是不俗,小爷一并全要了。”
“嘘,噤声。王公子有所不知,那曲者乃苗五爷的手下,而舞者则是云大家的副手,岂是你我可轻易触碰的。”
“是了是了,苗五爷惹不起,而云大家背后站着狼蝶,你也敢胡来?”
“看来众位仁兄有所不知,除了狼蝶,听闻此处还有一个姓赵的,啧啧,更是骇人,就连三哥王建武也是避其锋芒。”
“哦,哦...我也是随便一说,诸位何必较真。”那姓王的阔少一听众人这么说,早就收了撒泼之心,知道自己只能照人家的规矩来,该干嘛干嘛。
“听说苗五爷有心收了这姓赵的,可偏偏这姓赵的却不知好歹,竟拂了苗五爷的一番美意,而今苗五爷派师师来捧场,看来还是不甘心啊。”
“嗯,可惜了,若是落在咱头上,即便为苗五爷奉茶抬轿也是认了。”
“嘻嘻,就你那熊样,怕是给苗五爷提鞋都不配...”
而此时,除了王建武和六指猴,其他一些江湖势力、三教九流的正满脸堆笑,纷纷向云莺和梦蝶表示祝贺。偶尔有碰上赵小贵的,也都没有吝啬自己的笑容。上次在熙春楼的那一幕,赵小贵给这些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加之苗五爷对赵小贵青睐有加,让这些人更觉得赵小贵早晚不是池中之物。
说到王建武,他和未了缘的关系想好也好不起来,哪怕表面上对云莺客气,但心里早就不爽了。
云莺此前在他的醉香楼里做事,很是得那些姑娘们的认可,再加上未了缘前无古人的青楼立规,他那里几个当红的姑娘,均是哭着闹着给自己赎了身,而他碍于苗五爷的威势,不敢强行阻拦,于是连带他那里的不少客人,竟是很少再去醉香楼了。
而另一个颇为压抑的人是六指猴史敢当,刚才那红裙舞者妙小蛮,原先正是他门下丽香院的头牌,这让他如何不恼?
这妙小蛮乃是一个被胡人掠去的中原女子和胡人的混血,当初被史敢当发现后,便毫不犹豫的从人贩子手中花高价买了下来,当晚便强行霸占了妙小蛮。
由于史敢当痴迷于她的绝妙舞技,竟然不许其他客人染指,几于成了他的禁脔,夜夜销魂。
只是如此一来,家中的正房和几房妻妾均是不满,于是暗下算计妙小蛮。妙小蛮心知肚明,又得知云莺的未了缘即将开张,便找到史敢当的正房,一番哭诉后要求赎身,那正房一看正中下怀,便帮着她偷偷赎了身,这才来到了云莺这里。而云莺得知她的本事后,对她不薄,竟直接提为自己的副手。
现在的六指猴一想到妙小蛮的美妙,简直懊恼的要死,一是恨不能休了家里的黄脸婆,一是恨不能吃了妙小蛮。当然,敢招揽妙小蛮的云莺,自然也被他恨上了。
所以现在的六指猴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想着借机寻些麻烦,发泄一下心头的怨恨。
虽说已赎了身,但妙小蛮还是怕这个疯狂而野蛮的男人,所以一朝曲停舞毕,便赶紧想着回后院,可谁知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被正一脸阴笑的六指猴给堵住了。
“奴...家,小蛮见过史老爷。”妙小蛮一想,自己已经离开了丽香院,没必要再怕他了。
六指猴阴阴一笑:“看来小蛮的翅膀硬了,哼,忘恩负义的胡人杂种,老子可是亏待你了?!”
妙小蛮一低头,不敢吱声。虽说自己已投奔了云莺,但六指猴的凶残,特别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三人,号称‘南河三豺’的,发起狠来比豺还狠。当初在丽香院的一个姑娘,因私自出逃被被三人中的母豺抓了回去,交给了恶豺和笑面豺,之后被此二豺差点蹂躏致死,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这三人,当初除了和张豹打了个势均力敌外,其余时候还真没吃过什么大亏。
“给脸不要的臭娘们,你就是飞到了天边儿,爷也能折断你的翅膀!”史敢当怒火中烧,指着妙小蛮的鼻尖儿斥骂道。
这骂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当看到怒骂之人竟是一方恶霸的六指猴时,知道要出乱子了。
都说女人是祸水,但却忘了祸水的根源往往来自于男子无穷的欲望!若非如此,那祸水怎会横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