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叫我
“沈孤……”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覆上沈卿尘的眼睛,声音仍在耳畔若隐若现,“是我啊……”
“你……”沈卿尘微微一愣,强行掰开那双手,扭头向身后看去。
能道出他的真名,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那人却身形渐远。依稀能辨出是个男子,一袭白衣胜雪,墨发随意绾在脑后。
“沈孤,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那人笃定的撂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沈卿尘赶着他的身影走了几步,便觉得脚下越发粘稠。低头一看,满地残骸,血流成河。而他自己竟然握着他的“墨妄”,只身站在血海之中。
“墨妄”上布满血渍,沈卿尘的手上亦是血迹斑驳。有洁癖的他又怎容这肮脏的血留在他手上
他想逃出这幻境。
有多久……没有这样浑身是血的站在战场上了?
那样残酷的记忆,沈卿尘不想再去回忆起什么。
“呼呼——”沈卿尘从塌上坐起,用手拭了拭头上的汗珠。还好,那只是梦。
他看了看塌旁挂着的墨剑——正是“墨妄”。“墨妄”乃是用玄铁铸造的一把好剑。是沈卿尘数十把剑中最为喜爱的。当年他还是营中中锋时,在淮水一战中用的正是这把剑。
“锵——”沈卿尘拔出剑。细细看着剑上的纹路。剑柄处篆刻着行楷繁体“墨妄”。柄末另配有一条黑锦丝的流苏。
此剑本与另一柄“绝缘”为一对。他本来想过去寻。只是当年铸剑的人无从查找,所以沈卿尘只好作罢。
“报——”一个小卒匆匆进入房间。
“何事?”沈卿尘问。
“禀将军,皇上传您入宫,说有要事商议。”
“嗯。下去吧。”他一脸邪笑,将“墨妄”归入剑鞘。
“唉!”沈卿尘伸了个懒腰,穿好朝服。
自己在这将军府待了有大半年了吧?在不舒活舒活筋骨估计就散架了。就算皇帝老儿不来找他,他也要去质问皇帝。
毕竟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安居乐业太平盛世什么的,真真是对他的一种折煞啊。
*
马车内,沈卿尘百无聊赖逗弄着自己的玉带海雕。
“昆鹏啊昆鹏,你说皇帝老儿是不是有病啊?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安生,让我这个常胜将军怎么活?哎你说是不是,这位小哥”
玉带海雕扇了扇翅膀,飞上他的肩头。
外面赶马的小斯听见此话,嘴角一抽,急忙握紧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驾!”这么仵逆的话,也只有这个沈卿尘能说的出口了。
“噗!”沈卿尘抿嘴一笑。心情顿时大好,给昆鹏递了一块牛肉。
沈卿尘这个人,即便是孤身一人,也断然不会就这么傻愣愣地待着,定会找点乐子。而这小斯就不幸装上枪口了。
“你多大了?”
“可有心仪之人?”
“哎,我看皇帝老儿的妹妹就不错啊!”
“要不我来替你撮合撮合没事,大不了你我一起诛九族。”
……
“喂!你着什么急”车还没停稳,小斯就跳下马,飞一般逃也似的跑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性子倒是没怎么变啊,沈流川。”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映入眼帘。
“切,老子可是男女通吃。”沈卿尘眼皮也不抬一下,从他身边走过,“说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边疆的部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皇帝褐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沈卿尘,“我此次派你去,是为了镇压当地的氏族……”
“小事一桩,包在我沈流川身上。”柳远之还没说完,沈卿尘不耐烦掏了掏耳朵,一个箭步,人便坐在了龙椅上。
“……给朕下来!”柳远之满脸黑线。
“为啥?柳远之你是不是傻”沈卿尘丝毫不在意,拿起摆在桌子上的葡萄,一颗一颗送入嘴中。“这半个江山都是我帮你打下来的,坐一坐你的椅子又如何咱俩谁跟谁呀?”
“滚!”柳远之将桌子上的奏折掀翻在地。
“哎呦,不就是个椅子吗?我家又不是没有,我滚还不行吗?真小气。”沈卿尘从容一跃,翻窗而过。
“皇上,不用追吗?”暗处,一个黑衣女子戴着斗笠道。
“……再让他蹦哒一会儿,朕倒要看看,这将死之人如何坐拥朕的江山。”
“是。”女人微微一拜,消失在大殿。
却说沈卿尘,出了大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棵狗尾巴草衔在嘴中。那昆鹏盘旋在他头顶。
他东张西望,突然看到“御花园”三字,停了脚步。
“这皇帝想来却也是风雅之人。”这么想着,便翻了进去(门口有侍卫把守,再者沈卿尘向来是野惯了)。
现在是初春,梨树都开始吐蕊。梨花微雨中,一阵悠扬的笛声飘来。沈卿尘曾是沛泽的状元,征战沙场前是一位温文儒雅的书生,因生得俊俏,颇受女子青睐。他也是懂笛之人。这糜糜笛音之中充斥着淡淡的哀伤。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卿尘顺着歌声寻去,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八角亭,亭中一人执笛,白衣如雪。只看背影,沈卿尘觉得他竟有些许像一个人。可这人是谁他却记不清了。
“兄台!”沈卿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笛音戛然而止。“你是……”男子回头。
沈卿尘眼睛一亮,啧啧,他这一生见过多少绝色佳人可是这世间真有比女人还要俊美的男子。疏离的瞳孔璨若星河,皮肤白皙通透可见血管。这皇宫深处从不缺美男,而这人一个“美”字怎能了得沈卿尘长得本就妖孽,现在又有一个堪称尤物的男子,要是他是女的就好了……
可他立马摇了摇头,他沈卿尘可不想当断袖。
“你是……沈将军”他的声音也如同。
沈卿尘为自己的名声而沾沾自喜:“除了我天下还有谁能称为‘常胜将军’”
他道:“鄙人名叫上邪。方才冲撞了将军,望将军海涵。”
“嘿嘿,无妨。”沈卿尘嬉皮笑脸。昆鹏不知去了哪里,沈卿尘抬头时没有看到它。估计又看好了哪家的小母鸽了吧。
沈卿尘殊不知,昆鹏是畏惧这白衣男子才迟迟不肯上前。
男子不再理会沈卿尘,嘴唇微抿又奏起一曲。
沈卿尘听一会儿便觉得这人规矩颇严,整个人像一个闷葫芦,最重要的是自己完全插不上话,没意思。他自己在御花园瞎转,可害苦了花花草草。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御花园变得乌乱七八糟鸡飞狗跳。哼,狗皇帝,你不让我坐龙椅,你也休想过得舒坦!沈流川性子别看洒脱,可私底下是一个颇为记仇的人,而且睚眦必报。
柳上邪坐在亭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哎上邪兄,我先走了。要是狗皇帝来了帮我应付应付。回见!”沈卿尘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向柳上邪挥了挥手,翻出御花园。
“这人,”柳上邪轻笑,“有意思。”
这时早就出宫的沈卿尘自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某人视为囊中之物了……
*题外话*
沈卿尘,字流川。可称做沈流川。
柳上邪,字阡陵。也可称为柳阡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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