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偏院中,两匹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停下。
周少游放眼去看,院落外一队队士兵手持长枪列队而行,车上走下的几名大汉也是步履稳健训练有素,此处竟是一处官邸。
苗女被那姓蒙的黑衣人推搡着下车,怕她叫骂聒噪,口中还塞上了一团布。后面车里下来的五名黑衣人都围拢过去,哈哈大笑着恭喜姓蒙的那位仆从。
“蒙四哥,你老今日可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劳!等会儿土司大人嘉奖之时,可得提携提携我们哥几个呀!”
那蒙四哥抱拳笑道:“一定,一定!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
有一个大汉好事道:“嗳,对了,不是还有一位新来的朋友跟着你一起去抓人么?”
蒙四哥皱眉点头道:“是,可半路碰上个后生小子来纠缠不休,那赵哥儿恐怕还在料理后事。我怕误了土司大人的正事,便先带着丫头回来了!”
一名大汉催促道:“别理那么多了,快些把人押过去请赏吧!”
周少游这才确信,自己是跟着这群武士,进了当地的土司府。土司乃是当地的氏族首领,受朝廷封赐,享有当地的管辖职权,可谓是一方诸侯,势力极大。周少游自怀中摸出一副面巾,蒙在脸上,悄悄跳下马车,尾随那几名黑衣人往院外走去。
两名马夫已牵着马车向后院马厩走去,一名黑衣大汉突觉尿急,提着裤子往偏院的茅厕跑去,嘴里忙不迭的招呼:“几位大哥,等等我!”
那蒙四哥带着几名大汉毫不停步,继续向前院走去。
周少游隐身在黑暗中,正着急想怎么才能穿过灯火通明的前院去救人,此时灵机一动,偷摸到茅厕外,待那如厕的黑衣人出门,便一掌切向他后颈。
这黑衣人不过是寻常的武士,此刻急着去请功毫无防备,果然被周少游击晕,周少游换下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低着头匆匆往前院追去。
转出偏院,是一条沿着假山巨石而建的小径,那前院灯火通明,似是很近,却约莫走了半个时辰。
这座巨堡,与一般的建筑风格大是不同,前院里,一侧是依山而建的青石堡垒,另一侧却是亭台高耸的木质阁楼。
周少游遥遥跟在押送苗女的队伍之后,到达前院的入口时,队伍却停了下来,只见前院的高大院墙处,一队披甲武士在把守,带头的武士伸手拦住蒙四。
蒙四忙行礼道:“禀报郑将军,土司大人要的夜郎后裔已经带到,特求见大人!”
郑将军一脸倨傲冷冷道:“大人正在宴客,闲杂人等勿进,你等现在此等候,待宴会结束,自会放你们进去!”
蒙四又道:“郑将军,这丫头是大人钦点要见的人!”
郑将军牛眼一瞪:“嗯?本将军的话你听不懂吗?候着!”
蒙四等人职位低下,也不敢再辩驳,便一起静静地守在门角落处,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东侧的木质阁楼上,一阵阵莺歌燕语觥筹交错传出,一间宽大的木门打开,几位姿色艳丽的美人端着果蔬酒盘迤逦而出,却是要去换新菜的使唤女婢。
周少游抬头远望,不觉内心疑窦丛生,那苗女自己已远远见过,虽然眉清目秀,可爱婉丽,但跟这些土司府伺候的丫鬟女婢相比,也不过是寻常颜色,这土司大人何苦要与她一个乡野女子为难呢?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两名绝色丽人搀扶着一个肤色黝黑个头矮小的中年人来到屋外,那中年人甩开搀扶,双手趴在阁楼的木栏杆上,哈哈而笑道:“都给我滚开,大人我没醉呢!”说罢,跌跌撞撞地往阁楼楼梯处走去。原来,他便是此处的土司大人。
屋门处,又走出四个人来,当先一人白皙英俊,金冠华服,一身贵气逼人。后面三人高大伟岸,太阳穴高高鼓起,气势凌云。这四人一出来,更是把相貌猥琐的土司大人衬托的不堪一见。
周少游他们在院子角落里静静站着,自然不知道刚才在屋内发生的事情,原来,这华服公子乃是土司大人府上的贵客,土司大设豪宴,穷尽府上的美酒美食与美女前来相伴,双方相谈甚欢豪饮一番后都有了些许醉意。土司发现平日里对自己强颜欢笑的绝色小妾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华服公子看个不休,这才有些了怒意,甩开左右人的搀扶,离席出门。
华服公子心思何等敏捷,顾盼之间,已察觉了土司自惭形秽醋意萌生的端倪,忙追出来,想要劝慰几句。
“大人!大人!”
土司心里忿忿不平,并未理睬,他冲着守卫前院的郑将军怒声问道:“蒙阿四他们回来了么?”
郑将军在楼上答道:“回禀大人,蒙阿四正在院外等候。”
土司骂道:“混账!还不让他进来!”
蒙阿四早已站的双膝酸软,听到主子传唤,推着那苗女来到阁楼下,高声道:“大人!幸不辱命,那女人已经带回来了!”
土司醉眼朦胧,哼哼奸笑几声,喃喃念道:“来了,回来了!待我得了这笔宝贝,再多的财宝礼物,都不会稀罕了!”
周少游并不清楚土司念叨的事物,那蒙阿四却是心知肚明,在楼下高声恭贺道:“土司大人!只要找到了夜郎古国的金竹林,土司大人可就是富可敌国的万世君侯!到时候天底下自然没有什么财富能打动您了!”
那华服公子此次前来黔贵云滇,正是带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来结交笼络人心,听了金竹巨宝的名头和意义,不由眉心深皱,脸色铁青。
恰巧刚才在屋内对华服公子眉来眼去的小妾阿貂面色羞红着,从屋里追了出来,轻轻走到华服公子身后,拿着那公子的披风娇声道:“公子,您的披风!小心外边风冷!”
那华服公子攸忽间拔出左侧侍卫的佩剑,一剑刺入阿貂胸腹,霎时间鲜血喷涌。
四周的婢女侍卫都是一阵惊呼。
土司也大吃了一惊,猛转回身,瞬间酒醒了八分,颤声道:“贵客!你这是……”
华服公子将长剑还入侍卫的剑鞘***手称罪道:“玉某见这女人挑拨离间,有碍我与土司大人的深厚友情,一时实在忍不住痛下杀手,万望大人海涵!”
这阿貂乃是土司自云滇强抢而来的民女,因为姿色绝伦,深得土司宠爱,但她骨子里却对这个相貌丑陋的男人没有半分真情,多年来一直对土司虚与委蛇强颜欢笑。今日陪着华服公子一行,多喝了几杯,竟忍不住动了凡心,谁料竟落得如此下场。
楼下戍卫的土司府亲兵郑将军等人已拔剑出鞘,怒目望着楼上华服公子四人。
不等他招呼下令,阁楼对面的石堡上机关洞开,一枚枚尖利的机弩长箭也对准了对面的四人。
华服公子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他身后的三名侍卫却不知何时挡在了他左右,分为三个方位用宽阔的身躯将机弩射击的方向堵得严严实实。
土司失魂落魄地看着躺在地上血液浸透了的小妾尸体,茫然半晌无语。
郑将军等人已冲上阁楼,将土司护在身后,若不是忌惮这四人武功高深莫测,加之主公并未发令,此刻早已将他们擒拿。
“大人!家父对大人甚是敬仰!故此不远千里,命在下护送宝物相赠,还望大家海涵,他日回晋,在下一定擢选更美丽更善解人意的丽人来贵,给大人赔罪!”那华服公子见事态僵持,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只得赔礼,其实他心中半点没有为刺死土司小妾的事情后悔,杀人立威,只是震慑土司让他不敢小觑自己的把戏。
“呃,好,好好。郑将军,你们胡闹什么,快退下吧,别惊扰了我的贵客!”土司的确已被满地鲜血惊醒,对面的人,自己是万万动不得的。
谁知那郑将军受过土司小妾阿貂的美色笼络和勾引,两人关系本就暧昧不清,此刻见阿貂被这外来的华服公子击杀,心内忿忿不平,哪里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郑将军拔出佩剑,喝动身后的两列持枪士兵:“去!把这几个胆敢冒犯土司大人虎威的狂徒拿下!”
土司脸色蜡白,手指颤动着指向郑将军:“你!你竟敢不听号令?”
郑将军躬身道:“大人!这四个狂徒,竟敢当着您的面,肆意残杀您的爱妾,眼里哪还有您这个主人?若是不加惩戒,日后必定堕了您的威名!让五湖四海的人笑话咱们没有公道!”
土司为难地转身看向华服公子,皱眉道:“世子,您这件事,确实办的太不给本官面子了!”
华服公子摇头叹气道:“大人,为了你我之间的友谊,我实在是不能忍这种挑拨离间的贱人!再次向您致歉!至于郑将军所要的公道嘛……”华服公子顿了一顿,向身后的一名侍卫示意:“风师兄,有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