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楼船浮在湖面,船顶指挥旗挥舞不停。
楼船四下,星罗五艘斗舰护卫。
斗舰船型狭长,船舱内配备数十桨手,在水面行动如飞,船头安设撞木,全速冲撞敌船,能将敌舰当中撞折。每艘斗舰载有近百兵士,配备箭弩刀矛,无论近战攻船,还是远战拒敌,都能胜任。
斗舰甲板上的乌鸦兵,只觉得脚下甲板轻微震颤,不似水浪冲击。经验丰富的老兵大声叫道:“不好,有人凿船!”
斗舰将军立刻向楼船预警,并派人持刀下水。
甲板还在震颤,下水的乌鸦兵伴着鲜血,浮出水面。斗舰将军手足无措,命更多的船兵下水。又有更多尸体浮现。
湖水染成血色。
楼船船顶,爵室前的开阔甲板上,楼船将军云晖正安坐案前,手边火炉上温着热酒,云晖边品着美酒,边观览山水风光和阵战盛况。
五艘斗舰相继沉没。
丝毫没有搅扰云晖的雅兴。
作为楼船将军,云晖足够自信。自己的楼船如同水上城堡,是那几只小小的斗舰所不能比的。
云晖品一口美酒,淡然一笑,道:“传令楼船将士,全力御敌!”
数十只铁勾同时从湖面冲起,勾到楼船船舷上。楼船乌鸦兵大惊,纷纷用刀砍铁钩,正奋力砍时,一个少年冲上船来,赤着上身,手里提着一把黑铁重剑,瞬息之间便斩杀数人。
少年身材高瘦,显然还未成年,与手中的重剑有些不称。
少年正是羊子鹏。
数十名勇士,赤身露体,嘴里叼着白刃,手脚并用,沿着铁链爬上船舷,躲过船兵的长矛,翻上甲板,与船兵杀作一处。
萧确选出数十名善水战的南徐勇士,由羊子鹏和石甲带领,在隐蔽处摸近玄武湖,解掉衣衫,手持着锤头和铁钎,潜入湖中,游向楼船船队,将五艘斗舰底板和船底舱格尽皆凿穿。
楼船船底既厚且硬,人在水中借力不足,既凿不动也凿不穿。想要夺下楼船,只有强攻。
南徐勇士从五艘沉没的斗舰里找来船锚和勾链,翻上楼船。
羊子鹏无意乱战,抬眼看见楼船,比陆上的三层高楼还要高,楼顶立一根巨木桅杆,巨木顶端有一处圆台,圆台之上,三名令旗兵挥舞锦旗,一人负责接收中军军令,两人负责向乌鸦军各部传令。
羊子鹏斩翻几人,抢到楼边。
船楼墙壁由粗木建造,开有垛口,可向外射箭或刺矛。
数排长矛从垛口刺出。
羊子鹏纵身而起,脚踩长矛杆,跃到二层。
楼上走廊有乌鸦兵防卫,垛口中也不断有长矛刺出。
羊子鹏连番纵跃,直上数层,来到顶层。
迎面一道剑光劈来,羊子鹏举剑横挡,双剑相交,羊子鹏被劈落到四层。
还未站定,几把长刀劈来,几只长矛刺来。
羊子鹏挡下长刀,抱住长茅杆用力一扯,从船兵手里夺下数根长矛,抱在怀里,纵身一跃。
楼船将军云晖方才劈落羊子鹏,手臂被震得发麻,正在惊叹之际,又见羊子鹏凭空跃来,正待挥剑再劈,却见数道茅锋迎面刺来,慌忙收手退身。
羊子鹏将怀中长矛抛洒而出,数个船兵被刺倒。
羊子鹏将将落地,数只羽箭疾速射来,挥剑挑落数根,倒身翻滚,躲避后续羽箭。
还未站起,又见一道寒光。
云晖再次劈出一剑。
羊子鹏单膝跪地,横剑横挡。
云晖这一剑,发力充分,势大力沉。
当得一声,云晖的宝剑应声而断。
云晖哑然间,羊子鹏从地上反身翻起,斜向里疾速踢出羊氏拳法里的破风脚。这一脚能把全身空旋的力道尽数集中到脚面之上,天下武人皆知,如此发力的脚法最是凶狠,且极难防守。
云晖也是了得,左臂下垂,护住肋骨,生生挡下羊子鹏这一脚。
云晖左臂立断,翻身飞起,翻过围栏女墙,跌下船楼,一直跌落楼船甲板,砸倒几个乌鸦兵,滚翻在地。
云晖忍者剧痛,勉强站起身来,眼前是一片血腥的砍杀场面。
数十南徐勇士和数百乌鸦兵,正在血战。
丹徒龟石甲提着凿船用的锤头,站在云晖身后,努力辨认这个从天而降的将军的身份。
楼船乌鸦兵惊慌的呼喊声告诉了石甲答案:“保护旗帅!”
楼船乌鸦兵一齐涌向云晖。
石甲手起一锤砸在云晖头盔之上。
云晖的头盔被敲平。
缓缓倒地。
石甲太过凶狠,乌鸦兵皆被震慑。
石甲单手拿住云晖后背,把云晖高高举起。
石甲如山般高大,不可撼动,云晖筋骨松软,已然死透。
“楼船将军已死,乌鸦兵束手就擒!”石甲浑厚的喊声响彻楼船上下。
楼船乌鸦兵见楼船将军已死,失了战心,多半跳湖,少数丢掉兵器投降。
***
顶层船兵见主将被羊子鹏踹落,慌忙下楼,逃离顶层。
顶层只剩下羊子鹏一人。
楼顶爵室前,巨木桅杆起于船底龙骨,贯穿五层船楼,高耸入云,有三人合抱般粗,端顶削平,建成圆台,三个令旗兵一边向钟山之上的乌鸦军中军报急,一边惊恐地看着下方的羊子鹏。
羊子鹏提着幽州剑来到巨木旁,抡起一剑,用尽全力横砍下去。
幽州剑陷进巨木三寸,顿然停住。
一条银蛇缠上羊子鹏的手腕。
雁荡派掌门花下死花薜萝的银蛇鞭!
彻骨的疼痛顺着羊子鹏的手臂,袭进羊子鹏全身经脉,直达心底。
还不等羊子鹏叫出声来,银蛇鞭猛然一扽。
羊子鹏被拽一个空翻,轰然撞到楼边女墙上,跌落在地。
幽州剑脱手,插在船板上,嗡嗡作响。
羊子鹏想起了焦旷那句话: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此时幽州剑离手,羊子鹏既自责又气愤,并不起身,脚一蹬木墙,向幽州剑拿去。
握住幽州剑的那一刻,银蛇鞭的蛇尾再次缠上手臂,手腕上三处大穴均被银蛇鞭的银刺刺穿,阴冷内力钻进羊子鹏手臂经脉,羊子鹏忍受着钻心疼痛,运转先天无相功真气,全力相抗。
花薜萝身着墨绿长衫,两鬓斑白,站在三丈外,手握银蛇鞭的鞭柄。
银蛇鞭被扽紧。
花薜萝再提银蛇鞭,不想竟提不动,暗暗一惊:“小子长进不少!”
羊子鹏把幽州剑拔起,缓缓站起身来,右手全然被制,握紧幽州剑不撒,银蛇鞭遍布银刺,竟不敢用左手去拿,一时不能摆脱,抬头看向花薜萝,桀骜一笑:“刚刚斩了黄天苍,老妖婆又来送死!”
“啊哈哈哈!苍头鹫再不济,也不是你能斩的!”花薜萝仰天大笑。
“小爷不杀女流,识相的快走!”
羊子鹏能杀得了黄天苍,全靠萧确和赵威方协助。花薜萝的武功造诣不在黄天苍之下,此时独自面对花薜萝,难免有些心虚。
花薜萝笑道:“每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男人,到最后都得跪在我脚下求我饶命!”
羊子鹏双眉一紧,眼漏凶光,怒道:“你既不识相,别怪小爷不留情,去给你那老姘头陪葬吧!”
羊子鹏强运内力,右手向怀里猛然一拽。
花薜萝鞭上有千钧之力,银蛇鞭险些脱手,她万没想到羊子鹏的内力已经强到如此田地。
花薜萝飘然而起,借力飞向羊子鹏。
羊子鹏反手璇出伏凌邀云,幽州剑斩向银蛇鞭。
幽州剑的幽冥之气让花薜萝不寒而栗,内心微颤,手腕轻抖,银蛇鞭抽离羊子鹏的手腕,躲过幽州剑的剑锋。
羊子鹏摆脱了银蛇鞭,正暗自得意时,银蛇鞭快如闪电,又至面前。
羊子鹏把脸一偏,银蛇鞭擦着左脸划过,脸颊上被银蛇鞭开了一道大口子。
羊子鹏眼神凌厉,迈步前冲,一招卢龙追月直指花薜萝。
银蛇鞭蛇尾突然撤回,在羊子鹏耳边打一个鞭哨,哨声刺穿耳膜,涌进耳道,头颅嗡得一声,眼前一黑,羊子鹏心知危急,黑暗中举起幽州剑护住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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