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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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外传来贺薰轻微的呼哧声和孙尚子朗朗的欢笑声。



    “圣姑为何称元月圣尊为师姐呢?”羊子鹏问孙玉烛。



    “五门同辈之人,都以师兄妹相称。元月师姐原是洛阳人氏,师姐与我姐姐自小交好的。”



    “元月圣尊以前是皇妃吗?”



    孙玉烛望着红炉铜壶,悠然道:“师姐曾是北魏国皇帝元修的妃子。二十年前的河阴之变后,北魏气数散尽,又坚持了四五年,便彻底瓦解了,北魏皇室中人多受苦难…”



    孙玉烛不愿多讲,羊子鹏便不再问。



    “元月圣尊的擒龙功,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玄妙?”



    羊子鹏还记得,昨夜元月使出擒龙功,生擒侯景,又抓破洪泛高屠脑子的场景。



    孙玉烛道:“擒龙功是石窟门的绝学,源于佛学正统,与一般练气的内家功夫不同,擒龙功侧重于修练元神。”



    “元神也能修练?”



    “能。世间至高的武学法门,都会有元神修练,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是境界递进的。大无相功就是炼气化神的修练法门,你日后精进,自然就懂了。”



    “哦!那圣尊是怎么擒拿侯景的?”



    “师姐昨夜施展擒龙功,在大殿之内布下元神压迫,把殿里所有人的神魂都压制住,而后从容擒拿侯景。所谓隔空夺人,便是如此了。”



    经孙玉烛讲解,羊子鹏更觉神奇。



    “圣尊又是怎样捏碎洪泛和高屠的脑子的呢?”



    孙玉烛嫣然一笑,道“师姐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其实是大有玩心。洪泛和高屠的脑子,不是用手捏碎的,师姐的手是故意拿出来唬人的。”



    “怎么讲?”



    “师姐用擒龙功法门,侵入他两个印堂神府,逼迫他们的的元神,使他们的元神骇怵,气血急剧上涌,把脑子冲破!”



    “哦!原来如此!”



    世间的功法,真是玄之又玄。



    “圣尊的擒龙功如此厉害,何不直接杀死侯景?”



    “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擒龙功虽然厉害,但也有弱点。使用擒龙功的时候,需要元神极度专注,而自身身体的防护就会变得薄弱。再者,如果对手功力深厚且神识强大,很可能会被反制,那更是致命的!昨夜有马百峰在场,马百峰的功力高于师姐,且他的气势非常霸道,他的元神可以被一时压迫,但很难被压制。师姐若是杀了侯景,马百峰全力反击,师姐就会有性命危险。”



    “哦!子鹏明白了!”



    红炉烧得暖和,温热的阳光洒进书房,羊子鹏心神慵懒,不自觉地躺下身去,渐渐睡着了。



    羊子鹏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一个妙龄少女,身穿白衣,骑着白马,在草原上纵马奔驰。



    天高云淡,草原一望无际。



    羊子鹏从没有去过草原。



    梦中的草原,如此美丽,如此广阔。



    少女长得很像圣姑。



    一阵微风吹过,羊子鹏醒了。



    触感温柔,羊子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孙玉烛低垂的面容,鬓角微微冒着热汗,圣姑的两只玉手抚摸着他头上的穴位,轻轻地按压着。羊子鹏发现他竟然枕在了孙玉烛的腿上。



    难怪睡得这么香甜。



    “你醒了!”



    羊子鹏觉得失礼,急忙起身,面红耳赤。



    孙玉烛莞尔,道:“小孩子!”



    孙尚子坐在案前,拿着画笔,看着山色,专注地画画。



    羊子鹏凑近一看,孙尚子笔下的枫林,好似在飒飒涌动。



    “我家小尚子,画画的天分,比习武的天分高多了!将来一定是一位绘画大师!”孙玉烛骄傲地说。



    天色渐晚。



    羊子鹏辞别元月、贺薰和孙玉烛母子,独自下纱帽峰,回栖霞寺。



    初冬,天黑得很快。



    小沙弥点起油灯,寺内灯火阑珊。



    庭院里却空无一人。



    忽然,羽箭袭来,扑簌簌如狂风暴雨,洒落栖霞寺。



    法朗等僧人已提早请难民全部进入了僧人的房舍。



    僧人都提着棍棒,站在山门和围墙之下,躲避着羽箭。



    乌鸦军来了!



    三轮箭雨退去。



    羊子鹏回禅房拿了幽州剑,登上山门,贺琛和几个僧人正守再那里。



    “子鹏,来见过四位师傅!”



    贺琛介绍僧诠门下四大弟子,号称栖霞四徒。



    大弟子法号法朗,人称‘伏虎郎’,赤手空拳,能搏熊打虎。



    二弟子法号慧布,人称‘得意布’,掌印变幻,心法自如。



    三弟子法号智辩,人称‘领悟辨’,一对降魔杵宣威,正邪明辩,能使妖魔开悟。



    四弟子法号慧勇,人称‘文章勇’,文武兼通,智勇双全,,使一套三节棍,鬼神不敢接近。



    昨夜去同泰寺接真谛来栖霞寺的中年和尚,便是二弟子慧布。



    栖霞寺的僧人,多是四人坐下的弟子。



    栖霞四徒如四尊罗汉,立在山门上,霸气侧漏,威严尽显。



    百丈长阶下,遍布火把,照出乌鸦军的身影,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



    “侯景亲自领兵吗?”羊子鹏问。



    “是!他是志在必得的!”贺琛道。



    “他会夜战吗?”



    “他已经把栖霞寺视为囊中之物,不会劳神夜袭的!”



    “我们可以夜袭!”



    贺琛道:“我们要保护难民,不能轻易冒险!”



    乌鸦军浩浩荡荡,安下营寨。



    羊子鹏把幽州剑交给贺琛,道:“贺伯伯身为将军,怎能没有宝剑压阵?!”



    “好!”贺琛含笑接过,道:“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有场硬仗!”



    羊子鹏下山门,寻到武僧练武房,挑中一根大竹棍,手臂粗细,一人半长,耍一套羊氏棍法,正好称手。



    羊子鹏提着竹棍来回到山门,找到一张卷席躺下,搂着竹棍,和衣而眠。



    晨钟雄浑,羊子鹏猛然睁开眼,提起竹棍,登上山门。



    贺琛拄着幽州剑,站在山门之上。



    栖霞四徒站在山门外,众武僧身着素色僧服,手持齐眉棍,左右排开。



    百丈石阶尽头,乌鸦兵手执刀枪,过栖霞山寺门楼,呼喝乱吼,涌上石阶,向山门奔来。



    法朗朗声对众僧道:“乌鸦军乱我家国田园,杀我父母亲人,方丈明示,今日大开杀戒,诸位弟子,随我冲下山门,杀退乌鸦军!”



    众僧呼喝,棍棒顿地,势气大盛。



    法朗、慧布、智辩、慧勇四师兄弟当先,率领着寺中二百武僧,冲下百丈石阶。



    素黑相撞,栖霞四徒撞进乌鸦军中,均有以一敌百的气势,乌鸦军顿时倒下一片。



    二百僧人借着下冲之势,武开齐眉棍,势不可挡。所谓两军逼战,刀不如棍,乌鸦军的刀枪虽利,但在威猛的棍棒之前,恰似螳臂当车,根本无力招架。齐眉棍棍大力沉,着身即是内伤,轻则是脏腑出血,重则脊椎碎裂,当即身亡。一时不曾死去的,躺在石阶上,疼痛难忍,哀嚎不止,终被踩踏致死。



    法朗双拳拳大力猛,慧布双掌掌风雷动,乌鸦兵的刀剑如枯草,盾牌如枯叶,拳掌对兵械,竟成摧枯拉朽之势。



    “老衲回来也!”随着一声喊,僧怀和尚从乌鸦兵中冲出来。



    法朗慧布迎上,双战僧怀,拳掌来去,越战越酣,难分胜负。



    两个疾影,踩着乌鸦兵的头盔飞来,正是花黄二老。



    花黄二老长剑闪烁,立时有几个僧人倒地。



    智辩和慧勇立刻向前接阵,降魔杵和三节棍对战两柄长剑,四人杀成一团,一时不见高下。



    百丈石阶上,躺满乌鸦军尸体。棍棒无锋,死人虽多,却不见多少鲜血。



    终究乌鸦兵人多势众,不断有乌鸦兵扑向长阶,也陆续有乌鸦兵精锐闯到山门之前。



    十位僧人把守山门。



    羊子鹏脱了黑斗篷,穿着素色衣衫,手中立着一根比齐眉棍更粗更长的大棍,站在十位僧人之前。



    乌鸦兵杀到,羊子鹏运转小无相功,催动羊氏棍法,上翻下滚,左击右荡,棍头力重,棍身有竹节凸起,乌鸦兵沾棍即倒,纷纷滚落。



    乌鸦兵见羊子鹏凶悍,分散兵力左右绕行,羊子鹏身后的十位僧人守住山门,乌鸦兵不能攻进。



    乌鸦兵越来越多,白刃如雪密布,砍刺羊子鹏。



    羊子鹏不再理会棍法招式,何处有人便打向何处,搅点圈转,一番乱战,乌鸦兵死伤无数。



    羊子鹏身后的十位僧人,已只剩二三。



    乌鸦兵不断杀到。



    羊子鹏退到山门之前,使足内力,竹棍轮转半圈,棍头生风,群鸦惊起,非死即残。



    乌鸦兵源源不绝。



    羊子鹏不断被刀枪擦中,鲜血一道道渗在衣衫上。



    竹棍不断被大刀砍中。



    奈何竹棍筋骨坚韧,纵使竹丝断裂,竹棍也不会折断。竹棍上刀痕累累,竹丝龇烈出来,威力更大,更显凶狠。



    山门前的石阶上,黑压压的尸体逐渐堆积起来,竟堆成一处平地。



    后边的乌鸦兵见到高高的尸山,心惊胆裂,一时不敢向前。



    短暂的寂静,羊子鹏恍然发现,自己已杀了许多人。



    羊子鹏生平首此杀人,竟杀了这么多人。



    此前的羊子鹏虽杀了萧大状,但那是神志不清时的误杀,并非出于本意。



    今日却是大开杀戒。



    连杀数十人,冷静下来的羊子鹏,一阵后怕。



    非怕乌鸦兵,而是怕自己的杀心。



    奈何我不杀人,人便杀我,如此处境,安能不杀?



    杀人,已不再关乎正义邪恶,只关乎生死存亡。



    这也是乌鸦兵身为大梁子弟,却仍然成为乌鸦兵的原因。



    既已开了杀戒,再也无所顾忌,大杀四方便了。



    杀心顿起,杀气大盛。



    羊子鹏扶着竹棍,走上尸堆,把满是鲜血的竹棍立在手上,俯视着下方的乌鸦兵,皆如蝼蚁。



    乌鸦兵们,只见一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碎,拄着一根大棍立在尸山之上,仿佛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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