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本站公告

    时间:星历7025年,5月16日



    地点:孤楼,6F



    『妈妈回来了。妈妈有好多吃的。妈妈给白泽洗澡。妈妈给白泽穿衣服。妈妈变出一张床。妈妈留下纸片。妈妈摸白泽的头。白泽是乖孩子。妈妈走了。妈妈没有抱白泽。玩偶先生不见了。白泽躲回岩石缝。白泽好疼好疼。玩偶先生你在哪?』



    晚饭后,尼墨再次来登上孤楼,地板上多了一张充气沙发床。床上除了枕垫和软毛毯外,还放着一封信,是百草氏写给尼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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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墨先生:



    您好。



    感谢您这些天的照顾,您的尽职尽责令人敬佩。在此为您准备一套床铺,如若不弃,望您常来这小住。一来可以多些时间看守庭院呵护花草,二来也能好好休息、静心学习。祝您顺利通过测试,成为正式调查员。



    此外,她十分脆弱,不能见光,切忌揭开兜罩。这一点万分重要,谢谢合作。



    此致



    敬礼



    您的朋友百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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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墨看信的时候,白泽爬出了壁橱。她换了一身新袍子,比之前更合身。头上的兜帽小了一些,却多了一层黑纱布,即便她仰头看向尼墨,尼墨也看不清她的脸。白泽注意到尼墨的视线后,蹲下身去,蜷在了尼墨脚边。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已渐渐形成默契。尼墨知道,白泽这番举动是想要自己抱着她,给她做按摩。有了气垫沙发床,尼墨终于不用再忍受地板和墙壁的冰冷坚硬了。他盘腿坐在气垫沙发床上,拿起一个枕垫放在腿上,让白泽趴在枕垫上。然后甩了甩胳膊和手指,开始指压按摩。



    尼墨向苏请教了不少有关心理创伤的知识,得知指压按摩对创伤治愈非常有益。尼墨不确定白泽是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他确信白泽喜欢按摩后,立刻去图书馆查阅了相关书籍。



    刚住进孤楼时,尼墨很担心白泽的睡眠。因为白泽平均每天要睡12至16个小时,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用一种怪异的扭曲姿势,蜷缩在壁橱里。尼墨检查过那个壁橱,狭小的空间里塞着一些软垫和毛毯。难以想象白泽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看见白泽这样折磨自己,他心痛难忍,想尽各种办法让白泽睡在床上。最后他发现,白泽对软毛毯十分依恋。于是,他用指压按摩将白泽哄睡着后,偷偷将壁橱里的毛毯拿了出来,并将壁橱门完全封死。



    无法进入壁橱后,白泽惊恐不安地蜷缩在壁橱门边,呼吸急促,脆弱无助。尼墨将她抱在怀里,可无论他如何温柔地安抚,都无济于事。只有等白泽精疲力竭后,安抚才会起作用。她会在尼墨怀里安静地睡一会儿,可醒来之后,立刻又去扒壁橱门,新一轮循环由此开始。



    尼墨抱白泽,感受着对方的脆弱与无助,心痛难忍,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这么狠心,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想要放弃。然而他还是忍着心痛,与白泽一同苦苦坚持着。当这个循环重复到第三次时,白泽的反应有了明显变化:她渐渐能在精疲力竭前放松,而尼墨的安抚效果也越来越明显。



    这样的练习进行了整整三晚,白泽终于放弃回到壁橱,转而去寻找铺着软毛毯的气垫沙发床。从那以后,尼墨和白泽就不再隔着壁橱门分享毛毯了。看电视时,白泽会坐在尼墨身前,一遇到“危险”,她就会躲进尼墨怀里。



    接着,尼墨又开始担心起白泽的营养,但他很快就安心了。白泽吃的是一种高蛋白复合营养剂,原本研发给宇航员用的,后经百草氏改良,成了白泽唯一的食物。尼墨试过让白泽吃正常食物,但看到白泽费力咀嚼吞咽的景象时,立刻心软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白泽吐掉口中的食物。虽然白泽没有因此生他的气,但他还是感到十分愧疚,不停地向白泽道歉。



    白泽娇弱瘦小,尼墨每每见她蜷缩在角落里时,都忍不住想要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抚。可尼墨主动接近她时,白泽又会吓得瑟瑟发抖,让尼墨更加担心难过。饱受这进退维谷的煎熬后,尼墨渐渐学会了等待。他会坐在气垫沙发上,专心做自己的事,等待白泽主动来找他。因为尼墨心里清楚:『这时候抱她,是不会害怕和退缩的。』



    虽然白泽受到尼墨关注时,还会小心翼翼地保持安全距离,但随着相处时间不断增加,这距离正在迅速缩小。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尼墨的心智与人格迅速成长着,而白泽也在尼墨的照顾下慢慢恢复着。



    时间:星历7025年,6月9日



    地点:紫阳学院



    『玩偶先生不是玩偶,他是尼墨。妈妈也不是妈妈,她是园丁小姐。白泽吃的不是肉虫,是营养剂,白泽喜欢草莓味的营养剂。白泽住的地方不是山洞,是很高的房子,有门,有楼梯。那不是洞口,那是电视机。那不是岩石缝,那是壁橱。尼墨告诉白泽,白泽不用躲在壁橱里。白泽害怕了,尼墨会抱白泽。白泽难过了,尼墨会揉白泽。白泽喜欢尼墨。白泽听尼墨的话……妈妈不见了,尼墨也不见了——白泽害怕。』



    今天下午没有工作,尼墨被罗莎喊去帮忙大扫除。范围是5楼所有收藏陈列室,尼墨小心翼翼地打扫着。这里有很多奇怪的标本模型,其中最多的就是人体模型,各式各样一应俱全,尼墨很快就被这些模型吸引住了。尼墨在书上看过很多次人体解剖图,但1:1的实体模型,还是第一次见。这些模型可以随意的转动和拆卸,强烈诱惑着尼墨的好奇心。然而,尼墨已经不是当初的熊孩子了,他忍住好奇,以最快的速度将整个楼层打扫完。



    他回到心仪已久的人体模型前,现在终于能释放压抑已久的好奇心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尼墨专心致志地沉迷在新玩具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罗莎走到了他背后。



    “尼——墨!”罗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尼墨吓的双手一抖,模型组件摔成了两截。



    “我让你来打扫卫生,不是让你来玩的!”



    尼墨很委屈,他转过身来,开口想为自己辩解:“我——”



    罗莎立刻出声打断了尼墨:“你什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尼墨耸着肩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不安地相互拧着:“我……我打扫完了,才玩一下下的。”



    “你打扫完了?”罗莎盯着尼墨,挑起一道眉毛。



    “嗯,打扫完了。”不知为何,他的底气有点不足。



    罗莎在房间里检查了一番,尼墨实在想不通——那些他压根没在意过的地方,罗莎为何能一眼找到,而且锱铢必较。



    “这就是你打扫的结果?”罗莎将沾满灰尘的手指伸到尼墨眼前,几乎戳到他的脸上。



    尼墨厌恶地扭头避开,脚却站在原地,自始至终没有后退过:“我……”



    “你什么你,从头到尾重新仔仔细细打扫一遍,要是再三心二意、敷衍了事,晚上就去操场跑圈——听到了没?”



    “哦。”



    “大声点!”



    “听到了!”



    罗莎走了,尼墨开始重新打扫。这一次他打扫的格外认真,生怕晚上被罚跑圈,因为他和白泽约好了,要一起看电视的。



    平日尼墨在寝室休息时,经常像这样被罗莎抓来使唤。与罗莎相处时,他总被指责,觉得自己做这个错,做那个也错,总之不论做什么,都很难让罗莎满意。罗莎的严格要求似乎只针对自己,对小艾却十分宠溺。罗莎总是要求他做得更好,即便他已经尽力了,也依旧得不到认同。这让尼墨感到委屈,内心挫败。



    然而,当尼墨与白泽相处时,他感到自己是有力量的,是被他人需要的。能够保护比自己更脆弱的白泽,让尼墨感到自信,内心也变得更加有力量。



    待到尼墨将所有犄角旮旯都打扫干净时,天已经黑了。他身上全是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室。寝室里空荡荡的,尼墨的心也空落落的。他来到盥洗室,接着凉水擦洗着身体。晚饭是来不及吃了,他得抓紧时间,否则看电视就要迟到了。



    尼墨登上孤楼最后一段楼梯时,发现楼梯的尽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淡淡的月光下,一束月白长发垂散在地板上——是白泽。



    “白泽?你怎么在这?”尼墨又惊又喜。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心头,这是『杰森站在山坡上,等着我回家』的感觉。心念至此,尼墨眼眶红润,哽咽道:“白泽,你是在等我回来吗?”



    “咚。”白泽敲了一下地板。



    眼泪瞬间决堤而出,尼墨想说话,但他太激动了,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回……来了。”



    从此以后,尼墨便不再回寝室睡觉了。除了愚翁和苏,他只想待在白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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