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言,却暖如春风,重如泰山。景杨看着她的背影,有种异样的亲切感。就如当日他落难时听到范老将军的一句“孩子,你受苦了”一样,漫长的旅途,寒冷的长夜,能听到“早些休息吧”这样的话语,无疑是最为温馨的。
景杨忽然有种冲动,想在她身边躺下,想抱着她入睡。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敢这么做,他虽然脸皮很厚,却并不是流氓,当下只是面对着她的背影侧身卧倒,目光如两人之间的火堆般炙热,留下来的想法更为坚定:一为自己,二为云狐,三为唯儿。
他轻声说了一句:“晚安,做个好梦!”
眼皮越来越沉重,景杨带着希冀沉沉入睡,做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场景非常奇怪,那是一个很大、很冷的石窟,石窟周围布满了石门,每一个石门上,刻着密密麻麻、奇奇怪怪的符文,有一抹淡淡的红光在符文之间来回游移。
石窟中央有一个水潭,四周有许多矮小的石柱,每一个石柱上面都插着一把剑,一条条红白相间的蛇缠绕在剑身上——那是活生生的、吐着舌头的蛇!
水潭上悬浮着一个长八尺宽六尺的石床,石床四周也刻着奇奇怪怪的符文,床沿边上点着四排蜡烛,蜡烛燃烧所生成的火焰是紫色的,发出的紫光在石床周围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幕。
四排蜡烛之间躺着一个赤条条的女尸,她的双手和双脚各被一条白蛇缠绕着,白蛇尖锐的牙齿刺入了她的肌肤,似在不停地吸允着。她的额头下面是两个血淋淋的洞口,眼珠连同眼皮都被挖了出来,诡异的是,你仍能感受到她在看着你,目光幽冷,冷入骨髓。她的左胸口也有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心脏也被剐了出来。
被挖出的眼睛和心脏便放在旁边一大一小的两个盘子里,盘子里还有暗红色的液体,和细如小指的蛇。
更诡异的是,她的眼皮偶尔仍会眨动一下,眼珠子仍然有神采,心脏仍在微弱地跳动着!仿佛只要把它们放回去,她便能重新活过来。
在石床下方的水潭里,密布着五颜六色的毒蛇!每一条毒蛇都昂首向上,嘴里吐着白雾。白雾徐徐上飘,逐渐汇聚成左右两股,穿过那层淡淡的紫色光幕,经女尸空洞的双眼渗入她体内。
景杨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心中不是恐惧,不是惊讶,不是恶心反胃,而是毫无来由的愤怒,是足以焚尽天下万物的怒火!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躺在石床上的女尸,他看到了一个修罗场,到处都是他所惧怕的事物,淡淡的紫光如同来自冥域的地火在炙烤着他的灵魂。骨髓里、头颅里、腹腔里、胸腔里,千万条毒蛇正在一点一滴的吞食他的精血。
他痛得想大叫,却突然又变成了站在角落里的旁观者,紧接着身前凭空生出了七样不同的事物,每一件都是光华流转、神韵非凡,看起来都不是凡俗之物,其中之一正是李思琪身上的那件琉璃盔甲。
心中的怒火突然转化成了无可名状的强大力量破体而出,他的胸口喷出一道火舌,将那七件宝物都烧成了灰烬,便见有七缕黑气逸散出来,融合在了一起,渐渐凝聚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火舌又化成了一条火龙,在石窟内盘旋着,将刻有奇怪符文的石门都焚化成粉末,将那千万条蛇烧成了灰烬,将石床上的蜡烛吞没。
石床周边的淡淡光幕随即隐没不见,黑气凝聚出的身影得以飘向那具女尸。片刻后,女尸陡然跃起,心脏和眼睛都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她咧嘴一笑,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尖叫着朝景杨扑了过来。
……
景杨惊慌地张开双眼,却发现眼前并非那女尸,而是南宫唯美丽的脸庞,只听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景杨神情恍惚,喃喃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我知道。”南宫唯微微一笑,“你口中一直阴阳怪气的说着梦话,说你受人陷害,含冤而死,死后仍不得安宁,受尽戮尸之刑。还说待你归来之日,世间必定血流成河,枯骨成山。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女鬼上身了呢。”
“你说什么?”景杨只觉得脊背发冷、寒毛倒竖,霍的坐起,大声叫道。
南宫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微笑道:“你自己说的梦话呀,干嘛一惊一乍的?”
景杨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停地摇着头,胸口似被狠狠地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一段记忆,凿刻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南宫唯的一句话让他意识到,如果自己能在云狐的尸身上重生,被别的魂魄附身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南宫唯看他眼神飘忽、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是担心,抓着他的手臂,追问道:“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景杨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将刚刚的梦境说了出来。
南宫唯听罢,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过了良久,才幽幽说道:“一千多年前,有一个荒淫无道的大魔头为祸人间,天下正道齐心协力,耗费数年之功,才将她诛杀了。相传她的尸身不腐不化,因此被埋藏在了一个极隐秘的地方,由金、木、水、火、土五位五行上仙看护。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梦中的女尸多半便是那个大魔头。”
“那怎么办?”景杨被吓得不轻,被如此一个大恶魔附身,岂是儿戏?指不定不知不觉间就被她侵蚀了。
南宫唯噗嗤一笑:“只是个噩梦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景杨急得跳了起来:“那绝对、绝对不只是一个噩梦!我有可能真的被、被她上身了,你快想想办法。”
南宫唯嫣然一笑:“你大可放心,她被诛杀之后已魂飞魄散,即便附到你身上,也顶多是一缕残魄而已。若是她的元神附身,此刻与我说话的就是她不是你啦。你顶多是做做噩梦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景杨苦着脸道:“若是天天做这种噩梦,我离死也不远了!”
南宫唯眼睛里尽是笑意,歪着头想了一会,道:“那你暂时忍耐一些时日,待回到京城后,我立刻请来路天师替你驱邪。”
景杨也不知当喜当忧,问道:“当真有效?”
南宫唯斜了他一眼:“如果路天师没办法,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