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嗔痴,人之三毒也。
贪,即贪。永远无法满足。
嗔,即埋怨。针对责怪他人。
痴,即迷恋。对世间的执着。
当人一旦陷入这三种之中,将跌入永不见底的黑暗里。
两个月过去了,雷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柳非邪。
而柳非邪也因为雷默的举动和那一席话,深深地被感动着。
虽然已经忘记一切,但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生和死,对于别人来说还是有意义的。她愿意用她的余生,来陪伴这个可以为了她奉献自己生命的男人,她想要抚慰这个男人眼中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悲伤。
柳非邪趁雷默出门购进食材,她慢慢起身,想看看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
小屋里,被整理得干干净净,雷默睡的绳边,放置着一些衣物。她走过去,取来一件。发现上面有些磨损。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针线活儿总应该办得到吧。
柳非邪翻出红篮,穿针引线起来。
雷默带着置办好的物品,返回了水涧小屋。就看见柳非邪一个人坐在前,手上抱着一堆衣物不知所措。
“小辰辰?怎么了?”雷默第一次看见柳非邪如此犯愁的表情。他心里乐开了,他的小辰辰真是太对他胃口了,他以前根本无法想象到的表情,他竟然在这几个月里,全被他一个人独享了。虽说如此,他还是担心地上前问道。是什么让他又酷又帅的小辰辰烦恼成这样。
“雷。”柳非邪抬头看向刚回来的雷默,“你回来了。”
雷默看着她一脸无奈地表情,问道,“怎么了吗?”
柳非邪将手中的一捧衣服托到雷默面前。
雷默接过衣服一看,一件用白衫和一件男用青衫连在了一起。
“……”柳非邪看着两件连在一起的衣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小辰辰你……?”雷默突然想起,绮儿曾经说过,柳非邪的红废柴的程度,这回他终于见识到了。雷默噗的一声笑出来。这是怎么样的技术,才能做出的创举。
柳非邪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雷默,问道,“我真的如你所说的,是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人吗。”柳非邪开始质疑雷默在她失忆后,对以前的她的表述。
雷默好笑地点了点头,“当然!如果小辰辰都不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样的好人了。”
“可是,我连基本的红都做不好。”柳非邪小声地说道。
此刻,在雷默看来,柳非邪的嘀咕将她的可爱倍增。
“小辰辰,你只是选择了你最不擅长的东西而已。”雷默看着连在一起的两件衣服,继续说道,“又或者是,这正是小辰辰高超的地方。”
“?”柳非邪狐疑地看着雷默。
“不对吗?!”雷默将一脸幸福的笑容堆给了柳非邪,“小辰辰一定是想,从今以后不再和人家分开,所以特意将人家的衣服和你自己的衣服缝在了一起。是吧!”
雷默说完,便大剌剌地坐在了柳非邪的身旁,整个人斜靠上去,粘着她不放,像个大孩子一般。
“雷……”柳非邪一脸莫明的看着雷默。
雷默再一次感受到,逗她是枉然的。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她在为他着想。
“我只是看到你的衣服上有磨损,想帮你补一下。”柳非邪拿过雷默手上的衣服,“我重新补一次。”说完,柳非邪开始拆针脚。
看吧。他的小辰辰永远都是这样不解风情的。可怜雷默还要跟人家玩附庸风雅。
雷默倚在柳非邪肩上,幸福地看着她拆着线头。忽然,他注意到了柳非邪手指上的斑斑红点。
雷默一把抓过柳非邪的手,“小辰辰!你的手!”
柳非邪看向自己的手,慢慢开口道,“不要紧,只是被针扎了几下。”
雷默心疼地将柳非邪的两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好了,不要弄了。好不容易有一双漂亮的手,多可惜。”
由于双手被雷默包住,两件衣衫从柳非邪的膝盖滑下,她倾身拾起,被雷默强硬地拉住了手。
“没关系,只是小伤而已。”柳非邪发现自己又让雷默担心了。
“什么小伤而已!都流血了!”雷默将柳非邪的手拉近自己。
“真的不碍事。”柳非邪想将手抽回来,却被雷默抓得牢牢的。
“不准你再受伤了!”雷默心痛地看着柳非邪,想起了她之前的伤痕累累。
“……”柳非邪无言以对,她要怎样做才可以令雷默放心。
雷默掬起柳非邪的手,在嘴边轻啄了一下,舔去上面的血迹,他仔细端详地这双手,“这可是我见过的最的手。”
柳非邪感受到指尖传来雷默唇舌的温度,一股暖流流淌进她的心里。她反握住雷默的手,拉向自己,贴在胸口,整个倾入雷默怀里,轻轻、淡淡地吐字道,“我会好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面對柳非邪的首次主动投怀,雷默惊喜得忘了要做什么。
雷默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给吞噬了。
月光倾泻,照得整个水涧通明。
晚,蝉鸣声格外悦耳。
雷默依然徘徊在他长久以来的梦里。一个背影、他追寻已久的背影,熟悉、悲伤……
背景向前走着,最终走进了一座黑暗的牢笼,他追上前去,夺步一把拉住了前方的人,他终于抓住了,他二十五年来的追寻。
一张倾国之貌展现在他眼前,他猛然松手……
雷默从梦中惊醒,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梦的源头……
雷默紧握着拳头,一身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上天,你这是在作弄我吗……
雷默无力地抬眼,环视着屋内,却发现榻上没有了柳非邪的身影。
他连忙起身,出门寻找。在打开门了瞬间,听到了远处传来铁器破空之声。
雷默顺着声音寻去,来到一片空地,一白衣子正在舞剑。
剑气凌人,乌黑的长软剑毫无规则地舞动着,彷佛一条难以驯服的黑蛇。
小辰辰……这是雷默第一次看到柳非邪如此优雅地舞剑。
软剑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妖娆且慑人心寒。
忽然,柳非邪的剑停了下来,整个人踉跄一步。
雷默跑上前去,“小辰辰!”
柳非邪抬眼看见雷默向自己跑来,“雷……”
话还未出口,口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雷默竟然忘了,她不可以动用内力。“小辰辰!”
“我没事。”柳非邪摇摇头。
“怎么可能没事,都吐血了!”雷默将柳非邪搀扶住。
小辰辰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恢复记忆了?
“小辰辰?你……”
柳非邪见自己又让雷默担心了,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雷……”
“怎么了?”雷默紧张地看着柳非邪。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座庄园,满地都是血,死了好多人。”柳非邪慢慢地开口道,“醒来后,我下意识的拔出了腰间的這把劍……”
乌巳……?
“我脑海中开始浮现一些舞剑的画面,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你的记忆……?
“雷……”柳非邪发抖地抓住雷默的手。
“小辰辰……”雷默担心她已经想起一切了。
“我是不是杀过很多人……?”柳非邪绝望地看着雷默。
“不是,那些人不是小辰辰杀的!”雷默一把将柳非邪搂在怀里,极力地安抚她。“不是,小辰辰没有错!”
“……”柳非邪在雷默怀里安静地不作声,眼神变得空洞。
“小辰辰不必自责!”雷默将柳非邪搂得更紧。
“雷,以前的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柳非邪的语气变得冰冷。
雷默被她突如其来的冰冷,惊得以为她已经变回以前那个她了。“小辰辰就是小辰辰,现在和以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非邪慢慢推开雷默的胸膛,“我一定是一个不祥之人。”
“不是!”雷默极力更正着她现在偏激的想法。
“不然,为什么我的梦里不是血就是死人……”柳非邪的精神开始崩溃。
“不是的!”那是因为你经历的那些太过悲痛而已。
“我一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竟然杀了那么多人……”柳非邪开始浑身颤抖。
“不是的!小辰辰你听我说!”雷默慌张地看着柳非邪。
“……我……”柳非邪看向自己这双可能曾經沾满鲜血的手。
“小辰辰!”雷默掬起柳非邪的脸庞,一口吻了下去。
他是一个多么糟糕的男人,已经无力再给她什么,还一再地向她索取。
由于雷默的吻,柳非邪变得稍微镇定了一些。
“小辰辰,你冷静的听我说。”雷默放开柳非邪的唇,严肃地看着她说道。
雷默一直都知道,杀了人,最痛苦的就是柳非邪自己。之前,柳非邪杀人是做好觉悟的,做好一辈子背负着这份血腥的罪孽,所以她从不会表现出自己的脆弱,然后将这份痛苦深埋在心里。而此刻的她不同,她只是一个忘记自己的无助的孩子,当她回忆起自己可能杀过人的事实之后,缺乏了原本镇定自制力的她,会因为无法承受这一切而崩溃的。
因为这份坚定的意志力就来自于她的仇恨,如今忘记仇恨的她就等于放弃了她的意志;所以她会崩溃的……
“小辰辰……”雷默抚摸着柳非邪脸颊,“你没有做错,没有人责怪你,所以你也不要责怪你自己……”
“……”柳非邪整个人处于混乱状态。
“就算别人不原谅你,我也会原谅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原谅你!”雷默再一次将她搂紧。“所以,请你也要原谅你自己……”
雷默感觉到柳非邪在他怀里颤抖,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没有人责怪你,所以你也要放过你自己,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雷默慢慢地说出口,“我就只有这一生一世了……可以与你厮守……”
柳非邪没有理解他想要说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
这日,水涧边突然来了两位访客。
“雷默,你已经醒了?!”来人正是司泽与甘澧。
甘澧见雷默已经在生龙活虎的了,心里讶异不已。
“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吗?”司泽关心地问道。
“嗯。没事了。”雷默幸福地看向司泽。
“唉?好像不太对劲啊!”甘澧笑道。
“的确。”司泽也点头道。
“怎么了吗?”雷默被他们这么一说,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是以前的雷默,一定会回答,”甘澧学着雷默的强调,“啊!原来你那么关心人家啊!人家还幸福哦!可是,你不可以人家噢,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之类的话。”
雷默见甘澧这样嘲笑他,他当然不会示弱,“啊!小醴,原来你是这样想人家的,人家好開心哦!关心人家就直说嘛,干嘛还要拐弯抹角的,害人家没能明白你的心意。人家一定会补偿你的。”说完,雷默就作势要扑上去。
这下,甘澧可吓到了,立刻躲到司泽的背后,“司泽大哥!”
雷默依然不肯放弃,改变目标准备扑上司泽,“小泽,人家知道你也很想念人家的,来让人家抱一个!”
这回,甘澧急了,“不准随便抱住我的司泽大哥!”甘澧索挡在他们中间。她誓死也要作这个“电灯泡”。
雷默在就要抱上司泽的那一刻,停住了。噗的一声笑出来。
“啊!你作弄我!”甘澧委屈地叫道。
“谁让你先要作弄我的!报应!”雷默故意气她。
“好了,你们别闹了。”司泽见两边都不能帮,只好出來调解。
“雷……”柳非邪从屋里出來,唤着雷默。
她看见雷默与他们聊得好开心,便一直未上前打扰。
“小辰辰!”雷默见柳非邪出來,便走到她面前。
“凌姑娘,你还好吧。”之前,她听司泽说,她曾经被一大群江湖人士围攻,她还责怪过司泽为何不助她一臂之力。
“凌姑娘,难道你和雷默……?”司泽隐约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
“凌姑娘,你真的和这个雷默?!你要考慮清楚噢!他可是会活活把人气死的!”甘澧心想,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请问你们是?”柳非邪看着这两个陌生的來人。
“哎?”甘澧不明白柳非邪在开什么玩笑。“凌姑娘,你一定是跟雷默在一起,时间太长了,也学会他的无聊笑话了。”
“凌姑娘,你这是……?”司泽警觉柳非邪的神态不对,她的表情虽然依然冰冷,但眼神已经不如以往冷冽。
“我对以前的事,已经不太记得了。”柳非邪慢慢地开口道。
“什么!”甘澧惊呼出声。
“……”柳非邪没有再开口。
“你难道已经不记得我们、不记得凌天狼大哥、不记得梅子了?!”甘澧心急地问道。
“凌天狼?梅子?”柳非邪机械化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那你也不记得你是柳梅家的后人,江湖人称‘左梅右柳’血西施?!”
“左梅右柳?!”柳非邪在听到这里时,心颤了一下。
“小醴不要再说了。”雷默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慕容世家的仇,你也忘记了吗?!”甘澧不顾雷默的反对。
“慕容世家?!”柳非邪突然觉得胸口郁闷,内息开始混乱。
“小醴!你不要再刺激小辰辰了!”雷默发现柳非邪有些不对劲。
“也许,她会因为这些刺激,想起以前的事呢?!”甘澧只是想帮她恢复记忆。
“住口!”雷默吼道。
这是雷默第一次怒吼。
她想要毁了他的一生一世吗?!他知道自己自私,但是他也只有这一生一世了!就不能让他安稳地得到幸福吗?!
“好了,小醴。”司泽也是第一次见到雷默这么激动。
雷默将精神不安定的柳非邪扶回屋里,安抚着她,“小辰辰没事吧?”
“……”柳非邪一直没有开口。
雷默见柳非邪不愿开口,他也不好强逼她。
安抚完柳非邪之后,雷默走出小屋。
“雷默,凌姑娘的记忆……?”司泽不知该如何开口。
雷默将沐朗药师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司泽也将雷默昏迷时发生的事全盘告诉了雷默。
“刚才,凌姑娘好像对我说的话有反应。”甘澧依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雷默不开口回应。
“也许她就此能够想起来……”甘澧还未说完,就被雷默打断。
“想起来有什么好!”雷默悲伤地看着甘澧和司泽。
想起来有什么好!想起来,她就会离开他去报仇,她就会再勉强自己、伤害自己……然而他最害怕的是,他这辈子可能无法再跟她在一起……
“我只要这辈子……”雷默握紧双拳,关节惨白。“只要跟她厮守这一辈子……”
就算,是我自私也好……
因为下辈子,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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