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新年会上,让他大为恼火的是,安藤守就这个老东西竟然当着所有家臣的面对自己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斥责,说什么大人所作所为,实难苟同,说什么织田信长移驻小牧山城,伺机进攻美浓这等危急时刻,大人依然日夜花天酒地,不问国政,什么要远离佞臣,听取忠言,不然就要亡国亡家,简直就是放屁!
自己勃然大怒之下就命令近侍把他抓了起来,并把那些跟风附和的混蛋通通赶了出去,老子就是想安安稳稳过个年,喝个酒,开心开心,结果搞得一个好好的新年宴会不欢而散,真是扫兴至极。
看着稻叶贞通他们吹胡子瞪眼的离开稻叶山城,斋藤龙兴算是长长的出了口气,当然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的东美浓豪族斋藤飞弾同样长长的出了口气,露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而斋藤飞彈同样没有发觉的是,站在大殿边缘的竹中半兵卫眼中露着犀利的光芒,冷冷的看着他。
回到菩提山城的竹中重治心里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心情压抑的在自己的庭院里收拾着自己种植的葫芦藤架,这时,近侍过来禀报,说有个近江浪人前来求见。
看着在仆人引领下走进来的形如山猴子一样的来人,半兵卫眯着眼睛,兴趣盎然的问道:“所谓的近江浪人其实是墨俣城的木下藤吉郎殿下吧?”
“正是!”藤吉郎面不改色的回答,其实凭着猴子这奇异的长相,只要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会看出他就是眼下名声四播的织田家墨俣桥头堡的队长。
“你的胆量倒是令人钦佩,不过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从这里活着回去吗?”半兵卫故意一脸严肃的说道,看着织田家的人再次这么大摇大摆的对西美浓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本来就憋着气的心里就想看看这位猴子先生到底怕不怕死。
“在下从未考虑过生死,一心只想着来拜见足下。”木下藤吉郎却挤眉弄眼的说道:“要是这么看的话,倒的确是我太欠考虑了呢。”
半兵卫被猴子的表情逗的大笑起来,觉得自己从稻叶山城带回来的郁闷之气竟然就这么一下子化解了不少,这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在尾张听说了你的大名,特来拜会,别无他意。”
“我在尾张有什么大名?”
“美浓如何评价竹中半兵卫大人的,在下不知,但是在尾张,足下大名如雷贯耳,特别是我主公上总介大人经常在我等织田家臣面前,夸赞你是美浓第一的名将。”
“胡说,从来没听说过信长夸过别人。”
竹中重治并不喜欢信长,他对于这位尾张大人的品性和行事风格也有所耳闻,觉得这位主公个性刻薄,残忍暴躁,而且只重视利益,却完全无视武士应该有的忠义节操。
“不过,这事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啊!”
竹中重治心想,这个尾张国主上总介大人既然是这样一个让自己心生畏惧和反感的主公,现在却连续有两位家臣冒着被俘获的危险,深入敌人的领地,这份勇于任事的无所畏惧,的确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主公真的是性格刻薄,只重视利益之徒的话,那么到底是什么使得家臣如此奋不顾身呢?
前面就一直说过,猴子是一个极善于察颜观色的人物,他从竹中半兵卫的表情中就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织田家的家臣,不论何人,只要立下功绩,上总介大人就会非常高兴并立刻给予提拔和赏赐!”这一点正是藤吉郎最深有感触的地方,因此说起来声情并茂,“尾张这样的气氛,想来不要说美浓,就是目前天下的任何一国的国主,恐怕都做不到吧?”
对于猴子的大吹大擂并没有反驳,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因为他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半兵卫虽然不喜欢信长的处世为人,但是关于信长的用人无忌还是十分佩服的。
“所以在当今这个混乱不堪的时代,难道不正需要像上总介大人这样了不起的主公来带领着家臣和领民一起达成天下安宁的目标吗?”
“木下大人请等一下,”但是半兵卫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出言否定一下了,因为看对方这个架势,如果任由他发挥下去的话,恐怕就算说到天黑,也不会停下来的。
“嗯?”
“说实在话,在下并不看好尾张大人,阁下认为你的主公是个任用人才没有忌讳的人物,在我看来,他只是把人才当成物品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爱才惜才。”
“哦?”猴子一愣,因为竹中半兵卫所说,似乎是确有其事的,但是猴子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所谓爱才惜才,若果不用,这爱惜又有什么用呢?就拿重治大人打比方,如果有一个主公爱惜你的才能,却总是束之高阁,从没有让你去完成工作,这样的爱惜,大人觉得怎么样?”
“这…”竟然被说的哑口无言。
“出言不敬,还请海涵,但是我今天前来就是希望能将心中肺腑之言说给竹中殿下知道,如果哪一天殿下在美浓自觉无法一展长才,请不要忘了尾张大人的用人特色。”
说完这些,藤吉郎留下一个爽朗的笑容,辞别而去。
虽然这一次没能说服竹中重治,但是毫无疑问,木下藤吉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时也让重治对自己的主公龙兴更加不满,如果不能让主公有所警醒,美浓或许将真如岳父大人所言,离灭亡不远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