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的本队在这之前已经悄悄的渡过猫濑渡口,在千曲川的北岸布下阵势。而一天前,高坂昌信的妻女山别动队已经出发,相信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到达了预定位置。
周围大雾弥漫,放眼望去,就算是自己阵前的军队也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些红色的旗帜和盔甲在晃动,远处的群山仿佛连轮廓都模糊了。
武田信玄这时颇有一点气定神闲的做派,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按部就班,完成这场奥信浓攻略的最后一战,信玄甚至已经在心中盘算,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是否要开始在暗地里对骏河做出一些准备。
然而这个时候,信玄仿佛听到了一些空气中飘散开来的不祥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希望能够听的更加清楚一些。
好像是一些颂佛的声音,是八幡地藏王菩萨经?不是的,不是的,信玄在心里正自言自语着,突然,一道惊雷在他脑海的上方劈开了天际,他情不自禁的霍然站起身体,几乎是与之同步的,坐在他身后山本勘助晴幸也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竟然被他识破了我的计谋!”山本勘助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扎进了脚下的泥土。
武田信玄转头看了晴幸一眼,不断跳动的眼角让他心烦意乱,但是须弥之间,信玄微微眯起眼睛,压制住不受控制的眼角,轻轻的坐回到自己的腰挂上,冷冷的,但是无比坚定的说,“没办法了,只有一步不退,与之交战了!”
“主公……”
“蜈蚣骑士!”信玄大声叫到。(这是武田信玄的传令兵,类似于信长的母衣众。)
“在!”
近旁的六个武士一齐来到信玄的面前,跪下来准备接受信玄的指令。
“命令全军,重新备战,鹤翼阵,命典厩与太郎压阵两翼,告诉全军,别动队正全力赶来,只要坚持到他们到来,越后军自会崩溃!在此之前,任何部队都不许擅自出阵,否则,一律阵斩!”
“是!”
六名蜈蚣武士立刻上马,向两边驰去。
随着六人高喊着重新备战的命令,武田信玄全军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变阵,部队以信玄本阵为支点,向两边缓缓移动,鹤翼之阵,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武田信玄刚刚做好调整,对面越后大军就已经踏着步点出现在了甲斐军的右前方。
“信玄的军略实在让人倾佩!”坐在名马放月生毛之上的上杉谦信感慨的说道,“所以,诸位更要奋不顾身,务必将他击败!”
“是!”
“出阵!”谦信大声地命令道。
黑色的足轻方阵和一队一队的骑兵开始向着对面红色的火焰之海奋勇前进。
当两种泾渭分明的颜色碰撞到了一起之后,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除了前锋之间试探性的攻击之外,只有一支部队立刻就展现出了不死不休的态度。
那是舞动着的白底黑字的上字家徽旗,在这面旗帜之下,村上义清所率领的北信浓葛尾城的残军,以义无反顾的态度冲进了武田军的左翼。
“射击!”武田太郎义信对着铁炮队大声高喝,随即,阵前数十股白色的烟柱腾空而起,枪口所对着的村上骑兵瞬间有数名武士落下马来,在一阵阵铁蹄踩过的烟尘中痛苦挣扎。
“足轻队上前!”
面对着并没有因为铁炮攻击而哪怕产生一丝停滞的骑兵冲锋,武田军左翼立刻有步兵往前,铁炮队向后退去。
“攻击!攻击!”村上义清挥舞着战刀,奋不顾身的率先冲入敌阵,他的长子国清手持青贝枪守护在他的身旁,一同冲杀了进去。
双方开始缠斗在一起,不时有各自的武士和足轻惨叫着死去。
我骑在马上,静静的立在谦信的身后,注目着看向战场,心中为村上义清的勇猛叫好。
“命令!村上义清队后撤!”
前面的上杉谦信突然发出的命令。我正暗自奇怪,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将领去质疑谦信的指令,很快,铛铛铛的鸣金声和前方传令兵高亢的“村上队后撤!”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在敌阵中奋勇厮杀的村上义清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拨转了一下马头,一扬手,刚刚还一往无前的村上队立刻停止了步伐,开始一边战斗一边后退。
慢慢的,上杉谦信的意图就展现了出来:冲动的武田太郎义信看到村上义清的撤退,以为是自己把他击退的,叫嚣着开始发动追击,这样一来,他的左翼就与武田本阵形成了一个逐渐扩大的间隙,随着间隙变大,谦信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将之包围!”
随着命令的下达,越后骑兵立刻行动了起来。
对面随即陷入了危机!
“太郎大人对村上义清实施追击,脱离了本队,已经陷入包围!”
一个蜈蚣骑士禀报道。
“蠢货!不用管他!”武田信玄瞪视着前方,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将率领本部小队前往救援少主!”旁边的山本勘助跪到信玄的面前,说道。
“混蛋,我说了不要管他!”
然而山本勘助并没有听从,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随后正了正身体,从侍从手里接过青贝枪,斥喝了一声,冲出了武田本阵,身后跟随着五十名骑兵。
“勘介……”武田信玄看着远去的山本勘助晴幸,低声的说道。
这是一种自我的救赎,这是对于知遇之恩的主公的请罪,这是用自己的生命谱写的对于啄木鸟战术失败的咏叹调。
甲斐的独眼龙军师,战死了。
与山本勘助一起殒命的还有武田典厩。
在左翼的太郎义信被突破之后,右翼的武田信繁的侧翼就完全暴露在了越后军的面前,上杉谦信是绝无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柿崎景家,看到了吗?”谦信往前一指,对着身边的粗豪汉子大声吼道,“武田典厩的首级就交给你了!”
“是!”柿崎景家几乎是在狞笑,像一阵风一样带着不到十人的骑兵冲了下去。
几乎是在眨眼之后,战场上就传来了猛虎般的吼叫声,“武田典厩,讨取!武田典厩,讨取!”
“时机到了,”上杉谦信在柿崎景家的枪头扎进武田信繁胸口的一刹那,拔出了他腰间的小豆长光,一拉缰绳,在原地打了个旋,对着身后的本队,大声道:“全力,突击!”
再一次见到了车悬之阵,而这一次,我就身在其中!
这时,大雾已经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战场上被不断搅动起来的烟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