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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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不贰少小离家求学,学成之后又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打拼,然而他的朋友的确不少。但是,放眼望去,他的朋友们,无论关系亲疏远近,清一色地无神论者,他去求助,保不齐就被朋友们拖去看医生了。



    当然了,真的朋友,敢于直面犯二地哥们。肯定会有人愿意收留他、甚至是陪他一探究竟。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还没有几个热血中二、侠义无双地朋友呢?可问题是,人家一片真心对你,你又怎么忍心拉他下水呢?



    这种时候,越是愿意为他拼命地朋友,他也愈发不愿联系。是嘛,兄弟们愿意为他两肋插刀,他司马不贰也决不是孬种,哪怕是死,也不会向兄弟吐露半点实情。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灾祸也就不远了。



    他又想,不然,请教专业人士?他又在手机上查起来。还别说,网上真有!



    “算命、风水、驱魔一条龙服务”、“计算机算命,远程辟邪”、“电脑连线定位,远程发射能量治病、驱魔、招魂”……感谢万能的互联网……司马不贰不禁扪心自问,到底是骗子寻找到了傻子,还是傻子在呼唤骗子?



    网上这些,说得神乎其神,至于真假,只能呵呵了。还有堂而皇之地写着“温馨提示:心诚则灵”的,这么写,是因为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了么?



    他开始犯嘀咕:“我的天,这么多?不可能都是真的吧,这不科学!只可能是有真有假,甚至是有假无真。”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唉,真的假的,唉……就算找了个能驱邪的,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万一是个邪道的……到时候他喵的,赶走了豺狼,却招来了猛虎,那不是更危险?唉,虽然看似网上有这么多选择,但我现在时运不济,料想怎么选都是错,到时候选一个邪魔外道来驱魔——那邪魔外道和镜子里的东西沆瀣一气——那我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又想:“要不,和父母说?”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唉,他们没什么文化,一辈子都待在个小地方,能有什么见识?再说了,我刚工作没几年,都还没好好孝敬二老呢!既然他们也帮不上忙,何必给他们添堵呢?”



    “单位每天都要留人值班,不然,我把这个月的班都值了?”他都被自己逗乐了,他又顺着这个念头说了下去,“领导问我为什么,我就说穿衣镜的事,然后,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工作丢了,人也被‘精神病’了。”



    在他又想出几个昏招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想起初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爱丽丝时,他说报警时她嗤笑、不屑地神情……身处一座偌大地城,却找不到一处安身之所;自诩“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却找不到一人可以倾诉;身为“70亿”中的一员,却硬生生地被孤立族群之外……他这一生,从没有这么近地触摸孤独,哦不,此刻,他就是孤独。



    他走到窗前,夜幕已经降临,没来由地,他念出一句“月上柳梢头”,紧接着,他又念出了下一句“人约黄昏后”,后半句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爱丽丝的形象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大受刺激,猛一推窗,就要跳下去。感谢酒店的安防措施,窗户无法全部打开。冲动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也说不清那冲动是发自内心,还是刚才被别的什么操控了心神。



    司马不贰额头上的青筋尽数凸起,他低吼道:“我不能死!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不是精神病!我不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能给家族抹黑!”这个执念支撑着他回到床上,蒙着被子睡了,一夜无梦。眼阖、眼开,他又见到了太阳!



    司马不贰浑浑噩噩地起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晃荡到了单位。清水衙门怎么了?清水衙门也是衙门!他被正气一激,人又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门口的牌匾,又回望来时的路,竟想不起他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啦。就在这时,他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进了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填写《年休假申请表》并呈交给部门领导。尔后,在他向办公室同事们许诺了大量好处后,他们愉快地交接了工作。接下来,就看分管领导批不批了。



    部门领导蒋主任挺看重司马不贰的,他接过表,二话不说,直接去了分管领导办公室。



    “蒋主任,这不合流程吧?”分管领导宋书记皱着眉头问。



    “按道理是应该提前一周的,但——特殊情况嘛。”



    “不贰可是骨干,他请假了,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要他交接了,不行我顶上,保证不出纰漏,”



    “你要这么说,那也行吧。不过,年休批了,那探亲假……”



    蒋主任连忙表态:“不批!”他话锋一转,“不贰那小子挺上道的!去年压根都没提探亲假的事儿,办公室那几个货都休了,他也没意见嘛!”



    宋书记叹了口气,“好吧,我签!但是,程序上?”



    “没事,反正单子上的日期是往前写了的嘛,没问题的!”



    闻言,宋书记签了字,但他的手仍压在年休申请表上。他面露八卦之色,语带尴尬道:“哎呀,我听他们说,他得了病?”我们可以从那个病字的发音听出他指的不是什么正经病。



    书记顾及身份,以豪爽著称的蒋主任可没啥好顾及的,他大喇喇地说:“哎呀,肯定不是花柳病嘛!要换个人,我还要想想,司马不贰那家伙,老实巴交滴……老婆出去那么久……我们都怀疑他戴绿帽子了,他还每天乐呵呵滴。嗯,白血病也不像,那谁,不是得白血病的嘛,症状不一致。”



    书记好奇地问:“那他请年休?”



    “我也不知道。他不说,我也不敢问啊!我想,肯定不是去看老婆咯!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看病。”他小声嘀咕道:“哎呀,他那个手臂啊,好像更严重了,我都觉得有些渗人啦。千万别有传染性哟!”



    “工会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唉,请假也好,万一倒在单位了,那不是显得我们不关心同志?”



    领导批假后,司马不贰立即乘最近一班高铁回了老家。他是这么想的,高铁都要跑4个多小时,镜子里的那些东西总该找不到他了吧。当然,他也知道,外国与他工作地的距离,远远大于,他工作地到老家的距离。但是,万一跑出了那些“洋玩意儿”的感应范围、势力范围呢?万一它们嫌远,放过他了呢?



    亦或者,这一切真的是他的幻觉,是因为工作地的磁场异动影响了他的脑电波呢?说不定,他只要离开那使他产生幻觉的磁场,他就可以恢复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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