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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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



    8点差10分,程一诺被医生查房的动静弄醒。医生检查完,对两口子说:“等下抽个血,我揣测啊,是化扁。”



    程一诺疑惑道:“啥?”



    “化脓性扁桃体炎。”



    “哦哦。”程一诺狠狠地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年轻的女医生犹疑了一会,盯着程一诺问:“嗯,”她在组织语言,“你们家……”一个小停顿,“有没有,嗯,家族癫痫病史。”她终于还是把话说完了。



    “没有没有没有。”两口子异口同声道。



    “哦哦。好的。”医生偏头想了想,还是说:“我建议,把核磁做了,还有脑电图,也做了。”她解释道:“一是你们昨天说有窒息的情况,二是孩子现在已经4岁了,仍旧高热惊厥……不能掉以轻心啊。”



    朱紫依担心道:“这些检查对孩子有伤害吧?”她默默想了想,说:“她3岁的时候,高热惊厥发作,在您家医院做了这些检查哇。”



    “嗯,都过了一年了。而且,又……”医生想了想,问:“孩子有商业保险吗?”



    程一诺回道:“只有居保。”



    医生说:“哦哦。这两项应该也在保障范围内。”



    朱紫依解释道:“主要是怕对她的身体有影响。”突然她一愣,随后态度就变了,她对医生说:“要不就按您说的,检查吧。”



    医生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见医生走了,朱紫依瞪着程一诺,小声问:“你那舅还是叔……是不是有癫痫?”



    他乜斜着眼,似在不满她记不住他亲戚,不耐地说:“我舅。”



    “啊!那还没有别的亲戚有那病?”



    程一诺想了半天,迟疑道:“我好像听我母亲说,我外公有癫痫。”他眼睛瞟向天花板,努力回忆了片刻,点了点头,确认道:“嗯,对,我外公有。”



    “我去!”朱紫依忍不住爆了粗口,她激动地说:“你结婚前怎么不提这事啊!你这是骗婚知道吗?”



    见她真生了气,程一诺委屈道:“我以前不知道啊!我也是前两年才听我母亲提起的。”顿了顿,感觉受了冤枉的他蛮横地说:“现在你知道了,你就当我骗婚了。你说怎么办吧!”闻言,朱紫依死命瞪着他,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程一诺瘪着嘴,可怜兮兮道:“我母亲和我又没这毛病。”说罢,对她眨巴眨巴眼。



    朱紫依看着他那一副流浪狗般的神情,只能出言安慰道:“唉。我也没说什么。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提前跟我说了,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呀。”她瞟了瞟橙橙,孩子又睡着了,继续说道:“免得孩子受苦哇。”



    程一诺抱怨道:“我当时是说多玩几年,晚点生嘛。”



    朱紫依委屈道:“我哪里知道啊。”她揉揉眉心,说:“唉,你外公有,但你母亲就没有。可能这个传男不传女吧。”



    程一诺连忙点头称是。他补充道:“她三岁了检查了嘛!没那毛病!”



    朱紫依自我安慰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唉,那病会不会还潜伏在基因里?你看,有家族糖尿病史的,也不是孩子一出生就会得糖尿病嘛。”两人无言以对,眼里均透出深深地担忧。朱紫依伸了个懒腰,问:“你是不是还没跟你父母说橙橙住院了?”



    “是啊。”



    “要不,还是请他们来照顾橙橙吧?这也不是两三天的事儿。我听说,化扁……至少得住院五六天哪!我们哪有时间呢!”



    程一诺想了想,说:“嗯,你说的对。昨天没说是因为太晚了。跟他们讲了也没什么用,还害得他们白白担心。”他轻咳一声,继续道:“反正就是白天来陪下橙橙嘛,也不用做什么事儿。晚上,就还是我们守夜。”他自顾自地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处在同城不同区的父母打电话。家里座机没人接,他开始拨打父亲手机。他心想:“等下要不要跟他们吹一吹,我昨天的壮举?昨天可多亏了我处置得当啊。”他又转念一想:“可是,当时就我和她两个人在家,她发烧我都没发现。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这个当爹的失职了。唉,幸好是抢救过来了,也希望她没有后遗症,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啊。”电话通了,“爸!怎么半天不接啊电话?在打羽毛球啊?”他暗道:“你们倒是快活啊!都不知道昨天晚上,你们的宝贝孙女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没啊。”他父亲迟疑道。



    “那在忙什么呢?”



    “呃,去医院的路上。”



    “你怎么了?打球伤了?”程一诺笑着问,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父亲说:“是你母亲。她,昨天早上打了球以后,头晕、想吐,我带她去看病……好像是颈椎发了,住院了。”



    程一诺急忙问:“严重吗?”



    他父亲立即说道:“没事!她都没在医院住。这不,我们现在去医院打针。”



    “哦哦。”他连珠炮似的问:“你们住哪个医院啊?怎么去啊?怎么不在医院住啊?”



    “挺近的,就那XX医院,离咱家两站路嘛。我们在等公汽呢。你母亲说要骑共享单车去,我没同意。”



    “我晕!”程一诺激动地说:“颈椎发了,怎么能骑车呢?多危险啊。”



    他父亲说:“是是!”电话里又传来他母亲的声音:“我昨天还打羽毛球呢。我就觉得没事。你父亲瞎操心。”



    程一诺埋怨道:“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父亲解释道:“唉,又不是多大的病。你工作也忙。”顿了顿,他笑着问:“嗯,橙橙呢?她怎么样?”



    程一诺笑着说:“挺好的。刚把她送进幼儿园呢。”



    父亲失望道:“哦,我还想和她说说话呢。”



    “今天我抽个时间来看看你们啊。到时候再联系。”说罢,不待他们反对,程一诺挂断了电话。



    “谁住院了”朱紫依在一旁关切地问。



    “母亲。颈椎发了。”程一诺叹了口气,说:“我给公司打电话,请年休吧。”他又开始拨电话,“王部长,我是小程……”



    等他打完,妻子问:“怎么说?”



    程一诺烦闷地说:“等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响了。程一诺看看号码,对妻子说:“王部长。”他一接电话,电话里就传出了王部长的声音:“一诺啊,我是你王哥啊!”



    “王部长。”顿了顿,程一诺问:“这个?”



    “妥,都妥啦!”王部长眉飞色舞道:“你小子可以啊!我刚去人事部,帮你问这个事。小张总正好在,听我一说,他亲自批了。还对我说,你不错,要栽培!”



    “哦!谢谢王部长,谢谢小张总,谢谢公司体谅。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帮我……”



    “谢谢小张总!”王部长更正道,他又说:“你记得把病历……把咱妈和咱闺女的病历拍照发给我啊。领导虽然已经批了,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



    也不管王部长能否看见,程一诺不住地点头,嘴里说着:“好!好!”



    “那我不多说了。”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有困难就跟公司说,小张总说,要是手头紧,工资可以预支的。”



    “谢谢您!也请您代我谢谢小张总。您忙。”对面“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程一诺笑着对妻子说,小张总批了,抵年休,不扣工资的。



    “那好,那好!”妻子又说:“不然你现在回去休息,下午去看咱妈?白天我在这守着。”



    程一诺思忖片刻后,说:“嗯,我就不回家休息了,现在先去看母亲。”没来由的,他想到了昨天在马路上的无助,他迟疑着说:“咱,要不要送个锦旗给急救室?”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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