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离愁千载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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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说守株待兔是极其愚蠢的做法,但是这个放在今天这件事上倒也略有成效。可惜的是我同云桓等来的不是那两只乖巧的小白兔,而是一只大灰兔。



    我们俩正站在月老祠的正殿里海誓山盟,却听得嘈杂人声中有人柔柔地唤了一句“云公子”。我猛然回头,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纸墨姑娘。



    纸墨此刻正站在一棵百年樟树下,一袭雪白的衣裳在人群之中格外扎眼。比起那天的浓妆艳抹,今日的纸墨倒真像极了她的这个名字,眉目如画,青丝如瀑,仿佛从画中拓下来的美人一般。她手中撑着一把青色十骨绸伞,遮住了愈来愈强烈的阳光,强光透过伞面,微弱地落在纸墨润白的脸上,更显得她一张白瓷似的的脸,晶莹剔透。



    云桓站在原地,略有些讶异地看着纸墨姑娘,还不待我们走过去,她便已经踏着莲步姗姗而来。



    不得不说,纸墨姑娘的走姿很美,带着无限风尘却又雅致魅惑,我觉得突然觉得自己作为一只女妖是失败的。



    “云公子、白公子。”纸墨上来朝我们行了一礼,目光自我脸上划过,带着些许道不明的情愫。



    “原是纸墨姑娘,真巧。”云桓点了点头,与她问候道。



    “那日之事,是纸墨唐突了。”纸墨忽地转向我,掩嘴笑道,“原以为云公子与白公子是兄妹,没成想竟是夫妻。”



    我颇为震惊地看了云桓一眼,却见他十分淡定地说道:“无妨,不过是我同我家娘子闹着玩,反倒是我们冒犯纸墨姑娘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有钱就是客。您若说冒犯,真是折煞纸墨了。”



    我离纸墨不过三丈之距,却丝毫未感应到她身上的异样,加之云桓看她的神情也不防备,我也渐渐地放下了对她的怀疑。



    其实,除却那桩事,我对纸墨姑娘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还能一副清风傲骨的模样,我很佩服她的出淤泥而不染。



    “纸墨姑娘怎么知道我就是那天的白公子?”



    纸墨微微一笑,回道:“纸墨虽到烟雨楼的日子不足半年,可是形形**的男子也见过不少,像您这般俊美的男子却实在少之又少。况且,您可知道云公子看您的眼神?”



    我略略惊讶地回头看了云桓一眼,他看我的神情?这我的确没有注意过。



    “纸墨福薄,从未得过哪个男子这样倾心深情的眼神,白姑娘真是好福气。”纸墨温柔地看向我,目光里带着浓浓的艳羡和……和一丝凛冽?



    我心里一顿,只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纸墨。”我们和纸墨姑娘的旧还没续完,那边厢就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嗯,准确地说,这个程咬金就是我们守着株要待的兔之一。



    方宋,方小公子居然也来凑热闹了。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来找纸墨姑娘的,这这这,鸳鸯谱也忒乱了点。



    纸墨姑娘缓缓转身,恰好对上方宋那双清澈如西湖水的眼睛,方小公子长得一张清秀如女子的面庞,乍一看到比我更像是女扮男装。



    “方公子。”纸墨依旧不冷不热地行了个礼,结果还没站稳,就被方宋一把扯过去。



    没成想方小公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地一个公子模样,力气还真不小,当然也不排除是纸墨太纤瘦太柔弱的缘故。



    方宋狠狠地瞪了云桓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纸墨就走了,看得我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于是乎,我将躲在角落里看好戏看得正欢畅的司命星君一把拎了过来,十分不友好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命星君的小眼神滴溜溜地瞅了云桓一眼,可惜没用,云桓帝君素来是个见死不救的主。迫于我的淫威,他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原来这厮果然还是瞒了我们的。



    司命星君找了个他自认为甚是隐蔽的位置,偷偷地从棉裤腰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物什,仙气这么一吹,那东西就变成了一本小册子,上书“命格簿”三个大字,他奶奶的,司命星君果然留后手,不厚道啊!



    “其实姜南山的命格里情劫一道理应是个女子,可天君陛下为让紫宋帝姬下凡报恩这才强改了冥神大人的命数。冥神大人在神界时就传闻其好龙阳,更是与妖皇陛下情投意合,天君听闻此事才硬把紫宋帝姬化作了男儿身,一来是怕凡人污了帝姬的身子,二来也是望冥神大人这一世能爱上帝姬殿下,算是圆满了一场姻缘。”



    “所以,那个女子就是纸墨?”



    司命星君挠了挠头,无奈道:“倒也不是。小神记着,那个与姜南山命中注定的女子的确也是个青楼出身的美人,可是小神下凡之前已经按着天君的密令,修改了她的命数,理当与姜南山错过,更别说与方宋扯上什么瓜葛了。”



    “难不成是我们横插一脚,所以才乱了天道?”



    “这……小神就真不知了。只是如今这事已经与命格簿中写得完全不同了,接下去恐怕再生变数。”司命星君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行歌大人千万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可插手凡人的命格,否则必要遭天谴的。”



    我点了点头,脑子里仿佛捕捉到一些什么,但是细想却又想不起,纸墨、方宋、姜南山,还有那个已经被司命星君改了命数的女子,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牵连?



    “夜泽这一世也过得凄凉……”我抖了抖袖子,唉声叹气道。



    “这还凄凉?小神可是足足给冥神大人写了八方妻妾外加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了!换做别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司命星君抱着他的命格簿子,满脸的讶异。



    “你以为妻妾成群便是好的了?一辈子没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才叫凄凉。”我拿着云桓那把玉扇装腔作势地敲了敲司命星君的脑袋。



    “哦?若是如此,不妨请行歌大人亲自出马,同冥神大人你侬我侬一段,再给生个孩子,啧啧啧……”司命星君小眼神一挑,“这样子,命数便圆满了。”



    可怜他一回头便看见了一边抱着双臂站着的云桓帝君,只见帝君一双眼睛冷冷地自司命星君身上扫过,惊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赔笑道:“小神就是说笑……说笑……帝君您千万别当真啊!”



    我见这气氛有些诡异,连忙出来圆场。



    “云桓啊,你放心,你要是哪天犯了错被贬下凡,我也一定会来看你的。”我笑嘻嘻地扯了扯云桓的袖子。



    “是是是,小神也一定会好好给帝君您写命格,绝对往好了写,往圆满了写,往行歌大人身上写!”司命星君殷勤地接上了话,可惜云桓丝毫没有理会他。



    “嗯?你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给我生孩子?”云桓冷着一张脸,可这话的杀伤力可真是不小,我的脸不由地红了一红。



    见我沉默,他有顾自道:“你大可安心,下凡历劫的事除非是我自己愿意,否则天君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罚我轮回。”



    我与司命星君连连点头,一则是为了逢迎此刻心情不佳的云桓帝君,二则嘛,事实也的确如此,以云桓的尊位身份,天君若敢贸贸然罚他,那他不得把九重天都给翻了啊?这个险冒不得。



    “云公子。”今天遇到的熟人真是不少,这不,一转头又遇见一位。



    来人正是姜南山。那天晚上我就看他瞧云桓的眼神不一般,今日再见,果真还是不一般啊。



    “云公子,烟雨楼一见,姜某便觉投缘,想与公子相交,不料临时出了些变故。没想到今日又在月老祠遇到,更可谓是有缘。”姜南山的笑容和煦,目光温暖,和从前那个夜泽半点搭不上边。



    “云某何其荣幸。只是云某还不知公子姓名。”云桓这个人啊装傻充愣也是一把好手,明明是冲着姜南山来的,现今还能装作一副从来不认识的模样,他的演技比我好,所以我已经很明智地预感到我将来苦哈哈的婚后生活了。



    “姜南山。姜子牙的姜,悠然见南山的南山。”



    “云桓。云深不知处的云,独余吹笛似桓伊的桓。”



    “好名字。云公子果然也是雅士。”姜南山似乎对云桓十分的钟意,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暧昧了不少。



    我暗暗感叹道云桓帝君平日也真是够闲的,钻研佛经讨论仙道还不够,居然还能记住凡间那些酸溜溜的诗人们的诗词,啧啧啧,果然以我的脑子跟云桓斗,都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死的。



    “雅士称不上,只是平日里喜欢读书写字品茶会友罢了。”云桓为了显示出自己出尘俊逸的气质还特意卖弄了两下他最钟爱的道具——玉扇。这个姿势配上云桓帝君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果然极具杀伤力,姜南山一直死盯着云桓看,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觉着,云桓帝君这招诱敌深入用得甚好,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离我和云桓的解放也就不远了。



    “那日未及与云公子深聊,实在是姜某的遗憾。不如这样,今天我做东,不知云公子能否赏脸一叙?”



    “姜公子盛情邀请,云某自是不胜欣喜。只是……”



    “云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云某还有两位朋友。”云桓抽空看了可怜兮兮的我和司命星君。



    “哦,这两位原是云公子的朋友,那自然也是一道去了。”姜南山顺道瞥了一眼我,外加旁边那个偷偷摸摸,一脸不自在的司命,“这位姑娘是?”



    “我是他们家丫鬟。”云桓还没说话,我就抢嘴道。



    云桓的手势尬尴地停留在半空中,而后拍了拍我的肩,“这是我未婚妻,姓白。”



    我斜了云桓一眼,人家明明对你有意思,你怎么偏得扫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显见的,姜南山的神情一僵,不过片刻便又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容,“原是如此,白姑娘也是有意思,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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