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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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轩给吴锦打电话的时候,吴锦正端着一杯咖啡细细品味,听到周轩说的话,刚含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全都喷到了办公桌上。

    “什么?!要结婚啦?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嘛,怎么突然……”吴锦急得都想从手机里钻到周轩那边质问他。

    周轩把事情的原委跟吴锦说了一下,吴锦一边听着一边急得在办公室里转圈。

    “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呢?我刚要安排你……”吴锦及时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安排什么?”周轩问。

    “没什么,那行吧,你大概多久能回来?”

    “说不准,到时候再通知你吧,等回去请大家喝喜酒。”周轩倒是平静得很。

    吴锦心想:你这喜酒我喝到嘴里也是苦的。

    晚上吴锦跟艾琳说这件事的时候,艾琳也是一样的反应,急得直跳脚,一个劲儿喊着:“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寸呐!”

    两个人在这边急得上天的时候,周轩和加宁却毫无知觉,一个忙着结婚,一个寄情于工作,全然不知自己又一次跟对方擦肩而过了。

    准备了一个多星期,两对新人的婚礼顺利举行了。这时正是最冷的时候,为了好看新人也不能穿太多,尤其是汪青萍跟何玲玲,虽然配了条披肩,但穿着婚纱的两人还是冻得鼻头发红,但看得出来是真高兴,发自心底的。

    整个婚礼过程中,周轩一直带着浅浅的笑,为了让老人开心,心里再凄凉脸上也得是笑着的。只是他不时会走神,想起吴锦劝自己不要急着结婚时坚决的神情,隐隐觉得自己或许错过了什么。但是能怎么办呢?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汪立山和李红霞自然是更高兴,笑得眼角泛泪,一直紧紧盯着两对新人。但因为身体的原因,李红霞只在酒店坐了一会儿就由汪立山带着回家了。

    看到父母离开的时候,汪青萍的脸色有些黯然,周轩忙拉住她的手以示安慰。汪青萍用力地回握周轩,又笑起来。虽然周轩心里没有她,但依然体贴周到,汪青萍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周轩的前妻一定是太不知足才放弃了这么好的男人。

    婚礼之后,汪青木跟何玲玲回了他们早已买好的新房,汪青萍和周轩就住在家里。

    回到家,李红霞已经睡下了,汪立山在客厅等着他们,看到他们进来,站起来高兴地说:“太好了,以后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周轩说:“爸,早点休息吧,这几天您一定累坏了。”

    “不累不累,为了你们做什么都不累,行,也不早了,我们都休息吧!”

    “好。”

    周轩和汪青萍洗漱完就进了自己的卧室,还是原来的那一间,只不多里面的家具和被褥都换了新的。床单被套都是大红色,门上和镜子上都贴了大大的喜字,本来应该很喜庆的,但不知怎么,周轩却感觉到一种冷清的意味。

    一开始两人都各自静静地躺着,墙上的挂钟“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明显,倒还是原来那一只。过了一会儿,汪青萍往周轩这边凑过来,手探进周轩的睡衣里抚摸他的胸。周轩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

    汪青萍的脸靠在周轩的肩头,轻声说:“其实我也不太想的,但今天毕竟是我们新婚之夜……”

    之前两人虽然住在了一起,但亲热的次数很少,一般都是汪青萍在睡前粘着周轩抱一会儿,之后就各睡各的。其实只要汪青萍要,周轩都会配合的,但她感觉出周轩不太愿意,所以除非是特别想的时候,否则她不会有要求。

    现在既然汪青萍这样说了,周轩就松开她的手,任她继续抚摸。就在汪青萍的手从胸部滑到腹部,想继续往下探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动静传来。

    汪立山和李红霞的卧室在他们对面,隔着一个客厅,听起来好像是汪立山到隔壁的厨房倒水,估计是李红霞又痛了起来。

    汪青萍顿时失了兴致,缩回了手,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一会儿就传出轻轻的抽泣声。周轩从背后拥住汪青萍,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有紧紧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两个人在家里待了五天,李红霞就催着他们回去,说是别耽误了工作。汪青萍当然不想走,在这种时候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待在母亲的身边。可是李红霞坚持让他们走,周轩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在家里的这些天,她每疼一次,汪青萍就要哭一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哭得厉害,饭也吃不下去,明显瘦了许多,李红霞应该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这样痛苦。

    的确,看着自己的母亲痛成那个样子却无能为力,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再这样下去,汪青萍自己说不定也会病倒。

    最终周轩和汪青萍还是听了李红霞的,但说好了每半个月回来看她一次。

    虽然心里很难过,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回来之后两人请律所的同事还有其他一些朋友一起吃了个饭,发了发喜糖和喜烟,这事就算过去了。

    因为情况特殊,两人也没心思度蜜月,就开始照常上班。知道汪青萍状态不好,吴锦也不给她安排案子了,只做些整理卷宗之类的工作,可是这样简单的工作汪青萍也没办法做好,往往做着做着就发起呆来,一呆就是一两个钟头,她整理过的卷宗吴锦都要拿给别人再整理一遍。

    即便是这样,也要给她一些工作做,因为周轩和吴锦都知道,没事可做的时候心里反而会更难受。

    终于熬过了半个月,两人回去看的时候,李红霞已经瘦得脱了相,汪青萍免不了又是一场痛哭,走的时候更加恋恋不舍,生怕这一走就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了,跟汪立山和汪青木说了好几遍,有什么情况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再回来以后,周轩感觉汪青萍精神快要崩溃了,每次手机一响就怀疑是家里打来的,看到不是就松一口气。周轩竭尽所能地安慰她,可他也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任何人都安慰不了的。

    又过了一周,老家打来电话,让他们赶紧回去,汪青萍当即就哭了起来,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两个人赶回老家见了李红霞最后一面,在握住汪青萍的手之后不久,老人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把李红霞的丧事办好后就快过年了,周轩和汪青萍也就没回律所,在老家等着过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鞭炮声不断,不时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但汪青萍一家却都高兴不起来,电视里播着春晚,可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看,汪青萍抱着母亲的遗像,眼神呆滞地坐着。汪立山低着头,不时叹口气。

    汪青木和何玲玲把菜做好,一家人在沉默中一起吃了顿饭就算过完年了。这应该是他们过的最没有年味的一个年了,而且之后的好多年可能都会这样。

    年后周轩和汪青萍回了自己家,虽然汪青萍心情还是不太好,但不像之前那样神经兮兮的了。年假还没过完,两人在家待了几天,除了买菜其他时间都不出门,白天窝在沙发里,周轩看书,汪青萍靠在他身边陪着,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觉。汪青萍没心思做饭,周轩就做给她吃,每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不少。之前话特别多的一个人,现在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看着她这样,周轩也是有些心疼的,劝道:“青萍,别再难过了,妈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这样。”

    汪青萍搂着周轩的胳膊,缓缓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也想高高兴兴的,就像我妈希望的那样,可是一想到以后我就没有妈妈了,我心里就像缺了什么似的,空了一大块。”

    “我知道,当初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跟你是一样的感受。”

    “那你过了多久才恢复的?”

    “我也记不清了,大概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吧。”

    “那你就不用劝我了,你应该知道劝也没有用的。”

    “我那时跟你可不一样,我虽然难过但还是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一日三餐都照常吃,该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你现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对得起你妈妈吗?”

    汪青萍不说话了,可是眼泪又涌了出来,趴在周轩的腿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半天。哭完之后,直起身来对周轩说:“老公,我饿了。”

    看来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周轩很高兴,立马去给汪青萍做饭,汪青萍跟到厨房,看着周轩做菜时娴熟的动作,说:“原来你会做饭的啊,以后能经常做给我吃吗?”

    看着汪青萍此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周轩轻轻点了点头。

    汪青萍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不仅因为周轩答应做饭给她吃,还因为自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他“老公”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