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也是一头栽进了江中,猛灌了几口冰冷的江水,“咕噜噜”冒出一大串气泡,只觉得背后双手一紧,“哗”的一声浮出水面,整个人被管云竹通过绳子拉了起来,眼里全是水雾,什么也瞧不清了,耳边听见管云竹道:“小子,功夫不错啊,你到底说不说?”
祝清生喘匀了气,咬牙道:“不说,你再怎么弄我也不说。”
管云竹起初只是为了讨好师叔,做做样子罢了,但现在听到祝清生这样说,执拗厌恶的脾气顿时上来了,恨声道:“我到底看你说不说。”双手一松,又把祝清生推进水里,这次等他整个上半身都落进水中,才握紧手中的绳子。
胸腔乃是人呼吸的根本所在,一旦水位超过这里,除非有高深的功力或者熟练的水性,常人那能坚持的久。
祝清生一落入水中,立马感觉四周的江水挤压着他的胸腔,就好像一条匹练紧紧束缚他一般,起初还能呼吸,但随着那股压力越来越大,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脑中眩晕,勾在船边的双腿也渐渐酸软无力,只怕再过一会,就要整个人掉进江里了。
管云竹看着祝清生的膝盖慢慢弯曲,就快要坚持不住了,才把他拉上来,道:“小子,你说不说?”
祝清生眼前迷蒙,脑袋沉重,从来没感觉呼吸空气这么舒服过,也不答应他,只慢慢调匀着气息。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奈何不了你,”管云竹四处扫视着,发现先去船老板还有几尾鲜鱼并未弄走,只是时间太长,早已经死了。
管云竹见此冷笑,捏着一条拍了拍祝清生的脸颊,道:“小子,你说不说,这是最后一遍了。”
祝清生早已打定主意,哪里还去管他。
管云竹早料到如此,力道发狠,猛地捏开祝清生嘴巴,将那尾死鱼从鱼头一下塞入祝清生嘴里,只留下个鱼尾。
祝清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突觉一个冰凉滑腻的物什直达喉咙,腥臭苦咸的味道直冲脑袋,胃海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吐了出来,同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噗通”一声,全掉进江里去了。
眼前景象扑朔迷离,江水一下子向他扑涌而来,祝清生早已虚弱无力,又被绑着双手,慢慢向水底沉去,迷茫之中,想到昨晚的梦,那股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呼吸的感觉,多么希望这也是一个梦啊。
可是他被死鱼撑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冷水从缝隙间灌进胃里,那股饱胀的感觉提醒着他,这不是一个梦。祝清生迷迷糊糊的想道:“难道我就要死了吗?还是要死在水里,师父呢,他会不会知道我死在这里,想想好对不起师父,给他老人家丢人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死在这里了……”
意识渐渐消散,连那尾在嘴中的死鱼也感觉不到了,迷蒙中,眼前光影变幻,好像碰到什么坚硬的木板,耳边只听见齐云飞怒喝道:“管师兄,你注意点,你要是把他弄死了,师叔不就白费力了吗?”
又听见管云竹满不在乎的说:“死不了,这小子骨头硬的很,你看,还活着呢。”
紧跟着背上一股巨力传来,不停的搓转着,挤压的胃部极为难受,祝清生忍耐不住,“呼啦啦”呕吐起来,早上吃的东西,刚才灌的江水,连带着那尾死鱼,吐了个干干净净,直到吐出清水,眼泪直流,嘴巴和胃一阵阵的抽动酸痛。
祝清生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便是急速倒流的江水,他缓缓转头看去,天空湛蓝,阳光刺眼,旁边齐云飞拉着根麻绳,管云竹在一侧双手叉胸,一只脚正踩在他背上,祝清生头昏脑涨,想要说些什么,一头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祝清生昏昏沉沉中,脑袋忽然一阵剧痛,听见管云竹喝道:“小子,别装死了,赶紧起来。”紧接着脑袋又是一痛。
祝清生只觉得浑身难受,虚弱无力,睁眼一看,原来是管云竹一脚正踩在他额头上。
祝清生自小跟着师父,虽饱经风雨,来回奔波,尝尽世态炎凉,但哪里收到过这种屈辱,却又不得不忍受,缩身把头从管云竹脚底抽了出来,他不愿意在管云竹面前难堪,咬着牙,聚集力气,用那他现在最宝贵,也最重要的自尊心,强行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自始至终,看也不看管云竹一眼。
管云竹无名的怒火一下子燃了起来,他发现他现在对这个倔强的小子特别厌恶反感,要不是师叔留着他有用,早就将他折辱至死了。
祝清生发现这时已经到了黑夜,乌船已经停在岸边,举目四望,尽是不熟悉的景色,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罗起桃和齐云飞已经下了船,看着远方沉吟不语,祝清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是一处荒废的小镇,一点光亮也没有。
祝清生见此颇为奇怪,按理说,一户人家,一个村落破败都很常见,但小镇这种四周村庄都来集会的场所,荒废下来还真不常见。
齐云飞恭恭敬敬的对着罗起桃说:“师叔,要不我们在这里过一夜吧,估计我师父今晚就会到了。”
罗起桃想了良久,慢慢道:“可我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也罢,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齐云飞喜道:“哎,幸好刚才路过庙会,弟子买了点吃的,要不然今晚就要挨饿了。师叔您先走,我这就准备准备。”
管云竹拉着正在发呆的祝清生,没好气地说:“走吧,你还站在这里干嘛。”看见祝清生瞥了他一眼,大步走在他前面,心底对这个小子越发的厌恶了。
这个镇子到处都是残瓦断木,不是墙倒了,就是房顶破损了,竟似荒废了几十年一般,周围寂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四人走路的脚步声,祝清生抬头望去,房屋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暗,仿佛黑暗中的恶兽,在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这个镇里一户人家。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层层的房屋遮掩,连月光也穿不过来了,四步以外便是看不透的黑暗,四人越走,越觉得心头越发的压抑,一路谁也没说话,只听见脚步“哒哒”的轻响,转过拐角,脚步声稀稀落落,变成三个人的声音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