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傅元今天有些怪,表现的太过热情,就好像两人并无什么矛盾而是多年未见的世交好友!他只得应付道:“好说,好说!”
傅元怪道:“钱大人说好说,其实兴趣不大!”
钱穆通一怔。当官的都是讲话讲三分,意思到了就行,其余的全凭人猜。哪有像傅元这样如此直白,一点不留退路的。这哪像城府极深的巡抚,倒像个什么都不懂的跳梁小丑。
寇子惇已打定主意今天一定不在天香楼住,好让赵学飞明白,天香楼在他眼中很一般,并不像赵学飞吹嘘的那样。所以,他十分怕钱穆通答应在天香楼住。那样的话,钱穆通住下,冯江亭肯定也会住下。冯江亭住下,他也就不好推辞不住,道:“不就是家略显别致的客栈吗?有傅大人说的那么夸张吗?连不枉此生都用上了,让外人听到,还道我们河南的官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傅元道:“寇大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不知道天香楼的妙处。也罢,容我给大家伙介绍一下,你们也就知道我说话并没夸张!”
他拉着钱穆通,来到一扇窗户前,屈指敲了敲玻璃,道:“这么大的玻璃,以前见过吗?仅是这窗户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就值得住上一晚。不然,天晓得什么时候还能来济源一趟,住一住这满是玻璃的屋子。要是到死都不曾住过一次,只怕会死不瞑目。”
说完,又来到一面墙前,指着上边挂得两幅小品山水画,道:“钱大人,你瞧瞧这两幅画怎么样?”
钱子俊对字画有所研究,皆因钱穆通的言传身教,可见钱穆通也是此道高手。
钱穆通看了看,点头道:“不错,两幅画都是当今的传世之作。”
傅元道:“你再看看,这两幅画是谁画的?”
钱穆通去看落款,大吃一惊,道:“唐寅?可是有江南四大才子之称的唐伯虎?”
傅元道:“没错,正是他!”顿了一下,又道,“唉,只怪他运道不济,被夺了作官的资格,不然以他几乎连中三元的能耐,如今怎么也是个阁老了!造化弄人啊!你再来看看,这副是谁画的?”
钱穆通就去看旁边那幅画,喃喃念道:“侯艳敏?怎么像个女人的名字?”
傅元道:“什么像个女人的名字,本来就是个女人嘛,还是个女娃娃!”
钱穆通这次是真的吃了惊。唐寅能把山水画得那么好,他不吃惊,毕竟唐寅名声在外,画得好理所应当,画得不好反显奇怪。可一个女娃娃竟能把山水画得如此磅礴大气,一点不亚于唐伯虎,简直闻所未闻。
他是个爱画之人,手已忍不住在衣服上临摹起画的用笔用墨。
傅元道:“有这么好的画可以欣赏。”他指了指屋内四处摆放的造型别致的盆景又道,“还有这么好的花木可以看,值不值得在这住上一晚。”
钱穆通是个爱画之人,有画可以欣赏已有了在此住一晚的心。不过他还没有说话,寇子惇道:“不就是字画盆景嘛,谁家里还没有两幅好画,几个好盆景?要看在家里就看了,何必在这里看!”
傅元回头看了寇子惇一眼,道:“瞧把寇大人热的,鼻子尖都冒汗了。热得话就把外边的裘衣脱了,你看我穿得多轻薄,轻松又自在!寇大人可知,这里为什么如此热?”
寇子惇正在解外边裹的裘皮大衣,听了这话,道:“为什么如此热?不就是多生了几个火盆罢了!”
傅元道:“那就请寇大人找找,火盆在什么地方?”
寇子惇眼睛四处扫,去找火盆,整个屋子竟不见一个火盆,不由怔在那里。
傅元走到暖气管前,抬脚“当当”踢了两脚,道:“你来摸摸这个!”
寇子惇瞧着管道,虽不知那是干什么用的,但瞧得出是铁制的。铁制的东西有什么不敢摸的?他伸手就按到了暖气管上,然后像被火燎了一下,倒抽一口凉气,急忙把手收了回来,嘴中嚷道:“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是热的?”
傅元道:“这是暖气管了,当然是热的。为什么这么热,皆因外边有个锅炉!至于锅炉是什么?诸位大人得空去瞧瞧便知,往简单说就是水壶,却又不是水壶,比水壶大了何止百倍。把锅炉里的蒸气送到暖气管里,暖气管自然就是热得了。”
冯江亭心中不由一动。小时候,他亲眼目睹,有个亲人是在烧火盆的屋子里中毒死的。为什么烧木炭还能中毒死?许是那次购买的木炭质量不好,没有烧透的缘故。
这件事给他的触动太大,至此后再不敢在烧木炭的屋中过夜,数九寒天也是在没有火炉的屋子里度过。加上他有老寒腿的毛病,过冬天有如受刑罚一般,既使现在已到春天,夜里还是有些冷,每到夜里都是在受罪。
看到不用火盆的屋里竟也能如此暖和,就好像屋子里生了十个八个火盆,他哪能不心动,当即决定晚上就在这里睡,免得再遭老罪。
寇子惇也动了心,嘴上却还是道:“生个火盆的事,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傅元呵呵一笑,离开客厅来到卧室。
钱穆通等还道傅元这是要请他们参观睡得是什么床,没成想傅元进屋之后就推开旁边的一侧小门,笑道:“诸位大人,瞧瞧这间屋子是干什么用的?”
钱穆通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墙上挂镜子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镜子竟会如此清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楚的镜子,不由多照了两下。然后看到镜子下有个水池,水池上还有两个铁制的家伙,不知是干什么用的。迟疑的问道:“这是洗脸梳头用的盥洗池?”
话音未落,发觉站在他旁边的冯江亭正在扯他的衣角,顺着冯江亭手指的地方一看,屋里还有个蹲坑一样的东西。
他更加的迟疑,道:“盥洗池连带茅房?”
傅元道:“没错!说好听点是盥洗室,说难听点就是盥洗池连带茅房。”
钱穆通笑着摇了摇头,冯江亭也跟着摇了摇头。两人的意思十分明显,盖房子那人的脑袋一定让驴给踢了,不然怎么会把盥洗池安在茅房里。
寇子惇等三人让开,这才能够目睹里边的一切,道:“在茅房里洗脸,还不把人给薰死!仅凭这一点,今天晚上就绝不能在这里住。”
傅元笑道:“刚刚钱大人与冯大人,都把头摇了摇,想必跟寇大人的念头一样吧!”
钱穆通与冯江亭含笑不语,算是默认。
傅元道:“如果茅坑不臭,在这里洗脸刷牙又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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