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宫阙谄媚道:“让生物研究所诸位同仁也凑个数吧,我记得那台生物飞船已经造好了。”
“我看你一早就在打孢子的主意。”黄龙没好气地说。俩人通过一道暗门,降入地下。
“毕竟是现在最可靠的宇宙船。要说今古时代以来搭载的智能控制系统,也就这台没被暗文明动过手脚吧。”宫阙耸肩:“还有守护指环先给我准备一份,马上要用。”
“暗文明近期有发布A级任务?”黄龙打开通讯屏幕,点开通知界面:“殇城那边有何反应?”
“邪神皇大概掀了几座塔,管他呢。”宫阙跟在后面看着:“暗星主不在,主神倒还继续工作着。”
“这就是暗文明的秩序吧。以发布任务用来探索小位面,获取珍惜材料。某种意义上也满足了暗星主的需要。”
“但他现在不在。”
“他现在不在,就等着乱套吧。”宫阙一脸幸灾乐祸:“现世的皇族和超危职业都不是省油的灯,等着瞧好了。”
电梯门打开,露出忙碌的实验室。白衣的实验员在试验台边来回穿梭,一些黑色仪器在低声工作。在一名穿红衣服的实验员身边围绕着三台机器助手,看出他正在配置一款金色的试剂。
“阿蒙。”黄龙站到他身后,咳嗽一声:“我们得考虑搬走实验室了。”
“啥?”阿蒙一时没反应过来。
“洪龙龙拥有焰聚星的消息扩散出去,邪神皇已经动手了。”黄龙说:“现在还只是军团长级别的,等下巅峰皇族都要来,灰石城非被掀了不可。”
“我说这小子才当几天军团长,怎么这么不消停?这是在拍喜剧吧喂?”
“别废话了。”黄龙严肃道:“启动孢子,我们准备逃离本位星。”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阿蒙擦眼镜:“孢子内生态系统确实赞,但这个宇宙航行能力嘛哈哈哈……当然考虑到宇宙紧缩这个概念,短时间内逃出太阳系还是有把握的。”
“只要到缔约三星。”黄龙沉思:“足够了。”
……
天空一道闷雷。我坐在闪电下,任雷光从天灵盖坠入大地。
我张开嘴,喷出一口热气。
我在边境战场上,雷磁矿脉。这片地带十分凶险,晴天打雷很正常,机构抗打击能力九级以下碰都不敢碰。
死去的身体无法接受这种淬炼,只有保持生命活性的躯体才能在雷电中孕育出力量。
我注视着胸口。我的胸口出现一道焦黑的裂痕,那是我被暗星主撕裂的伤口。本来在长久的锻炼下已经痊愈,但随着雷霆的暴击,那些暗藏的创伤仍然再次浮现。
我的身体,还没有活过来。
我在心底叹息。
又一道雷霆落下。我吐出一口血。
我离开了这片地带。
言悦和言翎雪在山丘后面,见我出现,言翎雪一脸雀跃。
“师父!”她担心地走过来,为我披上外套。
我胸前的雷痕上出现一丝血迹,触目惊心。
“还是不行吗?”言悦皱眉。
“大概时候还没到。”我摇头:“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有些伤会跟着你一辈子,你不必太勉强。”言悦说:“只要梁彦祖他们能发挥你一半的战力,哪怕巅峰皇族来也不足为惧。”
我点点头,苦笑:“说来可笑,我只有十四岁,还想做很多事呢。”
“若我们有人晋入传说,今后必让暗星主付出代价。”言悦道。我摇头。
“我想去一些地方。”我说:“只有我能去那里。”
“师父,不要难过了。”言翎雪拉着我的衣袖:“都会好起来的。”
我笑笑,心中充满欣慰。
言悦和言翎雪确实是兄妹。言悦在武道场那架低位仪上找到她,抱住就嚎啕大哭,当时把正在授课的董小姐吓了一跳。言翎雪当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她素来温顺,只是拍着言悦的背安慰他。过了一会言悦安静下来,对她说:“妹,我是你哥。”
他们打小一同长大,虽然不复儿时模样,但还是认出了彼此。言翎雪这段时间饱尝了辛酸,扑到言悦怀里好一通哭诉。我那时在武道场边拦住想溜的白教官。
“她哥是武装龙族的组长。人家实打实升上来的,不是我这个空壳子。”我严肃地对他说:“以后不要再欺负她。”
“不敢不敢。”白教官满脸冷汗。
“还有,把刷我的信用卡还上。”我说:“我没钱租房子。”
“怎么突然跟我算这个?”白教官一脸苦色。
“快点。我房子毁了,我还欠房东一笔善后款。”
“你净敲诈我这穷苦人!”
“少废话。想来生气,你这人最是可恶……”
典满和保罗来帮我搬走了佩洛琴和劳普拉的断躯。他们用布包裹住她们的身体,保罗一路叹息。
“死得太惨了。”他说:“怎么说都是绝世佳人呢。”
“暗星主做的。”我说。
他立刻闭嘴不,绝口不言。
此后我来到边境战场,找到这片磁暴区,准备吸收雷电之力刺激身躯产生生体能量,彻底唤醒身体,好一口气贯通四肢百骸,激发生体催生龙相之力。
但真正实践时我发现,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我曾以为自己的身躯已经痊愈,也恢复了力量。我以为身体已经被打磨得足够成熟,足以被完全唤醒,激发出新的力量。但当雷电落下,我悍然发现:
我的身体依旧是残缺的,伤口依旧是伤口。所有我粘粘补补催生出的肉体全都是假象,全都在雷电中开裂,血肉模糊。我的五脏六腑统统崩解,除了一个活下去的意志,根本没有维持我生命的东西。
我的强大,只是一片空白。
我被摧毁了。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
我破碎的躯体不可能再被粘合,我只是一个以为自己活着的空壳子。其实我已经死了。死去了就是死去了,死去的身体不可能被唤醒。
但我还不能死去。我猛然惊醒。
我陷入深沉彻骨的绝望。
我离开梁彦祖的宿舍在街边露宿。我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我昼夜颠倒过了一个星期,不想跟任何人碰面。那天我在公园长椅上惊醒,初秋的雾气竟然让我感觉到寒冷。
我蜷缩在长椅上,疲倦地合上眼。
不远处,宫阙和梁彦祖站着,久久不言。黄龙站在他们身后。
“已经过去一周了。”宫阙低声说:“我以为他自己肯定会想开,但到今天他还是这样。他真的无法修炼进化法了吗?”
“言悦说的。那次回去的路上吐血昏迷,又送到医院,五脏破碎。”梁彦祖咬牙:“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常规的生物医疗手段足以使断肢重生,但他那副身体硬是油盐不进。”黄龙摇头:“焰聚星不能修炼,般龙相不能修炼,莫非这副身体,真的是废了么?”
宫阙注视着长椅。他蜷缩得更紧了,使那副身体显得十分瘦小。
“你废了他都不会废。”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黄龙抿起嘴。
“我宁可是我。”
……
阳光照耀在我脸上,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我张开双眼,从长椅上坐起。
我呼出一口气,活动双脚。宫阙走到我旁边。
“我想去一个地方。”我对他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