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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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陈圆圆就搬进了我那旧宅之中。



    吴三桂对陈圆圆的百般宠爱自不必说。在京的每日,基本上都要来陈圆圆处小住片刻。他委派了几名兵士来到此,专门为陈服务,做一些打水烧饭,打扫庭院的杂役之事。当时京城鼠疫横行,于是吴三桂特意安排我留下照顾。因为我年纪较长,住的又是我的旧宅,又会行医看病,所以吴对我十分放心。



    过了不久,吴三桂就要出关镇守宁远。出城临行前,他一再叮嘱,留我在京城有个照应,且叮嘱我帮助他照顾好家人及陈圆圆。京城之中如有变故或紧急情况,一定要与他联系。



    就这样,我再一次偷偷留在京城。虽然这有违皇帝当年永不召回的命令,但是当时明朝已经是烽烟四起大厦将倾,京城中也没人认识我,想要追究我擅自回京的罪名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小心谨慎,整日留在宅中值守,外出之事,都安排其他兵士去办。我只是在家,做些防疫治病的汤药,倒也十分轻松。



    二十余年没有回来,那旧宅模样已经有不少变化,所以来到其中,虽不说物是人非,但到底也有几分伤感。



    只是如今物易其主,我们只是在园中走动,都不敢惊动那内宅之中的主人陈圆圆。



    要说那陈圆圆待人,其实十分客气。虽然她乃那聂家先祖,她与吴三桂的后人,世代与我们为敌,但我对她个人,一向尊敬。觉得她其实是一名才貌双全,有情有义的奇女子。



    虽为“秦淮八艳”,但陈圆圆绝非那种艳俗之人,舞台上虽惊艳四座,平日生活中却很容辞闲雅,颇有名士大家的风度。她每日只在那内宅之中吟辞弾曲,从不会见他客。平日里遇见我们这些为她服务的下人兵士,倒也十分客气,她见我年纪最长,又知道我是大帅幕僚,总是客气的颔首行礼,尊称一声先生。



    转眼半年时光,当日八月中秋,几位兵士为陈圆圆做好饭菜,于是就在外院之中搭了个桌子小聚片刻,兵士们喝了一点小酒,买好了一些月饼点心,祭过月神之后,便在园中喝酒赏月,吃着点心闲谈。



    天南海北一顿胡侃之后,几个人就说到了当前局势,一人道:“都说清兵即将破关南下,大帅所在的宁远危机四伏形势不妙啊。”



    另一人道:“风传闯贼在中原攻城拔寨,前几月已经攻下了奉天,自称自己是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还有那张献忠也自号为王,号大西皇帝。唉,我大明内外为困,恐怕难保不改朝换代啊。”



    我轻声叱责道:“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不比那关外偏远,有些话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给自己召来麻烦。我听说朝廷已派孙传庭督师率兵十万出关,那孙督师用兵入神,崇祯十年就将那闯贼杀的片甲不留,如今督师出手,定能一举消灭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寇。”



    那时的我,虽然屡遭变数,但毕竟是曾食朝廷俸禄,纵然崇祯对我有偏见,可是我心中想到红丸案,总觉得自己对明有愧,尤其觉得自己对不住泰昌、天启皇帝,心中想的总是为大明效力,委实因为自己年迈,恨不得上阵杀敌。再加上自己戍关多年,见多了清兵在辽东烧杀屠城的悲惨,所以说到清兵、李闯,当年真真的恨不得饥餐其肉,渴饮其血。



    那兵士那我生气,吓得连连道歉:“小人胡乱说错了话,李老千万不要生气。”后又道,“我们都是辽东兵士,在辽东杀敌自不用说。我说的是那李闯王,当年他被孙督师杀的只剩17人,据说逃到那商洛的荒山之中,转眼间这才数年,又拉起了数万之兵,据说天下的英雄好汉,都投奔着他去了,这人好生厉害,依小的看来,是个水浒传里宋江式的英雄人物啊。”



    我鄙夷一声,道:“当年我在辽东,这战事我自然知道,崇祯十年要不是清兵毁墙入关,直逼京城,朝廷急调孙督师前往辽东防范清兵,让那李闯有喘息的机会,朝廷早就将那贼寇赶尽杀绝。唉,那有今日的养虎为患啊。”



    那兵士看我说的在理,连连敬酒:“李老见多识广,我们自然不如。”



    另一兵士低声道:“你知那李闯为何兵力迅速过万?我知道。我听说这次李闯起兵,自与上次不同,他们只杀土豪,不害百姓。据说还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我老家在洛阳,我自然知道,听说当地民歌都在唱...”



    那兵士说完,拿起筷子敲着酒碗,低声唱起一首民谣:“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迎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我听了大惊:“你疯了吗?在这胡乱唱什么?小心京城锦衣卫东厂听到了,抓你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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