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低头看着撞在自己身上,身着红色贴身胡服的女子,发现她竟然就是公孙含光的女弟子皇甫瑛娘。
“民女皇甫瑛娘拜见寿王殿下。”皇甫瑛娘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拜道。
李瑁回忆着初次与皇甫瑛娘相遇的场景,终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难怪含光提起你的身份时总是遮遮掩掩,不愿与本王言明,原来你竟是皇甫将军的女儿。”
李瑁第一次见到皇甫瑛娘时她就表现地很是骄横,对李瑁身旁的府卫也丝毫不惧,原本李瑁以为她只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原来她竟有这样的家世。
也是了,有皇甫惟明这样的阿爹,确实不用畏惧寻常的长安将官。
“隐瞒身份是我自己的意思,与师父无关,请殿下不要牵连师父。”
李瑁和太子不和,皇甫惟明又是太子死忠,李瑁和皇甫惟明自然也不对付,皇甫瑛娘担心李瑁因为这个怪到公孙含光的身上,于是辩解道。
“这算不得什么事情,无碍的。”李瑁虽然和皇甫惟明不对付,但还不至于卑鄙到将心思算计到女眷的身上。
李瑁低头看着神色略显凄然的皇甫瑛娘,于他记忆中英姿飒爽的模样大相径庭,非但没有往日的英气,反倒粉嫩的脸蛋上还有着明显的泪痕,李瑁的心里莫名升起一阵恻隐之心。
小女子平日里看似娇纵任性,在权势威压之下,受了委屈后竟也如寻常女子无异。
李瑁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塞到了皇甫瑛娘的手中,玩笑道:“怎么?当年敢拿利剑指着本王的女中豪杰也有哭鼻子的时候?本王还以为你是巾帼英雄的花木兰呢,原来是只小花猫。”
皇甫瑛娘第一次见李瑁的威势压地够呛,所以李瑁在皇甫瑛娘的眼中一直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包括她身边的人对她的讲述也是如此,可万万没想到李瑁竟会这样同她玩笑。
皇甫瑛娘被李瑁这么一说,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接过李瑁手中的丝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谢殿下。”皇甫瑛娘也不知该和李瑁说些什么,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李瑁见皇甫瑛娘破涕为笑,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李瑁负手道:“此地是陇右,你们是主,本王是客,哪有客占主居的道理。这地方你不必搬了,你还是在住在这里吧,本王另换住处便是。”
说着,李瑁留下还是云里雾里的皇甫瑛娘,扭头便走了。
皇甫瑛娘看着李瑁转身的背影,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李瑁竟就这样向她让了步,将主院依旧留给了她。
这寿王殿下似乎也不像叔叔们说的那般蛮横无理,反倒是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
李瑁一走,王恩承也连忙跟了上来。
他回味着李瑁方才的举动,小心地问道:“殿下认识皇甫小姐?”
李瑁低头嗅了嗅手上残留的丁香香气,回道:“本王与瑛娘是旧识,算是朋友吧。”
李瑁的话说的保守,但听在了王恩承的耳中就是另外一番味道了。
久闻寿王殿下文士风流,名满长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没想到竟然连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的女儿都与寿王殿下有过露水之情。
皇甫惟明是谁,天下皆知的太子死忠啊,可以说是李瑁的对头,可李瑁却对皇甫惟明的女儿如此关心在意,两人不是有情是什么?
王恩承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对皇甫惟明的艳羡之色。
宫里的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如若不出意外,这将来的皇帝不是太子李亨就是寿王李瑁。皇甫惟明自己是太子麾下的心腹,而他的闺女又是寿王的女人,这将来无论是那位皇子登基称了帝,他都能靠的上,都能搂得住大腿啊。
此事的王恩承心里竟生出这样一种遗憾,自己怎么就没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呢?哪怕关系远些,这将来自己也多一条路不是?
李瑁将主院让给了皇甫瑛娘,自己便住到了隔壁的偏院中。
李瑁行军一日,累了许久,刚刚安置妥当,自己泡了壶清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高适便快步走了进来。
“达夫来的正好,陪本王喝杯茶。”李瑁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对高适道。
高适依言坐在了李瑁的身旁,却没有急着饮茶,而是对李瑁道:“殿下猜的不错,皇甫惟明率军回城了,眼下已经在布置城防。”
提起城防,李瑁幽幽道:“皇甫惟明不是傻子,丢了本王撤军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只是这西都城短粮,绝不能一味固守,到底怎么做,还需和众将商议。”
高适附和道:“我已按照殿下之意,将增援的诏令快马送往了凉州,凉州距离鄯州不算太远,我们只要撑过十日,凉州的援军应该能赶得过来。”
“十日?”李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色。
“筹集粮草需要时间,征调兵卒需要时间,凉州到鄯州的路也不好走,只要他们愿意,十天恐怕他们连凉州都出不了。”
高适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色:“殿下此次奉皇命出征,难道凉州敢故意拖延?”
李瑁点头回道:“凉州是河西节度使夫蒙灵察的地盘,夫蒙灵察是李琮的人,指望他调兵来援,本王还不如从剑南调兵。”
李瑁和李琮向来就有仇怨,如今有这么一个对付李瑁的机会,李琮怎么会错过。
高适听了李瑁的话,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恨恨道:“军国大事,关及西北半壁安危,到了他们手中竟成了排除异己的手段。殿下在此冒死守城,他们竟在背后算计,着实该死。”
李瑁拍了拍高适的肩膀,将茶杯推到了高适的面前:“达夫不必动怒,党争倾轧向来如此。”
高适接过了李瑁推过来的茶杯,道了声谢,接着道:“殿下放心,下官不过一时气不过罢了,绝不会因此失了分寸。不过城防固然重要,还有一个人殿下也要小心。”
“谁?”
高适做事向来稳重,绝不会无的放矢,李瑁凝眉问道。
高适回道:“殿下不觉得监军使王恩承对殿下太过热情了吗?他身为监军使,为何不自己将弹劾皇甫惟明的罪款呈报皇上,反倒借求情之由交给了殿下,这恐怕不和监军使的职责吧。”
监军使的职责本就是督察并上报地方军务中的不妥之处,这王恩承发现了异常,非但不自己上报,反倒将东西交给了李瑁。
李瑁身为皇子,见惯了宦官的奉承与讨好,所以当局者迷,没能及时差距到其中的不妥之处,倒是局外的高适发现了什么。
“借刀杀人。”李瑁的口中缓缓吐出了这四个字。
对于王恩承的目的,他已经有些自己的判断,只是尚需证实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