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芯般带分岔的舌猩红若涂血,兽牙利如锥刺,一张阔口之大,‘血盆’已不是比喻,而是恰当描述。当这兽扑起,如山峰飞落,让人不由得生出难以抗拒的绝望感。
就在巨兽扑击之际,似乎已完全算准了其动作的顾天佑高高跃起,‘势’在他跃至最高点时爆发,那一刻,顾天佑化作了一把斧,可劈断山、斩开海的斧;那一刻,巨兽在顾天佑面前如皓月下的萤火,渺小微弱。
没有任何技巧的砸击,以顾天佑的右脚为核心,能量强大到形成了可见的锥形光芒,夹着滚滚风雷之声,击落!
轰!扑击之势还未完全收住的巨兽被斜着灌进了坚硬的岩石地面,无数大大小小的巨石因之翻卷拱起,近三分之一的场地地面龟裂,空气高速流动,形成了强烈的风,仿佛是泰坦巨神的吹吸,呼啸声异常尖锐。
嗷……巨兽用雄吼表达了它的愤怒,顾天佑强悍的一击给它带来的伤害似乎极为有限,耸肩抖落身上的碎石与尘土,巨兽刚跃身而起,顾天佑分寸拿捏的精准无比的的第二击就到了。
这是一记从巨兽左侧挥灌而来的轰击,再次带起形成实质能量波动的光芒。巨兽仿佛是以自己的面颊饱尝了泰坦的一记老拳,超过1吨的身体被整个击飞了出去,旋转着横掠半个场地,轰的一声撞在了看台的石阶上,砸出一个直径硕大的坑,无数尘埃碎石激射上天、惊飞了百多灵魂虚影。
连续的重击,使得巨兽怒意达到了临界点而直接狂化。只见它身上蛇皮般致密精细的鳞甲缝隙间,在翻转站立的同时,亮起了如地狱火焰般的橘红光芒,头上雄狮鬃般的粗毛根根炸起如钢针,嘴中如空间坍塌般的亮起一阵收缩的光芒,瞬息之内喷出一团标准餐桌大小的碧亮火球。
场中的顾天佑依旧从容傲然,吸气,鼓胸,“哈……”顾天佑的一声吼喝,声音竟然比巨兽的雄吼还要嘹亮,音波过处,穹顶有灰尘簌簌下落。
嘭!碧火球如彩蛋礼花般炸裂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流炎和火星飞溅、飞坠。
一天碧光中,单靠雄吼的气息就击散巨兽喷吐攻击的顾天佑,飞身迎上了随碧火球之后扑至的大块头。
仿佛是一块飞行的生铁撞上了射出膛的子弹,失败的,依然是身体庞大的巨兽,它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轰然落地声中,之前被砸出的那个坑,这回变得更大更深了。
终于,伤痛超过了巨兽忍耐的极限,它的左胸有明显的凹陷,身上那股似要溢出的‘凶焰’也衰弱到几乎不见。眼神黯淡、嘴角还有橘红色的鲜血不断淌出。巨兽挣扎着试图站起,踉跄的身形出卖了它的力不从心。
身影一闪,顾天佑已经出现在它身前,探手一抓、一挥,巨兽如同布偶般被他掷上了天,随后,淡紫色的能量光团将巨兽困住,静静的悬浮在了空中。
“殿下,它冒犯了您,为什么不将其格杀?”科格尼斯又成了那个永远紧随主人身旁、小心伺候的奴仆。
“如果有人诱使一头剑齿魔豹袭击你,你会怎么做?”顾天佑反问。
“杀掉魔豹,找到那个人,折磨,杀掉。”科格尼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这就是你跟我最大的不同。”顾天佑不带一丝情感色彩的说着,迈步向噱场的另一个出口行去。
“是征服?您更喜欢将对手踩在脚下,而不是给它们一个痛快!又解气,同时还有奴隶可以用,果然是高瞻远瞩……”科格尼斯在后边亦步亦趋,同时不咸不淡的拍马屁。
顾天佑沉默。
见顾天佑不语,也没有任何表情反映,科格尼斯又试探道:“难道是因为您不屑跟被利用的蠢物计较,而是要找幕后的指使者算账?直指问题的核心,太英明睿智了……”
“我现在相信了,你的确是一头土生土长的恶魔。”顾天佑这句话说的依然平板无感情。
“土生土长?”科格尼斯眼中闪过疑惑不解,它低声呢喃着顾天佑的话,品味了一会儿,“难道是……同情心!?……”可能是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科格尼斯的声音很低且问的模棱两可。
“我现在承认,你是一头知识和经验比普通渊魔多的多的老渊魔。”
听顾天佑这样说,科格尼斯知道,它显然再次没有料中‘真相’。
带着几分抓耳挠腮的窘迫,科格尼斯低声下气的请求顾天佑给出‘正解’。
顾天佑并没有象科格尼斯想象的那样,在吊足了对方胃口后,得意的卖弄自己的见解。他只是淡淡的说:“理由有一万种,甚至不止,你不觉得找到那万分之一的真相,是件很有趣的事么?比如象我现在,就是在寻找另一个万分之一的真相,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来与我为敌。”
“当然是那个古老而强大的妖魂,除了它,谁还有能力了解并触发藏于这地下城市中的古老机关呢?象噱场中的那个巨兽,密闭空间中的召唤术法,这可不是仅凭召唤师的几组咒语或者一些道具就能轻易做到的。”
顾天佑知道科格尼斯说的没错。从某种角度理解,位面船确实相当于一个只留有固定出入口的密闭空间。想在这空间中的任意点开通往另一位面的门,都是极其困难的,困难到以一般理论来评价,领主实力水准以下的渊魔能没有这个可能。
其中的缘由,到不是因为位面船所使用的密闭空间有多么完美,而是因为它构成的单一纯粹。如果说,主位面是一部功能强大而丰富的智能手机,那么,位面船的空间构架体系就是性能单一的初代手机。从软件角度看,后者确实故障率更低。
顾天佑也知晓,现实不是推理小说,那种‘越是证据充分,嫌疑越低’的说法未必能套用在这次的事件中。但以往的经历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现实有时候比小说更夸张,出现比小说中更意想不到的情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渊魔入侵世界这个事实,已经对此作出了很好的诠释。
顾天佑只相信,在得到那个万分之一的真相之前,真相是被团团迷雾包围,任何主观的判定,都可能是武断的,一切,都要先打个问号,再进行分析甄别。
虽然跟顾天佑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科格尼斯还是初步的对其做了一个评估:这个魔渊之子虽然是新晋升的宠儿,却绝不是意气风发的初生牛犊。他善于提问,少于回答。显然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为了让别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伺候这样的主人,是件辛苦而危险的工作,因为你根本不晓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说错了话,被暗暗记了一笔。
“好在这种痛苦不用忍受太长时间,而那万分之一的理由,也不一定非得靠猜测来获得……”科格尼斯内心如此安慰着自己。
继噱场之后,穿过一段数百米长的曲折幽暗通道后,出现在顾天佑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巨大而方正的石室。顾天佑目测,石室边长约两百米,由米许见方的青色巨石堆砌而成,严丝合缝、壁面粗涩,四面的出口都悬在侧壁上,下面是一池银亮液体,自带光芒,平滑如镜,将这空间照的满目银白。白光中,有汽般的更强光丝丝缕缕蒸腾而上,仿佛在下一场倒置的霏霏细雨。
隔空掬起一小捧银色的粘稠液体,顾天佑仔细观察了片刻,问科格尼斯:“这是什么?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贡银,蒸尸房。”科格尼斯解释道:“夜歌一族有种特殊的战斗职业,傀儡师。大致可归类于咒法系,只不过,傀儡师的不是召唤异界,而是操纵死去的族人战斗……”
顾天佑伸手制止了科格尼斯的讲解,“以后有空闲,我可以考虑听听关于夜歌傀儡师的故事,现在说重点。”
“是,殿下。”科格尼斯略显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接着道:“贡银灌体,秘制傀儡的一道程序在这里进行。过桥因为长时间缺乏维护损毁了。另外一条通往控制室的路已大面积塌方,不可通行,只能是从这里过去。”
顾天佑道:“我通过只需几个起落,你呢?”
“多谢殿下关怀,我开启炎能护盾,在护盾能量耗尽前,应该可以穿过这个区域。”
顾天佑点点头,“走!”说罢,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绿光,当先一个纵越进入蒸尸房,那无数蒸腾的银色光线都都被绿光挡在身外,如同顶着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在穿越雨幕。
科格尼斯嘴里发出数个古怪的咒言词汇,一团火光从它身体中迸发炸裂,之后,椭圆型的半透明炎盾包裹了它的身体。科格尼斯几乎是紧随着顾天佑进入蒸尸房的,只不过它的动作看起来较为笨拙,一跨之下并不像顾天佑那般从容、轻易,距离也不及顾天佑的远。
贡银是种高密度的物质,粘稠的几乎与热沥青相仿,顾天佑和科格尼斯都是蜻蜓点水般的踏贡银借力而行,不同的是,顾天佑的每一次踩踏,脚下的贡银都会有尺余见方被冰冻凝结,而科格尼斯的足下,则是一块块熔岩烈火。
两人一前一后刚跃过房间的中心点,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远处四面通道已被落下的闸石封死。顾天佑见那闸石跟通道等宽、厚度怕不有10米,这一落下,比起封住帝王墓穴入口的断龙石也要强上数筹。
顾天佑驻足,踩在一块半径米许的新凝结冰坨上,淡声道:“从内部能不能开启闸门?”
科格尼斯做不到顾天佑那样凝结足够驻足浮力的载体,象只被烧了尾巴的猴子绕着顾天佑一边跳、一边惊慌失措道:“没有!这闸石本、来已坏死多年,怎会突然启用!?这可怎么办?完了、完了、完了……”
就在科格尼斯说话的同时,脚下那一池贡银已开始发生变化,仿佛是正在快速烧开的一锅水,暗流开始翻涌,并伴随着嗤嗤的声响,那蒸腾的光线,变得更加密集灿亮,并且在以几何倍速向更密集、更灿亮发展。
“密闭!密闭!出入口是通风道……”科格尼斯蹦来跳去,哀号的声音象头呱噪的乌鸦,再不复一路上老神在在的模样。
贡银是种很特殊的物质,它在不停的‘吞噬’游离的各种能量及空气,然后释放出负能,就像植物吸收阳光、水份和二氧化碳,转化成空气一般。没的吃则会变得不稳定,会爆发,会从静态变得异常活跃,变得肆虐无忌,就仿佛一头因饥饿而暴起的野兽。
顾天佑突然变成了一颗出膛的炮弹,抛开技能血影,这已经是他的极限速度。一拳,轰在正前方尽头的闸石上,带起的动能和瞬间释放的能量化作有形的锥形波纹冲击、然后迅速呈环状波自接触点向外扩散,再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的消散无踪。
如同在密闭的易拉罐中点燃一捧*,能量带起的膨胀效果即使不能将易拉罐爆掉,也势必在内反复肆虐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平息,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当无空气供给的情况下,能量吞噬在这个空间内进行的是如何剧烈。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顾天佑强劲的一拳,仅仅是在轰击的中心点砸出一个香瓜大小的浅坑,然后整面墙壁泛起一层涟漪般的水光,便回归了寂然。
“这是个不错的陷阱。”顾天佑返回,一脸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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