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二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
安定王府
云倾泽心情极好的来到安定王府,直奔书房,到小榻上躺下:
“三哥,我今晚在你这住吧,你不在这几日我都没理由出宫,母妃一刻也不放过我,念叨的我受不了。”
“告诉母妃了吗?”
云倾城随意问道,手下依旧仔细勾画着河图。
“让老马去通知了。”
云倾泽漫不经心把玩手上的那叫“护腕”的东西,嘴角咧着不自觉哼出小曲。
云倾城放下手中笔,微微皱眉:
“你很吵。”
“三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跟你定亲的女人?”
云倾泽听他说话,募得起身,蹲在小榻上问道。
云倾城挑挑眉,没有回答他无聊的问题,而是眼睛扫向他手掌上套着的月白色绣品:
“让你送的请帖送到了?”
云倾泽嬉笑一声:
“是呀,喏,还被她的暗器所伤。”
“是么,不过……暗器?”
云倾城微微皱眉:
“她还会武艺?”
“也不是暗器啦,那女人在自己墙头上插了很多碎瓷片,我就不小心中招了。”
云倾泽想起今天那女人惊讶的看着他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看着手上的护腕,左右摆弄。
云倾城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哪点像受伤:
“她答应赴宴了么?”
“没有,她哪敢答应。”
云倾泽回答,想起方才与她的对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不敢来,因为她什么也不会,怕会被你那些追随爱慕者吃了呢。”
随后又忍不住翻了个身继续说:
“三哥,你知道么,那个女人曾经学舞摔断腿,弹琴吓死鸟,还有她还是个……”
“短短半日,你对她了解倒颇深。”
淡淡打断他的话,云倾城挑着眉看向云倾泽,他倒未想南荣云织竟然获得了倾泽的好感,只是短短半日。
意识到自己三哥那探寻的目光,云倾泽倒是明晓自己的话多了,讪讪笑笑:
“就随便聊聊,多少说了些好玩的。”
“哦,你与她相谈甚欢,却还是让她拒绝了本王的宴请?”
云倾城似笑非笑地转动手中的扳指:
“你是为本王办差还是自己去寻乐去了?”
“这……七弟我也不是故意的,她不想来吗……”
云倾泽挠着头有些窘迫,三哥好容易让他办几件事他都办的不好,确实挺丢脸的,但随后又抬头嬉笑:
“嘿嘿,三哥,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吧,要不你还是娶锦儿让我娶了她吧,她挺贤惠的,会做饭还会绣东西。”
他敢这么说不是他真胆大包天,实际上,生在皇宫他受到保护再好,也还是见惯后宫勾心斗角,他只是觉得他三哥对那个大姐的态度太过奇怪了,也好像不只是向告诉他们的那样简单。
所以他才会开这种玩笑,是好奇也是试探。
只是这次好像他猜错了他三哥的想法,他三哥的面色在他的话说完后慢慢阴沉下来,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讪讪摆手:
“我开玩笑的,三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已经晚了,云倾城已然不再笑了,于是他便听到了噩耗:
“一百遍论语。明天交给我,写不完不许吃饭。”
云倾泽哀嚎:
“不要啊三哥,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开玩笑的……”
云倾城却不再理他,调转了轮椅向外走去,
云倾泽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的接受命运,但看着手上的护腕,心中却更为疑惑,上次小贤子虽说帮三哥探查了南荣云织,也说明她确实不是南夏奸细,但三哥似乎还是挺在乎大姐,他敢保证他越墙穿过留霞园的时候,看到了夜枭的身影,但是随后那家伙似是看清他的面貌迅速退回去了,但他还是看到了,便心中起了怀疑,三哥莫非一直让夜枭暗中保护着大姐,那为什么上次他没有告诉瑞贤还让他去探访大姐的身份?
云倾泽想不明白,却决定暗中留意大姐。
这边云倾城已经慢慢摇着轮椅去了书房,到了书房后翻找了一番书桌上的东西,淡淡询问冯叔:
“马叔,前几日锦儿送来了请帖放到了哪里?”
马叔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锦儿小姐每三日都送一次请帖,王爷没有回应的老奴便都让人退回去了。”
云倾城点点头停下手中动作:
“这几日正好有空,若是再送来请帖,你便回信本王会去赴宴吧。”
马叔恭顺应了,下去找人回信了。
(二)
两日之后,留霞院
翻开账簿看到上面工整的清晰的账目的云织也不由目带欣赏的看向面前的小丫头:
“做的不错,不愧是咱们府中的小才女。”
青玄眼中也带着一丝自傲,语调也微微欢喜,但态度还是恭顺:
“小姐说笑了,青玄哪敢成什么才女,是小姐教的好。”
云织不置可否,青玄识文断字,多年来在老夫人身边誊抄读念佛经,身上自然染了书卷的气息,云织不想浪费这么个人才,让她掌管院子的开支账目,也算是给老夫人露出老底,让她更加放心。
“小姐,近日开支甚大,例银早就不够了,您的首饰也都送的七七八八了,这再有邀贴不断,回礼的时候是不是减薄些好?”
青玄掌故账目比之誊写佛经有意思多了,渐渐的就上了心,对最近院子里入不敷出很是担心。
“不可,邀贴的都是京都名门,厚此薄彼只会让人无端生出嫌隙,更会失了南荣一族的体面,照常按照各府的身份回礼就好。”
云织一页页翻过去,看到越向后邀贴的府门越是尊贵一些,就更不能怠慢了。
青玄吐吐舌头,也觉出自己的想法不好,不再言语了。
云织皱眉苦思,到底在谁身上才能挖出钱来呢?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墨竹又匆匆进来,面上难掩喜色:
“小姐,三小姐求见。”
云织微微挑眉:
“你说谁?”
“是三小姐,她说她是来邀请您参加今日下午的府中的文宴的,还带着礼物来呢。”
墨梅压低声音,语调却难掩欢喜。
不知道那个疯子又耍什么花招,难不成穆程英没给她洗脑?不过云织现在没有兴趣与她周旋,她现在就想着去哪里多找些钱,干脆利落两个字:
“不见。”
墨梅一听心中着急,却不敢面上显露。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却被云织冷冷的目光吓得闭嘴,硬着头皮出去。
看到坐在外厅饮茶的南荣锦儿,恭顺福礼:
“三小姐,大小姐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
南荣锦儿凤眼微瞪,墨竹就心中一抖猛地跪下,等着她的火气,谁知等了片刻也没有反应,抬头怯怯看向她。
南荣锦儿本来是下意识的想要发火,若不是几日前母亲的话,她哪里愿意邀请她?不过又一想,她邀请她是怕倾城哥哥见她不在会觉得她小气,但现在她不知好歹,那就算是倾城哥哥问起也有理由了,于是生生忍住,皮笑肉不笑地将面前丫头扶起来:
“你跪什么呀,大姐生病了又不是你的错。”
墨梅受宠若惊的站起来,连连称不敢。
锦儿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却有些厌恶,果然上不了台面的人丫头也都上不了台面,浑然不知这个丫头是她母亲派来的。
只好将叫她名字的打算放弃,挥挥手让身后的丫头紫萱拿上来锦盒递到她手里:
“大姐生病了我真是非常遗憾,本来下午还想邀请她来我的文宴的,这下看来是不能了,替我将这份礼物转交给她,祝她早日康复。”
墨梅接过连连称是接下礼物,南荣锦儿也没了意思,带着人离开了。
墨梅看着锦儿走姿优美的身影,眼中微微流露羡慕,羡慕的是她身边的丫头紫萱。
比之近日她感受到的大小姐的阴冷,她觉得这位三小姐真是如传闻般的天仙一般善良的人,又想起大小姐抢了这位小姐钟爱的人,她还这样大度,就有些埋怨为何夫人不让她伺候三小姐。
但是想着也是没用的,墨竹只好拿着礼物穿过外厅到内堂复命。
(三)
云织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莲花簪,不由咋舌,南荣锦儿果然是有钱,穆成英给她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不过这倒让想起这府里除了穆成英谁还可能最有钱,不就是她那三婶母么?
说起来上次寿宴她为她夺了膳房这一肥差的主管权,现在还没机会去要报酬,现在不正是时候么?
“为我梳妆打扮,下午我要去拜见三夫人。”
云织淡淡吩咐,墨梅眸光微闪,为她梳妆打扮,将那只琉璃簪戴在她的头上,云织没有反对,这只簪子其实还蛮合她意的。
若是锦儿那丫头早点这么乖巧,她其实不介意事后撮合一下她和云倾城,毕竟……云织手抚上头上的金匾簪,她们是有血缘的姐妹亲人。
照常带着红杏出门,一路来到寒梅院,经由通报,才有嬷嬷带她进入这所平日据说谁都不能擅闯的二房的院子,却在进入主院的时候不免微微诧异。
其实这里什么都没有,从外院到内苑都只是梅花树,没有到梅花开花季节,梅树枝干显得并不美丽,但内苑的梅树却有些不同,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带着流苏的锦囊,绣工精致的锦囊。
老嬷嬷显然见惯第一次看到这院子景象人的样子,实际上,夫人很少允许人进到内苑,一般也只在外院接客,这位大小姐显然有些不同。她带着她到梅林中的一栋竹楼前,让她们稍等片刻,然后进到里面通报。
云织等在外面,把玩那些锦囊,看着上面的图案,多为鸳鸯戏水,并蒂莲花等缠绵之极的图案,却摸到里面硬硬的东西,云织轻轻挤压,看着形状像个珠子,多摸了几个,发现大大小小的都是装的圆滚滚的珠子。
云织不由微微失笑,这位三夫人不会在里面挂满珍珠夜明珠,晚上就来个火树银花的美景吧,那还真是奢侈。
正想着,手中不由微微用力,一不小心就把枝干弄折了,连带着锦囊掉在地上,里面的珠子骨碌碌的滚了出来。
红杏惊呼一声,弯腰去捡,却听到一声十分凄厉的“啊~”的叫声,吓得红杏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随后,云织扭身便看到在梅林里冲出个浑身泥污的孩子,手中拿着一支长长的鱼竿,愤怒的向着她们冲过来,丢掉鱼竿,一把将红杏推开了。
抓起地上的珠子就要向嘴里填,云织大惊,上前夺过他手里的珠子,大喝:
“住手。”
云织看着手中的珠子材质,才看清这是一颗带着血红丝的琉璃珠。面上却带着怒容看向这个孩子,责怪道:
“这东西是你能吃得吗。你也不怕噎死。”
小孩被夺走手里的珠子,本来呆呆地看着空空的手掌,听到云织说话,才循着声音望去,有些茫然地看着云织。
云织见他呆滞茫然的模样,才看清他身上穿的衣物虽然已经满是泥点子,但却材质上乘的布料,脚下的小靴子看不清材质了,边上绣的金线却还若隐若现,了然了,这位大概就是三房中唯一的传人——脑子有问题的南荣瑞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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