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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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比尔吉沃特城里几乎任何地方都能清楚地看到这里,而这正是厄运小姐所希望的。



    雾气开始在木头上凝集。



    废弃的船首像脸上流下了冻结的泪珠。



    雾气和暗影汇聚起来。



    “扒手广场?”雷文说。“怎么会走到这里?我以前在这儿混过的。我还以为我已经知道所有进出的路了。”



    “并不是所有。”厄运小姐说。



    街道两旁的房屋在黑暗中一片死寂,破烂的帆布窗帘正翻飞着。



    她努力不去看窗帘后面的圆窗里有什么东西。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路?我居然都不知道。”



    “比尔吉沃特跟我天生一对,所以她会告诉我很多秘密。



    这些暗巷黑街的位置,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雷文咕哝一声,带着众人分散开来。



    “然后呢?”



    “等。”厄运小姐看着他们走到广场中心,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地上。



    黑雾的深处有东西在翻滚,带得雾气痉挛似地抖动。



    一个鬼火形态的骷髅头从黑暗中探出来,眼窝空空,尖牙利齿。



    它的下颚拉开到任何关节都无法做到的地步,喉咙里刺出一声哀恸的嘶叫。



    厄运小姐的子弹倾泻而出,全部钻进了骷髅的眼眶。



    只听得一声不甘的利叫,骷髅便散去了形体。



    她甩开手枪弹仓,极其利落地又装满了子弹。



    突然一瞬间,一切死寂。



    黑雾猛地炸开,无数亡灵尖叫着涌进了广场。



    奥拉夫砍开海魁虫的身体,又一次钻了出来。



    他像个失心疯的木匠,兴高采烈地挥着斧子左砍右劈,完全不计后果。



    虽然怪物的肢体如同雾气般有形无实,但在他刮着冰风的斧刃招呼下,也如血肉一样皮开肉绽。



    几条触手高高扬起,继而猛然拍下,却扑了个空。



    奥拉夫虽然壮实,但速度却毫不逊色。手脚不利索的战士在弗雷尔卓德可没法活下来。



    他就地一滚,反手劈出,一条触手被齐根斩断落在地上,然后消散无踪。



    他的身上披着鲜血,仿佛一件艳红的寿衣。



    四周舞动的触手不停向他抽过来。一片混乱的景象里,他看见了海魁虫的脑袋。



    它的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灵火。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他们之间的某种联系被唤醒了。



    这怪兽的灵魂认得他。



    奥拉夫快乐地大笑。



    “你见到干掉你的人了!联结我们的正是死亡!要是你杀了我,我们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永远战斗下去了!”奥拉夫大吼。



    面对这样的强敌,永世相争的渴望为奥拉夫酸痛的肌肉又注入了力量。



    他奔向怪兽大张的嘴,不顾海魁虫的触手甩在他身上的剧痛——这比洛克法海岸的凛风更甚百倍。



    他高高地跃起,斧头举过头顶。



    他的眼前便是光荣的死亡。



    一条触手凌空缠住他的大腿。



    奥拉夫被触手一甩,划出一道令人眩晕的弧线,抛到了半空中。



    “来吧!”奥拉夫声如炸雷,利斧朝天,向他和他的敌人共同的命运致敬。“至死方休!”



    一个幽魂伸着爪子,满口冰冷的尖牙,从滚滚涌动的亡灵中冲出来。



    厄运小姐一颗子弹正中它面门。幽魂化作一阵烟尘,被风吹散了。



    又一枪过去,另一个亡灵也退散无踪。



    她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却微微一笑,然后飞快地窜到一根系缆桩后面换子弹。



    石头桩子历经风雨侵蚀,上面刻着河流之主的雕像。不知哪来的冲动,她倾过身子,在他咧嘴大笑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信则有。



    那该信神,还是子弹?亦或是,她自己的本事呢?



    手枪咯噔一响卡住了,她脸上的笑意登时退去。



    母亲的告诫从记忆最深处浮现出来。



    “莎拉,如果让别人来配火药,你的枪就会这样。”厄运小姐喃喃地说。她把手枪插回皮套,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这是她从一个当时正北上前往恕瑞玛的船长手里抢来的战利品。做工精湛,堪称制剑工艺的典范。



    厄运小姐翻身站起,手枪快速击发,同时挥剑砍向雾中的灵体。



    枪火摧枯拉朽,剑光矫健如电。



    这些亡灵会感受到肉体的疼痛吗?似乎不太可能,但她确实打到了什么东西。



    她无暇考虑太多,而只感觉无论那是何方神圣,都会在她的剑下被打回原形。



    呼啸的亡灵风暴吞没了扒手广场。它们张扬着爪子,追捕着逃命的人群。



    有些人的血液被冻成了冰棍,有些人则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扯出胸腔。



    死了七个人,他们的灵魂从尸体上被剥离出来,变成了亡灵中的一员。



    但她英勇的部下毫不退缩,他们举起火枪和长剑殊死搏斗,嘴里要么喊着胡子女士、要么是自己的爱人,或者干脆是某些遥远地方的异教邪神。



    信就行了。厄运小姐心想。



    雷文一只腿半跪在地上,脸如金纸,呼吸急促得就像是在码头上干了一整天。



    几缕雾气像蛛丝一样黏上了他,脖子上那根阴燃着的女王草发出剧烈的桃红色光芒。



    “站起来!还没打完呢!”她冲着雷文大喊。



    “不用你跟我说!”他咬着牙站起来:“我见过的蚀魂夜,比你打理过的死老鼠尾巴还多!”



    厄运小姐还没来得及问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雷文歪过身子往她身后开了一枪。



    一个似乎是狼与蝙蝠混合的亡灵惨叫着消失了。她立即拔枪,打死雷文身后一个已经露出爪牙的亡灵,算是还了副官一个人情。



    “大家趴下!”她大喊一声,从皮带上拧下两个破片炸弹,一个高抛扔进了浓雾中。



    爆炸声震耳欲聋,木片和碎石裹挟着火光和浓烟四处飞溅。



    晶亮的玻璃碎片像刀子一样瓢泼而下。



    广场上只剩下辛辣呛人的烟雾——但这里头可没有什么亡灵。



    雷文甩甩脑袋,手指在耳朵里掏个不停。



    “这炸弹是什么做的?”



    “黑火药,混上树脂和芸香。我特制的。”



    “那些东西对亡灵有用吗?”



    “我母亲相信有用。”



    “够厉害的。我觉得我们好像赢——”雷文刚要说下去。



    “别说。”厄运小姐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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