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蚀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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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只有一个人敢不敲门就进屋。



    “你在干什么?”雷文问。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我觉得你在干蠢事,非常蠢。”



    “蠢事?”厄运小姐双手放在桌面上,“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干掉了普朗克。我绝对不会让蚀魂夜就这样——”



    “就哪样?”



    “把这块地方从我的手里夺走。”她猛地抓起手枪,插进了后腰的皮套里。“你也不能阻止我。”



    “我们不是来阻止你的。”



    厄运小姐一回头,看见雷文站在门槛那里,身后是一群她最精干的手下。



    他们全副武装地在门厅里等待着,手里拿着滑膛枪、左轮手枪、铿锵作响的土制破片炸弹和弯刀。



    武器品种繁多,就像是刚刚洗劫了一座博物馆。



    “看起来,你要干的事情也聪明不了多少。”



    “是。”雷文走向敞开的窗户,将百叶窗帘拉下来。“你觉得我们会让自己的船长独自面对吗?”



    “为了杀掉普朗克,我自己也差点儿没命,而且这事还没结束。我不指望你们跟着我去,至少今晚不行。”厄运小姐走到手下面前站定,双手歇在核桃木的手枪柄上。“这场战斗与你们无关。”



    “鬼扯,当然有关。”雷文说。



    厄运小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有十成的可能性,我们看不到早晨的太阳。”她的唇边不禁鼓起一丝笑意。



    “船长,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蚀魂夜了。”雷文拍打着剑柄顶端的骷髅头,说道:“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冬吻号刚出现在视野里,奥拉夫就听到了尖叫声。



    他一开始没太在意,因为比尔吉沃特成天有人尖叫。



    但当他看到男男女女恐惧地从船坞边逃开时,他的好奇心被撩起来了。



    人们慌里慌张地从各自的船里逃到岸上,钻进曲里拐弯的街巷拼命逃跑。



    他们头也不回地逃命,有个倒霉的船员被绊进了水里也没人理睬。



    奥拉夫见过不少人在战场上逃命的样子,但这次有些不同。



    他感觉到一种更纯粹的恐惧。



    非要形容的话,那些在冰巫盘踞的冰川下冻僵的尸体脸上的表情更加类似。



    码头周围关窗户的声音连成了一串。奥拉夫看到各家门前挂着的那个古怪标志,每个都扑上了厚厚的白色粉末。



    悬崖高处的巨型绞车正向上吊起由船舱改造成的木材预制件。



    他在认出了一个酒吧老板。那个小破酒屋卖的啤酒淡得跟巨魔的尿差不多。



    奥拉夫朝老板挥手。



    “这是怎么回事?”



    酒吧老板摇摇头,指指海面,然后砰地关上了门。奥拉夫把海魁虫的牙齿放在石头地面上,转向海面想看个究竟。



    起初他以为是一场正在路上的风暴,但再仔细看却发现,那不过是厚重的黑色海雾而已。



    只是这雾气移动的速度非比寻常,而且流动的感觉异常奇怪。



    “啊,终于,”他取下勾在皮带上的斧头,“机会又来了。”



    他把斧头在长满老茧的两手间换来换去。斧柄上裹着的皮革饱经战阵,摸上去令人心安。



    他开始活动肩膀的肌肉。



    黑雾卷上了最远处的几艘船,奥拉夫的双眼猛然瞪大了。



    无数亡灵,仿佛来自最黑暗的噩梦,正在黑雾之中翻滚。



    一名身材高大的恐惧骑士,胯下是一匹奇美拉一样庞大的战马。



    他身前横架着一把黑色的巨镰,苍绿色的火焰环绕着刀锋。



    亡灵们离开他的身边,急速地朝着比尔吉沃特的码头推进。



    奥拉夫曾在当地人悄声的低语中听到过一个词汇,蚀魂夜。



    好像是一个跟毁灭与黑暗有关的时节。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撞上的时候恰巧手里还握着斧头。



    死亡的主宰露出了它的爪牙,一头撞进成群的船只中,轻易地撕碎了一切。



    船帆和缆绳就像腐烂的肉片一样化为碎屑。



    船身被抛离水面,然后砸在另一艘船上,连沉重的桅杆也碎成了木片。



    一个幽魂飞进了冬吻号的船身,然后,奥拉夫就眼睁睁地看着龙骨穿出船体,断成了几截。



    只一下心跳的瞬间,整艘船就冻成了一坨木板,然后就像装满了石头一样沉下去。



    他看到自己的同胞落进水中,有某些东西伸出枯槁的肢体和挂着鱼钩的嘴巴,将弗雷尔卓德的水手们拖进了海底。



    “奥拉夫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狂怒地大叫着,沿着码头冲刺起来。



    翻滚的海面上升起许多亡灵,冰冷的爪子纷纷劈向奥拉夫。



    他的斧头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发出破空的声响,斩向领头的亡灵。



    耳边响起尖锐的啸叫,亡灵们自觉地避让着斧刃。



    臻冰加持过的利斧可比任何魔法都更加致命。



    但好些亡灵没能从他的斧头下幸免,它们号哭着再次死去。



    而奥拉夫开始唱起歌来。这是他为自己光荣战死的时刻提前谱写的歌谣。



    歌词虽然简单,但其中的气势却和漫步冰原的吟游诗人们笔下的传奇相差无几。



    他究竟等了多久,才能放声唱出这些词藻?又有多少次,他曾害怕过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唱起这首歌?



    一阵发光的雾气一下子笼住了他,雾中的鬼怪们如饥似渴地围在他周围。



    他的霜鳞甲上结了一层薄冰,亡灵致命的触摸让他感觉如同灼烧一样的疼痛。



    但奥拉夫的雄心却不甘屈服。狂战士的意志非他人所能理解,他的血液因狂怒而沸腾起来。



    他抖擞身体,撇开幽魂带来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理智,只任凭怒意不断地堆积。



    他咬破嘴里的肌肉,嘴角随即泛起了猩红的口沫。



    他怒吼着,像疯子一样挥舞着斧头。他完全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心只想着把敌人尽数砍死。



    哪怕它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无所谓。



    奥拉夫收回斧头,蓄力后刚要挥出,却听到身后传来围栏和房梁倒塌的巨响。



    激起的碎木和石子像瀑布一样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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