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食罢晚饭,天还未黑,萧瑾瑜觉得有些苦闷,便向青竹林走去。
虽名为青竹林,但并非都是竹子,竹子只占到四成左右。
几年前,萧瑾瑜最喜欢秋天,也最喜欢在秋天来青竹林。
原因很简单,深秋后,青竹林里的银杏树披上了金黄的外衣,很是迷人。
萧瑾瑜喜欢站在远处观赏,也喜欢漫步其下。但最喜的还是,依靠树干坐着,手中捧着一本书。
银杏叶染上秋色,一眼望去,天上地下,宛若金色的海洋。若是还能在其中寻见一名专心读书的才子佳人,那定是极美的。
只是今日,萧瑾瑜没有带书,他两手空空走进了青竹林,走向百米银杏长廊。
漆黑遒劲的树干拔地而起,错综复杂的枝干上站满了金色的蝴蝶。一阵风吹过,不少蝴蝶翩翩起舞,飞向空中。满地金黄的银杏树叶,灿烂无比,如同是给大地铺上一层松软黄金毯,把大地装扮得格外亮丽。静躺在地上的银杏落叶耐不住寂寞,也跟着飞舞起来。
这三年,张有财将这府邸打理的十分的好,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青竹林中的植被仍然郁郁葱葱,百米银杏长廊容貌依旧。
银杏长廊中,萧瑾瑜时而驻足观望,时而低头踱步,似是在思考什么,没了往日里那股淡淡英气。
想起方才祠堂里的一幕,萧瑾瑜便觉得有些苦闷,亦是有些心烦。
当那两份硬质婚书在火盆中被火焰纠缠,缓缓化作黑灰时,萧瑾瑜竟觉得,自己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慢慢流走,逐渐变得空虚。
他望向西边不远处,吴婶正卖力犁着自己的菜田,偶尔还可闻见她高兴的吆喝声。
吴婶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每日寅时末便起床,洗涑完毕后准备早饭;卯时,出门买菜,一般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回来;辰时末准备午饭,食罢午饭后需小憩一会;下午,会去菜地看看,至申时,又要开始准备晚饭。其间还夹杂着诸如打扫卫生、涮洗衣物之类的杂事。
可以说,吴婶每日都十分的忙,每日都安排的十分的满,每日都过的很有规律。
这种生活方式看似平淡无常,其实是极佳的。
此刻,望着不远处的吴婶,萧瑾瑜眼中满是羡慕。
又是一阵强劲的冷风吹来,萧瑾瑜身子不住哆嗦了几下。
天色渐暗,但不是那种正常的天黑,十分的压抑,给人无比沉重感。
萧瑾瑜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啪嗒……啪嗒……
两滴不明液体打在他的脸上,透着一丝刺骨寒意,要下雨了!
萧瑾瑜快步向青竹林外走去。
雨越下越大,萧瑾瑜走的虽快,但还是淋了一小阵雨,身上的衣服有些打湿。
吴婶却是早已预料到天气会变化,提前穿上了蓑衣。
“少爷,你淋雨了?”吴婶发现略有些狼狈的萧瑾瑜,急道:“这怎么行呢?快,快和吴婶来,赶紧换身干衣裳,可别生病了。”吴婶拉着萧瑾瑜便往潇湘苑快步走去。
……
……
待萧瑾瑜返回房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又用毛巾擦干头发后,萧瑾瑜才觉得舒服了些。
秋雨泠泠,最是渗人。
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吴婶的大嗓门。
“少爷,少爷,我进来了,我给你送姜汤来了!”
吴婶右手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左手还提着一个小炉子,里面似乎烧着东西,偶尔可闻噼里啪啦的声响。
“来,少爷,快喝了这碗姜汤,去去身上的寒气。”吴婶单手将姜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案上。
萧瑾瑜指了指那炉子,好奇地问道:“吴婶,你手中提的是什么?”
“少爷,你说这个?”吴婶双手稍稍将那黑炉子提高,解释道:“这个好像叫什么炉来着”
说起炉子,吴婶顿时来了兴致,她道:“前些天,柳池巷里的铁匠老五做了个新奇玩意,说是很适合取暖,烟还不大,我就花了些银子,买了一个……唉,说起来,效果的确不错,就是太贵了,要六钱银子呢!”说到着,吴婶一脸肉痛。
以往,五六文的菜吴婶都嫌贵,更不要说这个小炉子要六钱银子,看来吴婶是下了血本。
不过,相比露天的炭盆,这小炉优点的确明显。烟少,热量也保存的更好。
“来,少爷,赶紧把姜汤喝了吧,这可是秋雨,可不能马虎应对,一定要小心。”吴婶十分严肃地说道了一番,提着小炉子在屋内走来走去。
她想寻一个最佳的位置。离的太近,怕烟味太重熏着萧瑾瑜;离的太远,又怕萧瑾瑜取不到暖,没有效果。
试了好几个位置,吴婶最终将小炉子放在了木案与床边的那盆还未盛开的兰花之间。
“少爷,赶紧喝了吧,喝了赶紧休息,体内寒气马上就会祛除的。”
临走前,吴婶还不忘再次提醒一番。
萧瑾瑜连连点头,心怀感激地亲自送走了吴婶。
他端起姜汤,咕噜咕噜几口喝下,顿觉身子一暖。因为那炉子的缘故,屋内的温度也有所提升。
姜汤虽热,炉子虽暖,他心中的那种被抽空感却依旧存在。
萧瑾瑜头微微有些发烫,正好无心看书,直接熄灯上了床。
屋外,秋雨绵绵,砸在屋顶上,落在树冠上,发出嘈杂的响声。屋内,时不时便会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往日里,他的睡眠质量极好,只是今夜,却是辗转反侧,久久未眠。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外边的声响,还是因为心中的原因。
头顶的那股热经久未消,且有愈演愈烈及蔓延之势。先是脸,然后是脖颈,最后连全身都燃起了滚烫的热。
萧瑾瑜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还十分的疼,身子软弱无力,似乎全部器官一下子失了灵。
吴婶说得对,秋雨泠泠,一定要小心应对。
因为一场秋雨,萧瑾瑜生病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