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边的那几个右侯卫的郎将似乎刚才与宋老生的谈判并不顺利,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一看到杨霖进来,立刻都站了起来,神色很是紧张。不过杨霖却视而不见,一屁股坐在了几案之后,还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嘿嘿,诸位将军看见了我这个大贼头,是不是手痒痒了呀?”
为首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郎将正色道:“杨郎君休要取笑我等,按照军法,我等府兵有事为兵,无事为农,为农时有保乡卫民之责,却以军府辖地为限,越限者乃是死罪。如今我等已被王将军就地遣散,并无军职在身,晋阳亦非我等乡土所在,杨郎君在此地的所作所为干我等何事?即便是宋将军所言将我等征召至左骁卫、北上与突厥人一战之事,也属私募而非军征,若被朝廷得知我等也是死路一条,杨郎君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杨霖捏着下巴半天没说话,突然间抬头问道:“咱们先抛开朝廷律令不说,我就问你们对去干突厥人这件事怎么看?”
老郎将傲然道:“我等身为汉家男儿,更是大隋府兵,保家卫国乃份内之事,便是抛头洒血又有何惜?只是……”
杨霖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不跟你们说什么大话,只告诉你们三件事。第一,这次去跟突厥人打这一仗,不分官、民还是我这个贼头,均属自愿,没人强迫你们去,因为我们打出的旗号就是抗突志愿军,自愿是前提。第二,我再强调一遍,此战战获自取,有功重赏,战后去留自便这个承诺始终有效。第三,想必各位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处处烽烟,你们右侯卫大都出自弘农、上洛、淅阳三郡,想要返乡无非是走两条路。第一条是往西南方向经关中出潼关,第二条是直接南下横穿大半个河南,可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两条路现在都不好走。关中方面,潼关已经封闭,没有陛下、代王或是越王签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通关,请问你们有吗?而且代王正在关中征发青壮为郡兵,我估计你们要是撞到枪口上,非但不能返乡还得被抓去当兵,而且当的还不是府兵而是郡兵,谁让代王无权征召府兵呢?你们要是想走第二条路,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就是死路一条,瓦岗军已经打到了襄城,前两日收到的军报上说瓦岗大将徐世绩率军迂回拿下了渑池,已经将东都团团围困,也将你们返乡之路堵得死死的。你们要是觉得凭这万把人能硬撼瓦岗军,打通回家之路,上边的话就当我没说。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右侯卫的另一半弟兄现在已经决定跟我干这一票,而我的承诺是干掉突厥人之后,率军护送他们回家,这个承诺如今对你们也有效!如果不信你们可以问周大虎。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吧!”
杨霖言罢拍拍屁股就走,又去找边军、郡兵和民军的首领,他们大都关心战后的去留问题,杨霖也就跟他们哼哼哈哈的老调重弹,一句实底也不肯交代。
这么一圈转下来,杨霖已经口干舌燥,头晕眼花了,各方势力还在四处窜场,闭门密谋,上演着一幕幕阴谋、收买、分化的大戏,他也懒得再管,想跑回自己的中军打算睡一觉。结果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气急败坏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抓回来了。
“主公啊,你现在还有闲心思满地溜达?你的墙角都快被人家挖空啦!”
“我说老房、长孙,你俩着急也别揪我衣领子啊?说说吧,谁来挖咱墙角了,又把谁挖跑了?”
“还能有谁?唐公和宋老生呗!你念念不忘的那些府兵可被宋老生盯上了,唐公更是生冷不忌,什么人都往自己帐下划拉,刚才张亮和小猴跟我说,已经有不少民军和郡兵的首领向唐公效忠了!”
“嗨!就这事啊?瞧你俩大惊小怪的,我还当你俩也被人家拉走了呢。”
“这还是小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骑马颠晕了头?再说了,你咋知道人家没来拉拢我俩?”
“哎哎等会儿——我老丈人下手这么狠,连你俩都没放过?说说吧,给你们封的什么官?”
“哼哼,何止老夫与辅机,你手下但凡有些名声的人家一个都没放过!至于老夫,刘文静许诺,任命老夫为河东军录事参军,唐公向朝廷请封从六品通议郎。辅机为唐公府幕僚,向朝廷请封正七品朝议郎!”
“哟哟哟,听听!一个从六品,一个正七品,那个卑职是不是得拜见上官了——不对,不该叫卑职,我可是没职没品的一介草民!辅机你是文化人,你跟我说说我是应该对你俩跪拜呢,还是行个大揖就行?”
“还跪拜?还大揖?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
“辅机你轻点抽!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们说正经的,你们可得帮我把咱们磨坪山的老老少少盯紧喽,少一只蚂蚱我都跟你们急!至于说其他人嘛,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随他们去吧。
唉呀,你们着什么急嘛!就凭我这一肚子坏水,从来只有我占人家便宜,什么时候吃过亏?你们等着瞧好就是了。话说回来,你们这帮家伙要是被从六品、正七品的那些虚头巴脑的空炮勾走了魂,可别怪我不客气哈!唐公可是我老丈人,我一准去找他打你们的小报告,把你们当初说他的坏话通通告诉我老丈人!”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这真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杨霖好容易摆脱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两个死太监,便一头钻进了后营,找他的几个亲亲小宝贝去了。
这回磨坪山算是倾巢而出了,杨霖后宅的几个小丫头们自然也跟了过来。不过今时不比往日,杨霖要操心将近二十万人的吃喝拉撒,整天忙得脚不点地,一天下来能抽个工夫跟她们说上两句话都成了奢求,更别提卿卿我我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忙里偷闲,杨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刚一钻进几个丫头的寝帐,正瞧见小七在抱着一盆冻梨猛啃,小腮帮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杨霖一把把小七拽进怀里,怪叫道:“我的小七乖乖,你再这么吃下去就要变成一头小肥猪啦!这不眼瞅着要过年了,你说郎君要不要把你当年猪宰掉呢?”
小七一边翻了个大白眼一边给了他一巴掌,嗔道:“臭郎君!人家为你跑了一趟雁门,好几百里路折腾下来瘦了快十斤呢!你还嫌人家胖,以后不理你了!”
杨霖哪里惹得起小七?赶紧将连天的马屁奉上,结果小七还是不依不饶,追问道:“郎君,你这次是不是又要扔下我们姐妹自己跑出去玩?”
“哪能呢!这回你们跟着我一起去找突厥人的麻烦。这河东的地面太邪性,遍地都是老狐狸,把你们留在他们嘴边简直比跟突厥人血拼还危险,所以你们还是跟着我走比较稳妥。”
小七这才转怒为喜,撒着娇把吹弹得破的小脸蛋凑了过去:“郎君,人家脸上长了个痘痘,真是丑死了呢!”
这等好机会杨霖哪里能错过?他张开大嘴对着小七的脸蛋狠狠的啵了一大口,然后美滋滋的说道:“咱家小七长的痘痘,那也是美得冒泡的痘痘……”
话音未落,杨霖就觉得耳朵根子一阵生疼——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除了女侠姐姐还有谁能把这揪耳朵大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杨霖顾不上耳朵是被扭了十圈还是八圈,一回手就把一个绵软柔滑的身子也拽进了怀里,也不管什么地方凑过去又亲了香香甜甜的一大口。
杨霖现在左拥右抱的,感觉有点危险,正想拍一拍李蔓珞这个醋妞儿的马屁,就感觉又有一阵香风拂面,一个娇小又有些青涩的身子像枚炮弹似的窜进了他的怀中,险些将杨霖连带两个丫头撞得人仰马翻。他一低头,正瞧见紧贴在他胸前的那张堪称“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的小脸,不禁有些发痴。
自从上回在清源县城杨霖一抽疯,为了凑个大满贯连长孙嫣儿一起抱了之后,这个以往胆怯得像只小老鼠,害羞得像枝含羞草一样的小姑娘,身体里那热情似火的鲜卑人血脉就彻底的迸发出来了。只要一见到杨霖,一准跟个迷你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求抱抱,就算被醋娘子李蔓珞施展揪耳朵大法也在所不惜,害得杨霖一看见这丫头就跟做贼似的,一来他对与未成年少女过度亲热还是有些心理障碍,二来更怕被他那个准大舅哥长孙无忌逮着大卸八块……
“杨霖哥哥,马上就要到元旦了呀!”嫣儿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把“元旦”两个字咬得很重。
“呃……是啊,杨霖哥哥刚才还在算计把小七当年猪宰掉呢……哎呦!”杨霖在嫣儿面前总是有些不自然,说话就没过脑子,自然要挨揍。
“可是,过了元旦嫣儿就十四岁啦!”嫣儿见杨霖有些心不在焉,觉得有些委屈。
“神马?你今年才十二,怎么过个年就十四啦?”
“人家今年就十三岁啦!(古人算虚岁——作者注)”一看杨霖哥哥连自己的年纪都没记住,嫣儿更委屈了,眼眶里开始蓄积泪花。
这可把杨霖给心疼坏了,赶紧连哄带劝的,可就是搞不懂嫣儿十四岁意味着啥。
杨霖是如此白痴连李蔓珞都看不下去了,她恨恨的给了他一巴掌,嗔道:“十四岁就是将笄之年,可以谈婚论嫁啦!嫣儿妹子这是想嫁人想疯啦!”
嫣儿闻言大羞,像只鸵鸟似的把小脑袋埋在杨霖怀里死活不肯抬头。杨霖也是感慨万千,一时间豪气大生,语无伦次的嚷道:
“等咱们赶跑了突厥人,离开河东这个鬼地方,我就嫁!不但嫣儿要嫁,你们个个我都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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