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义拱手道:“王上,臣刚回来。”
屠彝见大司马也没更换朝服就来了,数落道:“大司马,你见王上也不换身干净的衣服。”肥义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尴尬的笑道:“瞧瞧我这身衣服,还真是有伤大雅。”
“大司马,你替寡人出使韩国回来穿这身衣服。”赵雍顿了顿,也不甘落后地数落道:“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寡人亏待了你。”
穆涧也附和道:“是啊,大司马,你这不是寒碜王上吗?”
肥义笑了笑,展开双手,仔细又打量了一番,“唉,王上,臣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再来吧,免得某些人戳臣的脊梁骨啊!臣丢了王上的脸啊。”
屠彝闻言,怔了一瞬。王上这不是把矛盾转嫁在他的身上。眼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屠彝的心有点慌了,指了指自己无奈道:“都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
赵雍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大司马,屠彝说话一向没轻没重的,你别往心里去。”
屠彝见王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摇了摇头,扶住额,心中一片凄凉,低声埋怨道:“明明是王上先起的头,我不过是接了一句话。这是招谁惹谁了,所有的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唉,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屠彝的声音很小,但是司马望族坐在他的旁边,却是听得是清清楚楚。见着满脸无辜的屠彝,一本正经地说道:“唉,屠都尉还是自认倒霉吧!”说罢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赵雍也坏坏地说道:“望族,你笑得也太夸张了,有考虑过屠都尉的感受啊。”
屠彝傻傻地瞪着二人,他不过是埋怨了一句,难道也错了吗?
肥义见他们相互调侃,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王上,这里没我什么事了,臣还是先行告退。”说罢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肥义若真的走,屠彝可真的有口也说不清了,忙道:“大司马,且慢,你不能走。”
“屠都尉,我留在这干嘛,我的这身衣服,太…”肥义也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屠彝,瞥了一眼王上,又看了看一旁幸灾乐祸的人,叹道:“大司马,我一向不会说话,这你是知道的。”
肥义,摇了摇头道:“屠都尉,我不知道。”
屠彝跺了跺脚,急道:“反正,你不能这么走呢?”
肥义,为难道:“我在这里也没有用处,怎么看也是多余的。屠都尉,不如你给我找点事?”
“这…”屠彝闻言,顿时觉得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大司马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能给你找什么事啊。”
“大司马,您真的就这样走了不成。”韩忠知晓眼前这三个少年是闹着玩,大司马也是有意跟屠彝开玩笑,然而老实人屠彝却当了真,忍不住插话道,“大司马出使韩国刚回来,也没回府邸更换衣服,这么着急入宫,想必是有好消息要第一个告诉王上。”
“对对对,我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屠彝,附和道:“大司马,您还不快把出使韩国的情况说一下。”
穆涧、司马望族闻言,也追问道:“大司马,你快说啊!”
肥义,悠然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们不提起这事,我还忘了进宫的目的。唉,人上了年纪,总会没有记性。”
赵雍、穆涧和司马望族三个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盯着肥义看了好一会。肥义青春正盛,怎会上了年纪。这里的人,数他的记性最好。肥义见众人的表情,已然知晓他们的心思已经被勾起。肥义却有意岔开话题,吊着众人的胃口。
韩忠,笑道:“大司马,话走远呢?”
肥义,从大袖之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高举道:“王上,臣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赵雍闻言,突然有点紧张,问道:“大司马,您说什么。”
肥义看出了王上的心思,也不点破,拱手向前一送,“韩国和我国关于迎亲的日子达成协议。请王上过目。”
韩忠见王上的双眸之中没有半点兴奋,反而多了一点哀伤,他也不知道王上这是怎么呢?韩忠犹豫了片刻,便上前接过肥义的文书,转呈给王上。赵雍面对递过来的文书,伸出手停留在半空之中,却迟迟不肯伸出手去接。
司马望族,道:“王上。”
赵雍稳了稳心神,接过文书,嘉勉道:“大司马出使韩国辛苦了。寡人有赏。”
肥义,道:“王上与韩国公主联姻,乃天作之合。臣,恭贺王上。”
屠彝,道:“臣,也恭喜王上。”
司马望族、穆涧也跟着附议。赵雍虽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言语之中还是折射出他心底的失落。他在六礼上面,动点手脚,以此破坏韩赵联姻。然而,最后的努力也失败了。赵雍心中叹息道:“天意啊!”
肥义将出使韩国的结果,告诉了王上,便拱手告退。
肥义走出丛台宫,便直奔赵豹府邸。赵豹听闻肥义来了,连忙走了出去,问道:“出使韩国一切可顺利。”
肥义,点了点头道:“相邦,此次出使韩国是相当的顺利。”
赵豹,笑道:“韩国订下了迎亲的日子。”
“嗯。”肥义拿出文书的副本,递给赵豹。赵豹接过文书,看了一遍大笑道:“太好了。这一次,王上想要逃婚,也没有理由了。”
赵豹放下手里的文书,问道:“王上,看了这份文书吗?”
肥义点了点头,道:“王上已经看过了。”
“哦”赵豹,想了一会又道:“王上看后是什么表情。”
肥义,忍不住笑道:“王上表面上平静,实则内心掀起了惊天巨浪。”
“我们的这位王上啊!”赵豹,笑道:“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突然有个女子,打乱了他的生活。他能做到面无表情,难能可贵,难能可贵。”赵豹笑了一会,又道:“王上,这是没有为自己的命运做点事吗?”
“有。”肥义,拿出王上的生辰八字,“相邦,请看。”
赵豹见生辰八字,明显不是王上的,哭笑不得,“王上也真是的,既不愿意迎娶韩国公主,亦不表露自己的心意。但是,私底下做了一点功夫,动了手脚。可惜啊!王上虽精明,我们也不笨。”
肥义,心中惴惴不安,“相邦,这不是王上的生辰八字?”
赵豹又看了一遍,十分肯定地说道:“这不是王上的生辰八字。”
肥义起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上可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赵豹,似乎早就料到王上会来这一手,也不感到惊讶,语调平静地说道:“王上暗中更换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好在,我将那份文书更换了。否则,你手中的这份王上生辰八字,是假的。”
“假的。”
这一回,肥义更加吃惊了。韩赵两国联姻,乃先君订下的,王上也是点头应允了。区鼠,王上当着韩赵两国的君臣,喊了韩王岳父。谁曾想到,王上会暗中更换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王上乃一国之君,怎能如此胡来。难怪那日,赵雍递给他文书,肥义始终觉得王上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赵豹,问道:“你怎么了。”
“不好。”肥义,神情骤变,急色道:“相邦,你确定将王上的生辰八字更正了吗?”
“王上的生辰八字,宗室族谱也有记录,我敢保证,这绝不会错。王上出生那日,我也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份生辰八字,绝对不是王上的。”赵豹,脑海深处闪过一道灵光,吞吞吐吐道:“莫非,你是将这份生辰八字献给了韩王。”
“出使韩国走得匆忙一点。相邦的文书被我遗弃家中。”肥义,陷入深深地自责。
赵豹连忙将韩国公主的生辰八字,与文书上赵雍的生辰八字互相比对之后,瞪大双眼道:“这二人生辰八字相冲、相克,是不能相结合的。”
“什么。”肥义,看了看道:“赵相,你确定。这两人的生辰八字是相冲相克。”
“我闲着没事,翻看了古籍,略懂一点卦象。这两人的生辰八字是相冲相克,乃下卦。”
肥义,也有点糊涂了。韩国拿着赵雍和韩国公主的生辰八字,进入宗庙占卜。若是两人生辰相冲相克,为何占卜之人会说成是百年一遇的上佳之卦象。两人结合乃天作之合。
赵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肥义想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相邦,韩国没有用王上的生辰占卜。”
“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肥义知晓他要表达的意思,“韩国占卜卦象,乃韩太子仓和太子妃的生辰八字。”
“你的意思是说,韩仓早就知道王上和韩国公主的卦象。于是,命人在暗中动了手脚。”赵豹,问道:“韩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韩仓想要维护韩国与赵国同盟的关系。进而达到三晋合纵的目的。”肥义,似乎明白韩国宗庙占卜时,韩仓那道眼神的意义。
肥义也明白了,韩仓和韩相亲自送他离开新郑的缘由。
与此同时,赵雍看着肥义呈上的文书,便没有心情玩乐。于是,丛台宫中只留下穆涧和司马望族二人。其他人,便被他一一遣退。
赵雍怎么也没想想到,自己暗中替换的生辰八字,竟然与韩国公主是天作之合。
赵雍,问道:“穆涧,你收集的信息,确定无误。”
穆涧,忙道:“王上,我怎可欺瞒你。”
“寡人根据韩女的生辰,杜撰了一个相冲相克的生辰。为何,韩国会说是天作之合。”
“王上,难不成我收集到的信息有误。”
赵雍也没有多想,也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那就是穆涧收集的信息有误,而他杜撰的生辰,刚好与韩女的相吻合,乃百年一遇的天作之合。
穆涧,道:“王上,这生辰是假的。要不要我去告诉相邦及肥义两位大人。”
“你是想相邦、大司马都知道,寡人暗中动了手脚。然而,这道消息,传到韩国耳里。”赵雍挥了挥手,制止道:“唉,寡人弄巧成拙,自作自受。”
司马望族平静地问道:“王上,你打算怎么办。”
“天意如此,不可违逆。”赵雍,缓缓道:“上天要寡人娶韩女为妻,寡人怎么逆天而行。罢了,罢了,寡人也不在做无畏的抗争,娶她便是。”
“王上,想清楚了吗?”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人啊!不可与天斗,该认命时,就认命啊!”赵雍收拾起失落地心情,“望族,你能答应寡人一件事。”
司马望族拱手道:“只要王上的要求不违背忠孝德义,又在望族力所能及的范围。望族,绝不推辞。”
“寡人不会为难于你。”赵雍,盯着他的眼睛,“寡人决定以你为迎亲使,替我出使韩国,迎接韩女。”
“王上,我的身份卑微...”
“你我名为君臣,实乃兄弟。”赵雍,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出明亮的眼神,“寡人成婚,你为迎亲使,乃最合适不过。”
司马望族眼神荡漾,拱手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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