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微臣遇到陈兄弟等人,着他们勿跟来,就是要和你详谈,让你明白,壶衍鞮看中鸡鹿塞,有他的理由。可是,当鸡鹿塞落入我们的手里,鸡鹿塞立成可拖累,整个进攻计划的‘心腹大患’,所以来的三万先锋军,有一万人摆明是来收复鸡鹿塞的。”
许延寿道:“如此矮的城墙,如众兄弟所说的,绑着脚仍跳得上来,刚才微臣几下手势,爬上角楼之顶,不计对方高手,三千金狼军,个个具此能耐,这场仗如何打?”又道:“微臣看我们那些辛苦掘出来的陷坑,可轻易掩盖,大步走过来。”
刘病已洒然道:“爱卿可是害怕了?”
“微臣何时怕过。微臣现在兴奋得‘热血沸腾’,打这样的仗才够味儿,又叫学以致用,只要死不掉,微臣的武功肯定大有长进。“许延寿微笑道:”微臣只想听陛下有何保命之策。”
刘病已没有马上作答,长身而起。
许延寿陪他站起来。
“技术就在这里!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爱卿没听过甚么他奶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吗?任对方如何‘人多势众’,我们这里地方浅窄,能光临者始终有限。“
刘病已从容道:”我们先来个示敌以弱,任对方杀上来,再给他们个好看。第一战最为关键,重挫对方锐气,接收所有攻城的战利品。想站稳阵脚吗?没那般容易,朕永不让他们有惊魂甫定的机会。来!给爱卿提醒,我们到井底探路去。”
许延寿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表情道:“不!微臣有点累了,陛下刚休息过,由陛下去吧。”
看到刘病已瞪他,许延寿认输道:“微臣不想到下面去,因微臣水上的功夫尚未满师,怕给活活闷死。”刘病已怔了怔,大笑去了。
刘病已翻下墙头,落在水井旁,赵广、陈汤和几个兄弟,正在打井水喝,人人眼现惊异之色的打量他。
陈汤瞪他两眼后,两手连环用力,扯了个盛满清水的木桶上来,一手将桶子提高,送到刘病已面前,道:“桶子原来这么重要,没有它,喝水不会痛快,洗澡更不用说,陛下请用!”刘病已不客气的双手捧着桶子,倒了两大注进口内,上半边身全给溅湿,赞道:“棒极了!朕从未试过这么冰甜的水。”
刘病已见陈汤仍在注视他,脸上露出一付”若有所思“的表情,奇道:“朕今天有何不妥?”陈汤道:“因我们从未见过陛下这个模样,披头散发,又像头发忽然长长了,两眼异芒闪闪,天神降世似的。”另一兄弟道:“无声无息下,忽然有个人从上方落下来,一时没认清楚是陛下,定神瞧清楚,仍不能肯定,感觉很吓人。”
刘病已将桶水交还陈汤,两手摸头,果然发长披肩,原来他今天忘了结髻,移到井口,探头照看,深达三丈的井底水反映出个模糊的倒影,虽不清晰,大致有个谱儿,一怔道:“对!连我都认不出是自己,满脸胡须的。”
刘病已刚才要下井一探的豪言壮语,立给井底的深度拂得云散烟消,想起曾听常惠说过当日在斯特林要塞,地底河“暗无天日”、窒息幽闭的可怕经历倒灌入脑际,心里暗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目下的形势,不宜“节外生枝”。
赵广凑过来朝井底看,道:“隔了这么远,陛下怎可能瞧得见的?”陈汤不理会他,向刘病已道:“微臣有个提议,陛下就保持这个可令任何人见而丧胆的模样,穿上甲胄,再加丈二长的风雷动,肯定连熟人都认不出是你。”
“好主意!”刘病已点了点头,又道:“各位爱卿,谁愿意陪朕到南面的高丘看看?”
陈汤道:“微臣如何?”
刘病已问道:“陈爱卿算一个,还有谁愿意的?”
赵广道:“微臣就不去了,微臣还要去掘坑!”
另一兄弟道:“微臣愿往,沙漠和荒地的河最壮观,岂可错过?”
三人同时跃登城墙,翻往另一边去,走不到三丈,赵广从后方追上来。
刘病已笑道:“爱卿不是去掘坑了吗?”赵广没好气道:“微臣也没想过陛下是从地面去探察下面的地底河,所以追上来看看,怕陛下出了甚么岔子。”大笑声里,四人全速奔往横亘南面的长丘。
刘病已他们登上最高的土丘,荒漠上一个个波浪般起伏的深黄色沙土丘,四面八方的从脚下延伸到天边,一丛丛的沙柳,或疏或密,无处不在地点缀着,眼前由无垠沙土混成的黄色荒原,为它披上薄薄一层,又是“百孔千疮”的绿色轻衣,黄绿斑驳,形成鸡鹿塞原荒芜、苍寒、贫瘠的独特地貌。
朝南俯视,一道河流穿破单调的半荒漠地带,冲刷成陷下去的河峡,两边坡道大致陡峭,但亦有可骑马走下去倾斜度缓和的坡段,就在眼前蜿蜒朝南淌流,正是许延寿所说的海流兔河。
海流兔河起始的一段河水清澈,之后逐渐变黄转浊,以最清晰的方式,说明大河中、下游水质混浊的原因,含沙的水,最终仍是注进大河去。
在数十里外远处,无定河现出真身,接收了海流兔河的流水,虽因着地势时而高起,时则低伏,难窥全貌,可是因无定河流经处而产生的地势变化,受河水滋润沿河成树成林的植被带,”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无定的无定河,却是”有迹可寻“。
他们目睹的是黄土高原上荒漠的奇迹,无定河“柔弱胜刚强”,凭借地底下珍贵水源“万泉一心”的支持,于河道无定、浅深无定、季节无定、水量无定、清浊无定的奇特高原环境下,与毛乌素沙漠纠缠抗争,顽强地从源头先朝东北行,转东、再往东南走,流向三变,形成向着毛乌素“无弦大弓”般的河道形状。”永不臣服“般的流动,在荒原刻出巨大而执拗的河曲,汇成蜿蜒前行的水道,最终投入大河的怀抱。read5();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