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惊骇不已之下,孟秋苓话都说不利索。平息了好久,她才把舌头捋直,“她居然把主意都打到那儿去啦?”一起转身,便往院子那儿跑。
在主屋里找到舒翾尔,孟秋苓看见旁边放着一杯泡好没多会儿的茶,端起来,整杯茶,一起泼在舒翾尔脸上。虽然茶水已经不是十分烫,但是,舒翾尔还是惊叫起来。
宋濂先从厨房奔过来,见状,急忙拿干净的软布帮舒翾尔擦。
舒翾尔气了个半死,没空理会宋濂的关怀备至,一把将宋濂推在一旁。
何海脸上蒙着一层黑纱,抢步来到屋中。看见孟秋苓正在拉扯师妹,想也不想,抓住孟秋苓的手,把孟秋苓从舒翾尔身边拉开。
孟秋苓受到攻击,反手便抓,何海没有提防,脸上那层黑纱被她抓下。一张布满黑红伤疤、坑坑洼洼的脸就此显出,代替孟秋苓和何海徒手搏斗数招的白风固然呆住,孟秋苓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勉强把脸上茶叶摘干净的舒翾尔一见之下,也是惊愣。过了会儿,她奔到何海面前:“三师兄,你的脸……”
徒手并非白风对手,何海又气又急,无可奈何之下,只有从孟秋苓手中把黑纱拿过来,重新把脸包好。
“是、是……是那事儿吗?”舒翾尔追在他身后问。
何海无颜面对,捂脸疾走。
孟秋苓把死拽着舒翾尔:“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死拉硬扯把舒翾尔扯进院子。
宋濂想要去帮师妹,被白风拦住。
白风说:“让她们好好去谈谈吧。”
宋濂连连作揖,又好言相商:“我师妹绝不是什么妖女,也不是什么坏人,她只是太在意有些事情,有些人,她就是太没法放开。”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风急忙安慰他。
院子中央,孟秋苓叉着腰对舒翾尔说:“真瞧不出来啊,你这样的女子居然还能好端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师父生前不知道你会做这些事情,知道的话,会不会之前就将你装进猪笼,然后扔下河去啊?”
“白少侠都和你讲了?”
“白少侠?”这会儿,孟秋苓可就听不出舒翾尔口中对白风的别样用心。现在,舒翾尔的心计,已经转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恰恰还是她那个老爹!
有没有搞错,一个柳茜儿已经很让她头大,舒翾尔这样一个比自己没大出去几岁的死丫头,也要插足成为自己的三娘吗?
当然,话还没说开,她也不好直接质问。孟秋苓拼命忍耐,不让自己当场气得中风,从而再晕过去,继续叉着腰,对舒翾尔说:“说罢,你到底想让风哥哥怎样和你联手,让你搭上孟——那个,搭上玄门门主的大船呢?”
舒翾尔斜瞥着她,阳光下,那张玉颜美丽得叫人窒息。
孟秋苓止不住撇过头,嘴巴里低低爆了个粗口,抬起头,坚强的意志力让她继续保持清醒不会晕倒,同时,嘴角很夸张挑起,绽放出一朵明显的笑:“你说吧,怎么做。兴许我听了有搞头,帮你一把还不好说。”
舒翾尔完全瞧出她的心意,轻笑一声,拿捏着姿态,一步三摇离她更近一些:“孟姑娘,噢,原来你也姓孟——不过,想来,你和那玄门的门主天差地远,绝对不会有关系。我要去见那孟门主,只需要白少侠和我二师兄、三师兄联合,三个人共同声称:他们要送一件天底下最好的礼物给玄门的孟门主。这样,我便可以非常容易,接近那位北方武林第一人。”
“什么?”孟秋苓震惊于她的想象力,“你是说,你就是天底下那件最好的礼物吗?”张大了嘴巴,止不住去想:自己那位一本正经的爹爹,面对如此极品的美女,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像落魂刀、追星剑一样失魂落魄吗?美女的石榴裙,英雄的埋骨地啊!再不济,是不是也会想风哥哥一样,多少也要受些蛊惑,怜香惜玉之际,最终不住口答应如此美女任何要求?
不过,这些念头刚刚出来,她就“呸呸呸”啐个没完。
“不可能!”孟秋苓自认为非常了解自己的爹爹。她的爹爹,自然要慧眼如炬,她都能看穿的人——舒翾尔,她的爹爹孟神山,怎么会看不穿?
不过呢,孟秋苓猛然又醒悟过来一点,自己闻听这种惊天动地的离奇消息后过于激动,一个很重要的关键点反而忽略了。
在质疑这个关键点之前,她先问舒翾尔:“你知道我是谁吗?”
舒翾尔上下打量,没有接茬。
这会儿没有女孤煞,孟秋苓原本不必自恃身份,故意来个耀武扬威,但是,舒翾尔的野心都已经扩张成这样,她不得不让这个女人明白:“我姓孟,玄门门主也姓孟。你刚才说的,那么巧,正好就错了,这个玄门门主,可不就是和我关系匪浅。因为他,不是别人,就是你眼前的我——玄门大小姐孟秋苓的爹!”
“你说谎!”舒翾尔虽然对她从未小觑,可是,从天而降玄门大小姐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江湖普通人来说,绝对不寻常!
孟秋苓的长相偏甜美,虽然古灵精怪,但是活泼开朗并非她想象中千金大小姐的模样。
就这两点,就已经被排除在玄门这样一个北方门派中身份贵重大小姐的角色设定以外。
舒翾尔从川蜀的嘉山走到这里,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这会儿,也就只能嗤鼻讥笑:“孟秋苓,你想压制我想疯了吧。什么大小姐?堂堂玄门的大小姐,会被一个女孤煞追杀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龟缩在这个穷乡僻壤吗?”
“丧家之犬?”孟秋苓发现:这个舒翾尔不仅想象力特别好,骂人的口才也很耗啊!“我是丧家之犬,所以才碰上你这个落水狐狸精!”急怒之下,她也顾不上形象,口不择言,破口大骂。
舒翾尔气得一噎,脑子里念头飞转,然后说:“我就是要去玄门去定了。怎么样?就算你是玄门大小姐好了,你这么害怕我,是怕我抢了你的爹呢?还是怕我抢了你的情郎?”说着,和孟秋苓擦身而过,来到白风面前:“风哥哥,你会帮助我的,是吗?”
“啊,这个,那个!”白风非是拒绝不了她一个人,他的性格,本来就是急人所急,只要可以做到,一般都不会拒绝。
孟秋苓抓住他的手:“风哥哥,你告诉她啊,你绝对不会把她送到玄门,我爹也绝对不会要她这样的下作狐狸精。”
“下作”啊,“狐狸精”啊,这些字眼,白风觉得太刺耳。白风对孟秋苓说:“秋苓,你不要这样说舒姑娘。”
舒翾尔恰到好处“咯咯”笑了两声。
孟秋苓马上就炸了:“白风,你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是我这边,还是她那边的?”
白风说:“这和谁那边的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和任何人都可以好好说话罢。”
“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对你太失望啦!”孟秋苓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话头抢过去,“是谁对我心里面除了我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你昨天刚说的话,今天就全部忘记了,难怪那个女的趾高气昂,,刚刚还能理直气壮嘲笑我。”
“我没有对你说谎……”
“你亲口对我说:舒翾尔就是只狐狸精!”
白风闭口,他真说不出来。
孟秋苓拽着他的手臂,摇啊,晃啊:“你说啊你说啊。”
舒翾尔站在门口,冷然瞧她表演,过了片刻,白风也没听孟秋苓的话,爆出恶口。舒翾尔心微微一宽,既是要刺激孟秋苓,也为了真心感激,冲白风蹲身万福:“多谢风哥哥关怀。”
孟秋苓气不过,丢下白风冲出院子去。
白风连忙去追,追到后,白风说:“秋苓,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好好说,好好说,你的好心全都用到人家哪里去啦,一点都没剩在我这里,现在让我好好跟你说?”孟秋苓跑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然后冲他吼,“舒翾尔那么算计我爹,她居然算计我爹啊,那个计划下面,我算什么?还有你,我爹和玄门的人可都知道你的,你居然带一个女的回去,先给我爹,你让我爹怎么想?让柳馨园那位和其他人又怎么想?”
“舒姑娘只是说想要借孟门主的力量。”
“她那个人,以前你不了解,现在你还不了解吗?”孟秋苓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白风在人情世故上幼稚的程度,“她今天对我说的,就是她内心真正准备好的计划。她怎么也算不到的两点只有:她到现在也不相信我真的就是玄门门主的女儿,还有,你——”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然后语气略微平静,她对白风说:“你在我的心里也很重要,风哥哥,我喜欢你这件事情,玄门上下,还有我舅舅都知道了。你、你——你大约已经就是玄门的女婿了吧……”此话一出,白风和她一起满脸通红。
两情相悦,使得彼此心心相印。
白风拉起孟秋苓的手:“秋苓,你是玄门大小姐。玄门大小姐要有玄门大小姐的气度,不管是对舒姑娘,还是对其他人,说那样的话,都不应该。”
孟秋苓撇撇嘴,总算可以心平气和接受他这句建议,重重又嘘一口气,接着眼皮一撩,凝望白风说:“不管怎么样,舒翾尔那个计划万万不可实施。”喃喃补充:“你不怕丢人的话,我可是怕极了丢人这种事。”旋即嗓门又大起来:“而事实上,舒翾尔对你说的话,十句里面还是有一半假的。”
这个话题他们昨天就已经讨论过。
后来,他们在墙根下听到的,神剑谷师兄妹三人也提到。
“比女孤煞还要难缠的人,说不定就是毁了何海脸的那个人,舒翾尔想要投靠我爹爹,利用我爹爹去对付的,也是这个人!这个人会是谁呢?”孟秋苓再怎么聪明,最后这个问题,她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白风说:“我看,还是回去好好和神剑谷的人谈一谈吧。你都已经表露身份,他们如果真心,也开诚布公。或者,孟门主愿意主持这些事情,把一切都归结于平静,算是你的功德,舒姑娘他们也不用再东奔西走。”
“不要说‘东奔西走’这么好听。”孟秋苓还在记舒翾尔毒舌的仇:“说我是丧家之犬,神剑谷三个人都从嘉山走到这儿了,一味躲躲藏藏,还不是更像丧家之犬?而且不是一只,是三只。”
白风哭笑不得:“嘴皮子上的上风,不占也罢。”
孟秋苓可不赞同:“那可不行。嘴巴输了,心是最容易不舒服的。”说罢忽又笑笑,“我这会儿还是单纯的孟秋苓嘛。等我回去了,重新再做我的玄门大小姐,我再刻意忍让着别人一点。”
白风叹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秋苓,你这样的功夫,真的已是绝了。”
“我当你在夸奖我噢。”孟秋苓指着白风,语气中包含威胁。
白风握住她伸到面前的手指,笑着说;“是夸奖,绝对是夸奖。”说完又打趣,“正所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一点,我师父倒也是教过我。”
“可你学得貌似不怎么样呢。”孟秋苓“咯咯”直笑。
“慢慢来,慢慢来。”白风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院子,空空如也,宋濂已经不在这里。白风进屋,大声呼喊:“宋二师兄?何三师兄?舒姑娘?”一个回答的声音都没有。
他和孟秋苓里里外外找了一大圈,神剑谷师兄妹三人果然一起不见。
孟秋苓一拍脑袋:“必然是我的自报家门惊到了他们三个。”
“舒姑娘觉得你会报复她吗?”
“她不是害怕我一个人会报复她,”孟秋苓不亏人精,原地兜了一圈立刻门儿清楚,“她确实是想利用我爹去对付一个很厉害的人。千算万算,她就是把咱们俩全算漏了。计划败露,我爹当然不可能上她的套儿。”她一边说,一边思考,想到什么,旋即补充:“她必是觉得,如果我真的就是玄门大小姐,这会儿一定会去我爹那里落井下石。只要我对我爹有足够的影响力,整个中原,都不会再有愿意站出来帮助她的人。”
“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她想要在这里寻找靠山的希望就破灭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