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引着我往我的位子上走过去,我一路埋怨他,“怎么请了这样多人。”
文昌帝君无辜道,“我的赏菊宴,年年都是这么多人啊。”
只怪我没有留心,只能瞪了他几眼作罢。
我刚坐下,过了片刻,看见苏寂走了进来。
苏寂自然是要来的,可是我这些日子有意无意不曾想起这个人,乍见到他,自己觉得面上都很有些不自然。
“王上。”他淡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坐在一边的桌旁。
“帝君。”我也笑着应了一声。
苏寂安然坐下,端起手中的茶盏,静静喝起茶来。
我忍不住往后打量一下,并没有见到剑魂的身影。想必剑魂如今没有仙身,又与我一般模样,带来这样的场合有不合规矩的地方。
苏寂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
“那天在草屋外,是你吧?”苏寂一边低头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一边淡淡道。
我有点尴尬,我身手也不算慢,他怎么还是发现了呢?不对,应该是猜到的才是,毕竟那个草屋,平时也并没有其他人去。
那我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怎么去了,又突然走了?”苏寂没有给我回答赏一个问题的机会,默认成为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在斟酌,苏寂抬头看着我,“那么晚到草屋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实除了白耳替白赫之求亲以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我摇了摇头,苏寂想必只是与我客气,我也不好将我的这些事翻来覆去地说给他听,总不好经常在他面前失尽颜面。
苏寂也没有追问,说起草屋来。
“近来永生湖多雨,竹屋修葺了好几回,所以我到草屋去,看屋子会不会被雨水毁坏。”
我笑着道,“帝君有心了。”
苏寂没有答话,又道,“湖边被雨水冲开了一个小水塘,湖水又灌了进去,有几条小鱼游在里面,恐怕过几日天气放晴,水塘要干涸的。”
“小鱼?”我心里一动。
苏寂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品茗赏菊去了。
先前梨七将盐巴弄丢,总也说不清丢到了哪里,盐巴是一条机灵的鱼,说不定沿着什么水流慢慢游回了永生湖,我该找一找才是。
我将这件事认真记在心里。
文昌帝君是喜好风雅的人,风雅的人安排这样的宴席,自然少不了年轻又姿容出色的宾客,我看文昌帝君一时与这个女仙聊天,一时又与那个女仙饮酒,忙得不亦乐乎,还有不少的女神仙偷眼瞧着苏寂,胆子大些脸皮厚些的,又凑过来和苏寂喝酒,苏寂虽不拒绝,但也不热心,默默喝了几杯酒。
我有些无聊地看着文昌帝君安排的丝竹表演,这也是难免的,苏寂和文昌帝君都被众星拱月着,其他年轻一辈的神仙也与我不相熟,大都偷偷看我几眼,压着声音道,“这就是玉芒殿下——如此美貌,果真是值得为了美人死,做鬼也风流啊。”
我装作没有听见。这么羡慕别人的风流,为什么自己不去试试。
我可以装作没有听见,可是未必人人都有这样的好修养,我听见身旁“啪”的一声,酒盅重重顿在桌上,摔个粉碎。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一旁坐着的白赫之,见他脸皮涨得通红,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虽然文昌帝君今日备的酒水很是一般,但也没有到要摔酒杯的地步吧。
白赫之怒视那说闲话的小仙一眼,才垂首道,“没事,属下一时失手。”
我看他的表情,明白他大概是为我打报不平,便笑了笑,继续喝我的酒。
那一众小仙禁了声,悄悄散了。
我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几百年间常常做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突然剥夺了大家这样的兴趣,岂不是对不住别人。
苏寂大约觉得被一众女仙轮番献殷勤,有些不堪其扰,起身走到我的桌前,道,“今年这园中的菊花开得倒好,不如到处走走,也不枉来这一趟。”
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便点点头起身,与苏寂一同走开。
一颗八卦的心是很难被阻挡的,我和苏寂刚走开,便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听说当年王上和帝君差点订亲,如今看来果然是一对璧人——当年王上还是公主的时候,要嫁给一个凡人,什么样的凡人,让公主居然让公主宁愿不要帝君,也要下嫁呢?”
苏寂的耳力不差,自然听了个清楚,我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苏寂也没有做什么反应,若有所思地跟在我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喝了几杯酒,这时候酒意涌上了头,觉得有些眩晕,强撑着走了几步,脚下一软。
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我的身体。
“你喝醉了?”苏寂皱眉看着我。
我努力回忆片刻,觉得自己喝了并没有多少,便摇摇头,“我没有醉。”
苏寂扶着我坐到一边。
我只觉得身体困乏无力,苏寂大约也察觉到了,一面揽着我叫我靠在他怀里,一面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和脸颊。
我恍恍惚惚看见苏寂紧锁的眉头,心中哀叹一声,为什么每次失态都要在这个人的面前,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我已经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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