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七神山之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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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走停停地过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已彻底离开边关深入到虓朝以西的万里荒原之中,叶青衫与田子渊谢抱玉早已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已。

    这一个月来,他们几乎没有一日不杀人,也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虽说岳之南、长孙无咎乃至四明山上的那几位因为彼此大战一触即发也没有派出任何一位真正的绝顶高手前来阻止他们三个。可在不清楚他们此行到底要去往何处,又有什么目的之前,这些人并不介意让那些杀也杀不尽的乱七八糟的小角色赶来制造麻烦,让他们实在是不胜其烦。

    然而最让三人担心的,还是叶青衫的那柄剑依旧没有出现寒热交替的状况。

    尽管杜师远说过以六百多条人命为代价施展的鬼族“借命”秘术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应该能让叶青衫活上几个月到几年不等。可问题在于,杜师远在这短短一句话里用了太多不确定的语气——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应该、不等……

    显然连杜师远自己都没有把握。

    若是从叶青衫淬不及防之下被江中流偷袭得手的那日算起,杜师远帮他找老天借来的命如今已经用掉了整整两个月,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倒下。可他们仍旧迟迟没有“望见”七神山。

    “我的剑似乎又要变冷了。”抬头看了看荒原夜空那轮看起来大得离谱的明月,叶青衫哈着寒气说道。从来没有置身于戈壁的三人不曾料到明明还没入秋,这万里荒原的夜晚却已如此寒冷。

    “那就好,说明前头应该有落脚的地方。”谢抱玉大大地松了口气。早在半个月之前,三人就已经弄明白迦叶老僧那句“剑炽则疾,剑寒则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剑变冷,就说明前方有人烟所在,可以歇脚休息;剑变烫,就说明离人烟所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需要加快脚步。这种提示在人口众多的虓朝境内自然没有太大意义,可出了边关进入荒漠之后就立刻变得意义非凡了。不过这个发现也让三人一度对田子渊当初半梦半醒间“看到”的七神山感到十分不解。既然剑的冷热变化是这种意思,而迦叶老僧又说过让他们一路西行,就说明七神山的位置应该是固定的。那么从来没有来过这万里荒漠的田子渊又怎会在虓朝境内误打误撞地看到七神山?可如果田子渊看到的不是七神山,那么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剑客在酣醉之中随手舞出一套剑法,就能让田子渊只看一遍就悟出七杀剑这等名震江湖的绝技?

    三个人都不相信田子渊是将某个隐世的高人误当成了七神山上的“神”。虽说人世间从来都藏龙卧虎,可能够在武道上达到这个高度又不为人知的高手绝对没有多少。很多人习武固然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自保,但强身健体不需要将武功练到这个程度。如果不是为了追名逐利,那就一定是为了挑战自己追求武道极致的“武痴”,然而就算是那些醉心武道挑战自我的武痴,也仍旧需要不断挑战其他高手来映证自己的进步或是提高修为,自然就很难不为人知。没见连七神山上的那些“神”也曾因“技痒”而找过叶方平么?至于他们是否也找过岳之南,恐怕就没人知道了。不过梁素雪当初既然提到他们说自己也只能击败岳之南而不能杀死,说明七神山很可能也找过岳之南,否则的话,他们又如何能得出这样明确的结论?

    疑惑归疑惑,该赶的路始终还是要赶。荒漠的夜晚实在不好过,三人都想尽快赶到下一个落脚之处好好休息一番。自从进入荒漠,找麻烦的人的确越来越少,但昼夜巨大的温差却更让人难以忍受。

    当叶青衫怀中的长剑终于开始散发出丝丝刺骨的寒意时,三人果然远远瞧见了人烟。让他们有些意外惊喜的是,这一次他们遇见的不是那些人口凋零的部落,而是一个建立在绿洲上的小镇。看那一片灿烂的灯火,这个镇子上少说也有上千人。

    三人情不自禁的齐齐欢呼一声纵身飞奔,尽管那灯火看起来很近实际上足足还有几十里远,以三人的轻功,小半个时辰后也还是站在了镇子里。

    夜已深,镇子里依然还是很热闹。对于这一点,三人并不意外。这种由牧民和商旅们围绕着荒漠绿洲建立起来的小镇里总是洋溢着欢乐的气息。毕竟无论是谁,在荒漠里长时间跋涉之后突然置身于这样一片热闹的绿洲中都很容易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忘记了旅途的艰辛,压抑多时的心情一旦得以释放,立刻就会让人想要痛痛快快的享乐一番。

    那些身段玲珑穿着暴露的胡姬对虓朝人并不陌生,虽然三人都携带着兵刃,可行走在这片荒漠里的人没有不带兵器的。按照那些牧民的话来说,就是“这里的马贼和盗匪总是和砂砾一样多”。更何况三人虽然风尘仆仆,长相却都很不错,身上的衣服是破旧了一些,那也是旅途艰辛所致,但考究的衣料和价值不菲的佩饰足以证明三人家底殷实。于是那些胡姬立刻摇曳着妖娆的舞姿围了上来,无比殷勤地邀请他们到自家酒铺或客栈休息。对于这些胡姬大胆的举动三人早已见怪不怪。尤其是田子渊,当初玉声馆里就有不少这样的胡姬。

    不过眼下三人实在没有与胡姬调笑的心思,只想着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然后睡一大觉。于是田子渊随手摸出一把银锞子给胡姬们每人分了一粒后,那些胡姬自然识趣地散了开去。

    “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一整只羊!”嗅着空气里那令人垂涎三尺的浓郁烤肉香气,叶青衫吞着口水感叹道。田子渊和谢抱玉倒没有感慨,而是早已循着香气找了过去。

    熊熊的篝火之上,几只被烤得金黄油亮香气四溢的全羊正被人缓缓地翻转,以三人这半个月来的经验,只一眼就能看出这几只烤羊还差少许工夫就会被烤得外面焦黄酥脆里头绵软鲜嫩。不过既然是全羊,而且还不是一只,就说明这座由不知那几个游牧部落和往来商旅共同建立起来的镇子上今晚有一场不止一位贵客的重要宴席,只是尚未开始罢了。所以这几只烤羊他们三个是不用惦记了。除非他们打算把这个镇子上的人全都得罪光。

    “我不甘心啊!”谢抱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只正兹兹冒油的烤羊小声哀嚎道。哪怕是半个月前,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因为区区几只烤全羊而如此失态的一天。

    “我们能不能把这里的人都杀了?”田子渊居然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用瘆人的口气幽声道。换了是谁,一连半个月吃的不是又干又硬的烤面饼就是半生不熟的羊肉,突然看到这样几只色香味美的烤全羊却发现自己吃不到时,都会很想杀人。

    “我觉得这几只羊好像本来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叶青衫叹了口气。

    “我也这么觉得”谢抱玉和田子渊双双点头。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叶青衫摇头苦笑,抬手指了指那群正围着绿洲中的一眼水泉又唱又跳的牧人,“你们猜,我看到了谁在跳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