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段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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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因为人家来了。”一阵悦耳的轻笑自不远处的城门之中传了出来,是姚含曦。

    “哎呀,连夜从小柳镇那头赶过来,可是把人家给累坏了。谁想紧赶慢赶却还是没能赶上你大杀四方的好戏,真是气死人了呢!”

    “刚才是你?”无视那数十位抢先自城门中闪身而出将众人和自己团团围住的刀王门门人,叶青衫似笑非笑地对姚含曦说道。他指的,是那个铃声。

    “不是”姚含曦摇头轻笑,“人家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江山居士都闻之色变?”

    “好像不止是‘闻之色变’这么简单。”叶青衫冷笑道。尽管姚含曦已亲口否认,可他还是确定对方与那声哨音之间存在直接关联。因为他已认出跟在姚含曦身边的那些蒙面人,或者他们腰间的佩刀——

    伐聚刀。

    “欲为其国,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其将聚众”——想要治理国家,必须诛除朋党,若不诛除,这些人将越聚越多——伐聚刀所代表的身份和其含义,已经不言自明。眼看着蒙面人腰间悬挂的那一柄柄镌刻有“伐聚”二字的短刀,叶青衫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那个血夜——那些在夜色中辣手无情摧“花”折“叶”的刀实在令他记忆犹新。

    见叶青衫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姚含曦竟白了他一眼“娇嗔”起来,“喂!人家在和你说话呢!”

    “你说”尽管姚含曦媚态横生的模样的确很让人眼前一亮心如爪挠,可叶青衫却只是淡淡点头说道。

    “你不信人家和那铃声无关?”

    “我能信?”

    “唉——”姚含曦竟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就如同被情郎所伤的痴心女子般,就连一双美目都已隐隐湿润,“记得不久之前,你我二人还相得甚欢呢。”

    “我也记得同样是不久之前,在你口中与你‘相得’的我才刚刚被你算计了一把。”叶青衫冷笑依旧,“若非有谢七娘这个意外,你的一石二鸟之计岂不是已经得逞?”

    “反正你需要杀人,杀谁不都是一样么?何必跟人家斤斤计较?就不能顺手帮一下?”姚含曦闻言抿嘴笑道。就好像前一刻那个满脸哀怨痴缠的人根本不是她。“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安史子良那只老狐狸对你也没抱什么好心?说到底,他也只是想要利用你罢了。既然如此,替我杀掉宋景和齐光腾两人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么?”

    “我需不需要杀人与你何干?”叶青衫不屑道,“就算要杀人,也不会替你杀人。”

    “所以你该死!”姚含曦翻脸比翻书更快,前一刻还是眉目含春风情万种,转眼便寒霜满面冷硬如冰。

    “就凭你?”叶青衫冷笑着扫了眼姚含曦身边的刀王门众人说道,“还是凭这些人?”

    “就凭我们这些人。”叶青衫话音刚落,姚含曦身边已走出几位蒙面刀手,为首一人迈步上前来到他的对面站定阴恻恻地笑道,“叶青衫,别来无恙?”

    “我看起来像是‘无恙’么?”叶青衫咳了几下眯眼笑道。这些伐聚刀手虽是一副刀王门人的装扮,可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那股阴鸷狠辣摄人心魄的酷毒气息却与张扬霸道盛气凌人的刀王门人完全不同。莫说叶青衫早已知晓他们的来路,就算不知道,也绝不会蠢到将他们看做刀王门人。

    “不像”蒙面刀手再次发出如夜枭般的笑声。

    “所以你错了。”叶青衫拔剑在手轻叹道,“犯了错,是不是就要受罚?”

    “有道理”蒙面刀手有意无意地伸手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刀鞘。

    “当然有道理”五字、五步,叶青衫与对手的距离已不足两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你们眼中,从叶家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道理。”

    “对!很对!太他娘的对了!”伐聚刀手纷纷捧腹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直到笑得声嘶力竭连肚子都快要抽筋,才突然收住笑声一脸讥诮地说道,“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若不信,为什么不自己试一试?”说话间,伐聚刀手已迈步上前。只是毫不起眼的一小步,却偏偏让人生出一种天地变色山崩海啸的错觉。

    “试试就试试!”

    言毕,剑出。

    从来没几人知道叶青衫到底能有多快。就好像从来没几人知道到底什么是真正的代天杀生一样。即使是最了解叶青衫的岳之南,也只是曾用“登堂入室”四个字点评过他的轻功。可轻功是轻功,快是快。尽管人们往往会将之混为一谈,也改变不了两者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一码事的现实。

    叶青衫很快,快的不仅仅只是他的身形步法,更是他的出手——当他决定出手时,姚含曦正准备眨眼;可当姚含曦的双眼刚刚闭到一半时,他的剑锋已经无视了空间阻隔跨越两丈距离诡异地出现在对手的喉前,与剑锋一并出现的,还有十四道死死锁定了伐聚刀手周身十四条经脉的、无形无相杀气尽藏却凌厉无俦的剑意。

    如果不出意外,在姚含曦的双眼彻底闭上之前,伐聚刀手的咽喉和浑身十四条经脉就会被叶青衫的剑锋和十四道无形剑意同时贯穿。

    所以在睁开双眼之前,姚含曦就已经做好了替段沧流收尸的准备。

    可当她重新睁开双眼时,却看到被贯穿的不是段沧流的咽喉或者周身十四条筋脉中的任何一条,而是叶青衫握住长剑的右手手臂——段沧流那柄形制古怪上镌“伐聚”二字的短刀正不偏不倚地插在他右臂的尺骨与桡骨之间,锋利的刀刃刚好贴着手肘内侧那道大血管停在两骨相连的切迹之前,只要再向前那么一丁点,叶青衫的右臂就会彻底废掉。

    豆大的汗珠自叶青衫的鬓角滑落,不是因为手臂传来的钻心剧痛,而是因为太过震惊。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比任何旁观者都要清楚段沧流在将伐聚刀极其精准地插在他的手臂正中之前还做了件什么事——他的长剑剑尖已被一分为二,剑尖正中多了一个不多不少刚好深三分三毫的缺口!

    他已够快,但对手更快!

    “为什么不用你叶家那能代天杀生的一剑?如果用了,你至少还有些许机会伤我。”说话间,段沧流已伸出手指捏住停在自己喉间的长剑,只是轻轻一抖,叶青衫便立刻感到有股怪力猛然袭来,不等他松开握剑的手,整支右臂连着大半个肩头已然被怪力拧得粉碎。刚要趁着麻木感消褪之前封住穴道,飞快抬起的左手手掌却被另一柄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伐聚刀死死钉在胸骨之上,锋利的刀锋在刺破皮肉穿透胸骨之后才堪堪停下,没有伤到心脏,却刚好能让叶青衫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每一次扩张时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锥心的痛苦终于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让叶青衫几近晕厥。摇摇欲坠中想要勉力地保持身体平衡,却因为双臂被重创无能为力,最终踉跄几步仰倒在地。段沧流立刻抬脚踏在他的脸上,只是轻轻一碾,鼻梁便在一阵令人涕泪狂流的酸涩中发出闷响,碎裂的软骨将鼻腔深处扎得千疮百孔,倒流进喉间的污血是如此黏稠,险些让他陷入窒息。他很想像平常那样用力地将血污咳出来好让自己松快一些,可胸前那柄不断摇晃的伐聚刀却提醒着他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不那么令人愉快。

    于是他只能咬牙忍受。

    “我姓段,段沧流。”段沧流俯视着如死狗般的叶青衫狞笑着说道,“你最好记住我。”

    “沧海横流,名字不错,很好记。”叶青衫的五官虽然已因痛苦而扭曲,可眼神和表情却透着一种古怪得近乎诡异的平静。

    段沧流附身自叶青衫手臂上拔出自己的伐聚刀,在叶青衫的身上蹭掉血迹收入鞘中,“我们一定还会再见,所以,你千万不要死在别人手里。”

    “你送我的见面礼如此别致,我若不还,怎么说得过去?”叶青衫挤出一丝微笑说道,“礼尚往来才是正理。”

    “好,我等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