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费廷纬献身迷魂岭


本站公告

      苟树林带着五支队向山上而来。

      这迷魂岭上没有大树,满山都是一人多高的剌笼,只有一条小路在岩壁间盘旋,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悬岩。

      队伍行进的很慢,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半山。

      在前边带路的费廷纬返回来,对苟树林道:“支队长,叫大家小心一点,前边的路更难走”。苟树林望着前边战士手脚并用艰难地往上爬,骂了一句:“老子走了一辈子路,还没见过这么难走的道”。

      费廷纬道:“你没来过这里,可得小心点。这座山我晓得,山上长了一种草,叫迷魂草,哪个踩到了可了不得,叫你迷迷糊糊辨不清方向,就走不出去,所以当地人就把这座山叫迷魂岭”。

      苟树林望了一眼徒峭的山岭,擦了擦头上的汗道:“狗球,我就不信一根草就能把我老苟迷住。叫弟兄们,加快速度,翻过这座岭,前面不远就是四亩地了,到了四亩地,叫军长给大家开荤”。

      五支队艰难地向山上爬去,只听到后面不远处,何军长带的人也跟了上来。

      翻上一座山梁,云雾被踩在了脚下,天突然变亮,太阳出来了,视野一下开阔了许多。远远望去,云雾在山谷间翻滚,一座座山头孤立地露在云雾之上,前面不远就是迷魂岭的梁顶。

      苟树林站在一棵大树下,对后面的喊道:“弟兄们,我们快要到顶了,加快速度,下山去吃饭”。带着人一路小跑,欢呼着向峰顶而去。

      苟树林跑在前边,拐过一道弯,前边不远就是峰顶的山垭口了。苟树林回身对后边喊道:“快快,加快速度,跟上”。

      正喊之间,一名战士举枪对着自己“砰”地就是一枪,子弹从苟树林耳边飞过。

      苟树林一惊喊道:“你他妈球日颠了,差点把老子报销了”。话没说完,身后响起了一阵枪声。

      苟树林回身一看,我的妈呀,山垭口上,出现一队穿军装的国民党兵,枪声响成一片。苟树林顾不得抽枪,就地卧倒,往边上一滚,滚到一个草沟里,靠在土坎上,抽出手枪,举过头顶,背对着山上胡乱向上射击。

      敌人居高临下,子弹象飞蝗一样,打得泥土飞溅。

      苟树林缩在草沟内,往左边一看,只见前边沟里两名战士正跟一名国民党士兵扭打在一起。苟树林猫着腰上前,挥起枪把照头上就是重重一击,将其打晕。三个人拖着俘虏,沿着山沟钻进剌架,往山下撤去。

      却说五支队在垭口与敌人遭遇后,费廷纬见敌人占居了有利地形,便带着其他人边打边往山下撤退。

      撤了不远,何振亚带着人马上来了,一见到费廷纬便问:“前边怎么回事?”

      “我们慢了一步,敌人把山头垭口占了,上不去了”。

      “敌人来了好多?”

      “雾大剌多,看不清,到处都是穿军装的人,反正人不少”。

      何振亚顾不得许多,对跟前的三支队长张孝德道:“带你的人从大路组织正面冲锋,占领前面的山头”。

      回头又把七支队长晏盛明叫来道:“带你的人从侧面协助张孝德进攻前面的山头,这座山头拿不下来,我们可就麻烦大了”,两人答应一声去了。

      何振亚又喊道:“张英才,赵宏勋,快过来”。

      两人跑上前来道:“军长”。

      “你们两个带人赶快从前边沟里下去,绕到这座山头的背后发动进攻,前后夹击,务必要把山头夺过来”。张英才和赵宏勋转身去了。

      不一会,张孝德带领三支队、晏盛明带领七支队,从两个方向同时向山头发动了进攻,战士们呐喊着向山上冲去。山上敌人立即开火,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火力非常凶猛,进攻的部队被压制在半山腰间。

      沈启贤举着望远镜时刻观察着对面山上的动静。观察了一阵,见部队进攻受阻,不时有战士倒下去。回头对何振亚道:“老何,从敌人的火力上来看,山上至少有两个营的兵力,他们又占据着有利地形,对我们非常不利,这个仗不能打了,得撤”。

      何振亚道:“敌人跟我们这么近,加上下山的路又这么难走,现在想撤也撤不下来了。只有把山头攻下来,守住垭口,部队才能安全撤离”。

      何振亚对身边的司号员喊了一声:“吹冲锋号,继续进攻”。“滴滴达达”的号声一响,战士们呐喊着又发动了新的进攻。

      正在这时,苟树林从剌架里钻了出来,新穿上的冬装撕开了几个大口子,见到何振亚便喊道:“军长,我回来了”。

      何振亚见到苟树林,一把抱住道:“唉呀,我以为你在前边叫人家打死了呢,情况咋样?”苟树林哈哈大笑道:“我老苟命大,死不了的。我逮了个俘虏回来,还没顾得问”。

      两名战士将俘虏拖上来,已经半死不活的。

      何振亚上前问俘虏:“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来了多少人?”

      俘虏吓得爬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苟树林上前踢了一脚道:“少他妈地废话,问你话呢?好好说,饶你不死”。

      俘虏这才说道:“我们是四十九师二八九团的,听说你们在周家坎把我们的军火劫了,团长带我们从佛坪过来堵截的”。

      何振亚问:“除了你们团之外,还有别的部队过来没有?”

      俘虏道:“我们是从佛坪过来的,听说还有两个团的人从洋县那边正往这里赶”。

      何振亚叫把俘虏押下去,对沈启贤道:“你分析的对,敌人正两路前堵后追,想把我们消灭在这里。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一旦洋县那边的部队赶到,我们更是撤不走了”。

      沈启贤点了点头道:“叫部队停止进攻,撤下来吧。苟队长,把你的人收集起来,选好地形,就地阻击,掩护部队转移”。

      苟树林答道:“你们先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见费廷纬正在不远处,苟树林高喊道:“老费,把五支队的人集中起来,带过来”。

      发动正面进攻的张孝德和晏盛明两个支队的人撤了回来。何振亚一看,张英才的特务队和赵宏勋的侦察队已派到山背面去了,他们还不知道部队即将撤退,立即派了两名战士前去通知,叫他们各自分散向后山转移。

      苟树林在半山坡上选了几个高地,将五支队的人马分散开来。

      何振亚走上前来,望着苟树林,庄重地说道:“山上是一个团的敌人,敌我悬殊,人家又占着有利位置,这一场阻击战不好打。你们要见机行事,情况不对时,马上就撤”,说毕,握住苟树林的手,拍了拍。

      苟树林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老苟就喜欢打这样的硬仗,放心吧,这里有我”。

      何振亚又对旁边的副队长费廷纬交待道:“老苟一打起仗来就不顾一切了,看住他,把握好时机,早点撤出来,我们在云雾山见”。

      费廷纬举手向军领导行了个军礼道:“放心吧。你们快走”。

      何振亚带着其他人快速向山下撤去。

      看着大部队远去,苟树林对费廷纬道:“敌人很快就会从山上下来,从这里的地形看,我们不可能坚持太久。到时我带一小队人从前面的梁上把敌人引过去,你把其余的人带着从前面这条沟里突围。刚才我从那里过来时看了,那里有一道几丈高的坎,你跳下去就能够甩开敌人”。

      费廷纬道:“还是我把敌人引开,你带人突围吧”。

      苟树林一瞪眼道:“争啥子争,这又不是啥好事,就这么定了”。

      只有一袋烟的工夫,山上的敌人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运动。

      苟树林爬在一个土坎后,对战士们喊道:“敌人开始下山了,只要我们能坚持一顿饭的工夫,我们就算完成阻击任务了。弟兄们,节省子弹,描准了再打”。

      很快敌人胡乱开着枪赴了过来。

      看着满山的敌人,苟树林喊了一声“打”,一阵枪响后,敌人立即卧倒,消失在灌木丛中。

      苟树林拾起一颗*,拉燃引信,奋力扔了出去,轰地一声炸响,山坡上腾起一阵烟雾。苟树林哈哈大笑道:“狗日的还是怕死嘛,过来呀,老爷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随着又扔出一颗*。

      山坡上的敌人没有了动静。

      北风呼啸,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费廷纬从旁边爬过来对苟树林道:“队长,有些不对头呀,敌人咋不见进攻了呢?”

      苟树林不假思索地答道:“有啥不对头的,他们也怕挨枪子,不敢过来”。

      费廷纬道:“凭我的经验,敌人这是在耍花招,得防住后路”。

      苟树林止住笑,望了一眼山下,何振亚带领大队已不见了踪影。回过头道:“我看他们还能给我老苟耍啥花样来。再坚持一阵,我们也该走了”。

      敌人一直不见露头,苟树林憋不住了,带着战士们冲了出去,一阵乱枪,躲藏在灌木丛里的敌人见红军冲了过来,呼拉拉往山上退。苟树林追了一阵,山上的机枪响了起来,苟树林见冲不上去,带着人又退了回来。

      刚到半山,只见左右两侧的山梁上出现了敌人的身影,费廷纬对苟树林喊了一声:“不好,敌人想抄我们的后路”。

      苟树林这才意识到处境有些不妙,赶紧对费廷纬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把敌人引开,你带人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苟树林对二排长李传民道:“带着你的人跟我来”。边走边回头对费廷纬道:“快带人下沟”。带着一排人往左侧山梁,迎着敌人而去。

      费廷纬带着五支队其余的人钻进灌木丛,沿着山沟往下撤,刚撤不远,后面的敌人就追了上来,将上山的路封死,子弹在身边不停地飞舞,几名战士倒了下去。

      来到半沟处,前面是一处断岩,没路了。悬崖有几丈高,光滑的石壁上长着清苔。

      费廷纬带着三排立即就地组织抵抗,将敌人拦住。但后边的敌人还不断向沟里涌来,形势万分危急。

      费廷纬爬在一块岩石后面,子弹打得火星乱飞,头上的树叶纷纷坠落。费廷纬不敢露头,伸出手枪背对着山上胡乱射击。

      见岩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费廷纬大喊道:“快,往岩下跳,跳下去就是胜利”。战士们不顾一切地从岩上飞了下去。

      见大家下岩后已经钻进树林里,费廷纬这才带着三排边打边退到岩边,掩护战士们溜下了岩。

      敌人大喊着:“捉活的,缴枪不杀”,追了上来,越来越近。

      时间紧急,见大家都已下岩,费廷纬这才溜到岩边,抬起身正要往下跳,一颗子弹飞来,击中腹部,重重地倒在了岩边。

      眼看敌人就要到来跟前,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费廷纬强忍着爬到岩边,双手抱头,身子团成一团,眼一闭向岩下滚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费廷纬从昏迷中醒来,天已漆黑一片,天上还在下着小雨。他听了听,四周没有了人的叫喊声,只有树叶在风雨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费廷纬躺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叫。他抬起手在头上抹了一把,湿糊糊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歇了一阵,才想起白天发生的战斗,还好,自己居然没死,看来敌人已经走了。

      他强撑着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试图挪动身子,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咬着牙坚持了一阵,疼痛感小些了,抽出身边的短刀,把衣裳割破,撕成条,将腹部紧紧地缠囊住。

      歇了一会,恢复了一点体力,他在想,得坚持着走出去。便扶着树枝,强撑着站起身,往前挪动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走了几步,实在是不行,靠在树上休息了一阵,嗓子眼象冒火一样。他用手在头上抹了一把雨水,擦了擦干裂的嘴唇,听到附近有叮咚作响的泉水声,就爬到沟边,头埋进水里,痛快地喝了个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靠在沟边,他这才想到,也不知弟兄们去了哪里?在这慌山野岭,拖下去就只有等死,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费廷纬咬了咬牙,折了根树枝,坚持着一步步往沟口而去。

      摸黑顺着山沟磕磕绊绊一路前行,到天亮时,终于挪到了沟口。

      大雾弥漫中,隐约见到前面有一户农家,费廷纬挪了过去。

      刚到屋后,一位妇女出来,见到满身是血的费廷纬,吓了一跳,轻声喊道:“我的天呀,你这是从哪里来?”

      费廷纬象见到救星一样,手伸向前去,嘴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头一晕,裁了下去。

      妇女赶忙上前,用手在费廷纬鼻子上试了试,还有气息。叫人来把费廷纬抬到院子里,找了一块布,把费廷纬脸上的血擦干净,舀了一瓢水喂了几口,费廷纬慢慢苏醒过来。

      睁开眼,看见几个人影在眼着晃动着,轻声问道:“我这是在哪呀?”

      妇女高兴地说道:“醒过来了”。又喂了几口水,费廷纬还要说话,妇女制止道:“都伤成这样了,不要说话”。

      费廷纬闭着眼睛缓了口气,强撑着说道:“我是何振亚队伍上的,我们的人去哪了?”

      妇女擦了把泪道:“我晓得你们是红军,你们的人昨天都走了。你看你,连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自己一个人从迷魂岭到我们钟家弯,十几里路,你那门过来的?好造孽哟”。

      费廷纬强撑着坐起身,腹部伤口一阵剧痛,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他把露出来的一截肠子往肚子里压了压,想把布带重新绑扎一下,但满手是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妇女赶忙找来一块布给费廷纬在腰上绑扎好。费廷纬点点头道:“劳慰你了”,挣扎着起身要走。

      妇女见费廷纬要走,安慰道:“都伤成这样了,哪门能走路哟。就住在这里,我给你找个草药先生包一下,过几天等伤口好些了,你再去撵部队吧?”

      费廷纬强忍着疼痛,感激地说了声:“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歇了会,费廷纬道:“我姓费,是石泉人,见到我们的人,就说我去找他们了”。说毕,不顾妇女的劝阻,强撑着站起身,扶着一根树枝,跌跌撞撞地走了。

      走了不到一里地,费廷纬实在坚持不住,身子虚弱地滑了下去,倒在一个水沟边,头痛得象要爆炸一样,嗓子眼里干裂地似呼要喷出火来。他爬到沟里,伸手捧着水还没送到嘴边,头一歪,永远闭上了眼睛。

      妇女带着人赶到水沟边时,发现费廷纬已没有了气息。几个人把他从水沟里抬上来,回家找来一块破席子,将尸体包囊起来,在沟边挖了个坑,把费廷纬埋了,在坟头上压了块石头做记号。

      欲与作者探讨本小说,请加扣扣:272441493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