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姐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笑着说:“等了那么久,喝点水吧。”
陆家朔道谢,一个更年轻的女子抱着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儿走出来,笑着对杨柳说:“柳姐姐,有客人啊?”
杨柳看到阿月拉眼闪动着的流光,轻轻一笑,说:“这是陆家朔,是我的朋友。”
阿月拉笑着问好。
在年轻的阿月拉眼里,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清贵卓绝,气质好到没话说,她望着他,只觉得盛日之下,眼前仿佛开出一片浮光跃金的湖泊,而自己乘着船摇荡在湖面,心情舒畅。
惊觉自己的恍神儿,阿月拉不由得面色微红,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工作室。
而对于陆家朔来说,面前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他都有些糊涂了,这些人都跟茜茜是什么关系?这个年轻女孩是谁?是孩子的妈妈?但是看起来又太年轻了。
他的心头像是被人塞进一团乱麻,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正在他胡乱猜测时,那小女孩挣扎着下地,抱着毛绒玩具和小火车扑到杨柳的怀里。
陆家朔盯着孩子,心情复杂至极,她会不会突然叫“妈妈”?
杨柳微笑着对小女孩说:“络络,你抱这么多玩具做什么?”
“我和哥哥赛,看谁的玩具最多,妈妈,你说我的是不是最多的?”
这一声“妈妈”宛如晴天霹雳,将陆家朔所有的意识都炸成了碎片,胸口像被刀剜一样疼痛,他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她嫁人了。
三年不见,她已嫁人生子。
他还没有从震惊和心痛回过神儿来,不知从哪间房里又跑出一个孩子,大叫着:“妈妈,你看我送你的礼物!”
陆家朔再次倏然抬头,循声望过去。
同样身高的幼儿,同样稚嫩无邪的面孔!
他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杨柳留意到他的神色,轻声说:“龙凤胎,男孩是哥哥。”
陆家朔的所有的思绪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小男孩好地走到他跟前来,“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陆家朔直直望着面前的孩子,完全忘记了反应。
这个孩子,眉间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他呆愣良久,眸色一变,转头盯着杨柳:“是……兆谦的孩子?”
杨柳低了头,轻声说:“是我的孩子。”
她没有否认,没有否认,没有否则是承认了!
他的胸口顿时像是被抡了一锤子,世界还有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骆兆谦因为林夕怀孕而抛弃了杨柳,却没想到杨柳居然躲在这彩云之南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果然是戏剧人生!
膝头的手指慢慢蜷拢,刹那间他双目通红,淡然面色之横生出了一丝沉冷,“兆谦知道吗?”
杨柳别过脸去,轻声说:“恺恺,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现在这个状态,是我自己最饱满最自信的。”
是的,最自信的,从生活到心理,完全不依赖任何人。
陆家朔抿紧嘴唇,眸色变得异常深邃,眸底深处藏着深深的怜惜,他轻声说:“这些年,你带着两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在你心里,我一点儿分量也没有?”
“不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再说,既然决定要走,还是不要藕断丝连的好。”
陆家朔的目光慢慢凝结成一点,落在对面空白的墙壁,“你觉得,自己能完全舍弃掉过去的一切?人和事,你都不在意了?”
杨柳怔了一下,变了脸色,流逝的那段过去像黏软的藕丝,丝丝缕缕,梦百转千回,真的能够舍弃吗?
她勉强笑了一下,“不说我了。你呢,你这几年怎么样?”
“还不错。”
“阿姨还好吗?”
“很好。”
“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也很好。”
杨柳微笑,“那好,这三年,我们都过得很好,所以再大的困境,都有解决之道,不需要杞人忧天。”
陆家朔也笑了笑,不过这缕笑容很快淡去了,他只觉得有些鼻子发酸,仰首喝掉杯的茶水,将胸的翻腾压了下去。
他问:“你现在靠什么生活?需要我帮忙吗?”
杨柳轻笑,“电子商务流通,说白了是淘宝,要不要来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室?”
“好。”
杨柳带着陆家朔推开书房的门,阿月拉正在串流苏,看到来人腮一红,垂头不语。
杨柳说:“我平时做一些这样的手工在卖,还有一些在服装店寄售。”
陆家朔点头,看到电脑旁边的名片,随手拿了一张。
“很好。”他说,“晚能一起吃个饭吗?”
杨柳答:“还是吃午饭吧,介意我带两个孩子一起吗?”
陆家朔怔了一下,“当然不介意。”
敲门声响了好久,骆兆谦才挣扎着从床爬起来,打开门,来人是骆心。
骆心一看见他大叫:“哥,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我敲了那么久你都没听见吗?”
骆兆谦坐到沙发,一夜未换的衬衣各处起皱,精神轩昂的模样早已不知所踪,徒剩颓唐,他闭着眼睛,右手搭在额头,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又惹嫂子伤心了?我早在爸爸那里见到她,她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爸爸很生气。”
骆兆谦心头一阵烦躁,“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这些。”
“哥!”骆心嚷,“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身脏一身臭精神萎靡,你还认识自己吗?你还是原来那个英俊潇洒的骆兆谦吗?你知不知道底下的员工都怎么议论你?你振作起来跟嫂子好好过日子不行吗?爸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整天跟在你后头操心。”
骆兆谦睁开眼睛望着妹妹,慢慢地说:“心心,哥哥这个样子,你曾经没有设想到吗?”
“我怎么能想得到!”骆心一肚子不高兴,她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很可惜,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人,你体会不到我的感受,你不明白什么叫行尸走肉,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骆心恼怒起来,眼神愤怒,“你果然还是心心念念那个杨柳,她有什么好的,她好的人大街一抓一大把,凭什么她不同?她凭什么能得到你的宠爱?她凭什么?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骆兆谦捕捉到妹妹眼底的那抹怨毒之色,大吃一惊,“心心,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恨杨柳?你嫌我太宠她?你是觉得她分了你的宠吗?”
骆心没说话,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激动。
骆兆谦颓然垂下眼睑,他没想到,妹妹竟然这样幼稚这样自私。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把她捧在手心里,看来这么多年,竟是宠坏了!
他沉声说:“哥哥对你宠爱,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一母同胞,哥哥对杨柳的好,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心心相印,是爱情,两者是不一样的,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去记恨杨柳?”
骆心眼圈渐红,梗着脖子说:“反正她是不配。”
“让哥哥永远生活在痛苦之,是你想看到的?”
“怎么会!哥哥,我希望你跟林夕姐好好的,你们那么般配,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们,你……”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骆兆谦打断她,沉声道:“林夕是咎由自取,你别告诉我,你当初没有参与。”
骆心的脸色一变,“哥哥你……说什么?”
骆兆谦盯着她,“三年前在英国,是谁把林夕带到我房间的,房卡除了我之外,另一张在你手里,第二天早,你为什么能不早不晚地出现,把我们捉奸在床,回头向爸爸报告?”
骆心的脸色,因哥哥的这些话倏然变得苍白,她争辩道:“……我是碰巧了……”
骆兆谦无力地摇了摇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找个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到时候你会理解我的。”
哥哥清冷的声音,却如同利剑一般,刺入她的耳膜,骆心呆愣了一会儿,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干涩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终,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古城附近的一家饭店,陆家朔和两个幼儿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男孩问:“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他答:“是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以前为什么没有见过你?”
“以前……以前叔叔出差去了。”
女孩问:“什么是出差?”
“出差是——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要很久才能回来。”
男孩说:“妈妈说,我们的爸爸也要很久才能回来,也是出差了。”
女孩点头,“叔叔,你出差的时候见过爸爸吗?”
“……嗯,见过。”
“他什么时候回来?”
陆家朔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看到杨柳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冲孩子们笑笑,岔开话题,问:“两位小朋友,能告诉叔叔你们的名字吗?”
男孩抢着答:“我叫唐唐,妹妹叫络络,这是我们的小名,大名叫做杨缨唐,杨缨络。”
“杨缨唐,杨缨络……”陆家朔低低念道。
杨柳走过来,笑容满面地望着孩子们,“宝贝们,跟叔叔聊什么呢?”
络络举起肉嘟嘟的小手,“在说爸爸。”
杨柳心头一动,有些尴尬地望着陆家朔,“不好意思恺恺,孩子小,什么也不懂。”
“不,”陆家朔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的胳膊,说:“我觉得他们俩很可爱,很乖。”
唐唐跪在软塌喝着果汁,听到帅叔叔的表扬后,立刻说:“我们是很乖的小孩,很多大人都夸奖我们。”
杨柳忍俊不禁,“好啦唐唐,你需要谦虚一点。”
唐唐:“叔叔,什么叫‘谦虚’?”
陆家朔也笑起来,望着面前这对粉妆玉琢的小宝贝,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html/book/42/42447/l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