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四周依稀看见种着一些祁岱说不上名来的花卉,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不时浸入几人鼻尖,转入胸肺。非但不会让人觉得腻味,反而会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一路行来,四重门仿佛连成一条直线,让人莫名地生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终于,奴仆在一处明显高出其他房舍的屋子前停了下来,出声喊道:“少主,白将军来了。”
“进来吧。”祁岱只觉屋内传出的男声清澈之中带着一抹刻意增添的威严。
刚一进门祁岱便觉得四周的布置有些眼熟,可他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双目清澈,脸上犹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喜意。
“白措,你来了。”青年终于是在看见了白措之后忍不住站了起来。
“少主,”白措眼角余光瞥过祁岱与德天秀后突然跪了下去。
青年眸子中的光芒瞬间黯了下去,复又坐回椅上,面无表情的道:“白将军无须多礼。”
祁岱先前还将这处厅堂比作苍鹰寨的议事厅,就在白措跪地的一瞬间,他突然醒悟了过来,这不是议事厅,不论是那层次分明的台阶或是青年说话的语气都代表着,这不是普通的势力。唯一可以相提并论的只有祁岱在神风城所见过的蜀国皇宫。
人即使再落魄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那股习性,贵族就是贵族,皇族就是皇族。
祁岱看了德天秀一眼,两人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祁岱微微低头,拱了拱手道:“祁岱见过公子。”
祁岱本可不必行礼,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这一礼不是对着青年而去,而是对着已经逝去的大乾王朝奉上自己的敬意。
德天秀亦是拱手行礼道:“德天秀……见过公子。”
“二位免礼,乾重如今除了身体上的血脉不变,其他的与常人无异。”青年又站了起来,伸手虚扶一把。
“白将军也请起吧,还有薛长老。”乾重继续说道。
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消失了二十余年的大乾王朝遗孤重见天日,而且就活生生地站在二人眼前,任谁都免不了心神震荡。
“二位,现在相信白措的诚意了么?”白措站起身,对着祁岱与德天秀说道。
“我与祁岱拜的是乾朝几百年的文成武德,而不是旁的什么,就算是乾朝之时,我南疆也是自治,从来不曾真正臣服过谁。”德天秀似乎一听见白措的声音就忍不住出言反驳。这也不能怪他,怪就怪白措前些日子的偷袭是在太过下作。有些事道理是那么个道理,若是与自己无关自然能客观看待,可若是你身陷其中,还能将自己拔出来就事论事,那么,你不是圣人也离圣人不远了。
祁岱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德天秀,对着白措道:“白将军邀我二人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在这磨嘴皮子吧?”
“自然不是,少主?”白措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涵养极好,看上去就像是丝毫没有将德天秀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
“这位便是南疆第一勇士德天秀吧,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乾重不轻不重地赞了一句。
德天秀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思绪也回到正路上来。
“二位请做,说到底我们才是外来人,你们才是南疆的主人,我们也是被黎、蜀二国逼的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但凡有一丁点其他的办法,我们也绝不会将主意打到南疆头上。”乾重缓缓开口道。
祁岱与德天秀都清楚,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你人都来了,还说这些有何益处?无非是欲扬先抑,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来跟他们谈条件。
“这些我们都知道,公子还是说正事吧。”祁岱淡淡地说道。意思就是告诉乾重不用啰嗦了,你在想什么我们都知道。
“这位是一定是祁公子了?祁岱好名字,百战不殆。”乾重顺势将话题转移道祁岱身上。
“乾公子,这话你可说错了,我祁岱并非什么百战不殆,而是越挫越勇,每每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到底不过运气比常人要好,再说的难听点就是贱命一条,阎王爷不收。”祁岱铁了心要将这进入主题之前的客套话打住。
“……”乾重似是没想到祁岱说话如此粗鄙,一时竟无法回答,白措与王道教他的都是些康庄大道上的事,像是祁岱这种市井刁民般的对话他却是无话可说。
“罢了,祁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白措打了个圆场。
“恕我直言,眼下的南疆表面上看是你我还有龙开疆三分天下,其实不然,我们三方中,实力最为强劲的扔是龙开疆,首先他有土城做后盾,进可攻退可守,其次,他的身后是蜀国,国家之间的争斗看的是国力,换句话说龙开疆如果就此打住,避而不战,那么拖下去最终的结果便是我们两家被他活活拖死。但幸运的是,上次那一仗的确是把龙开疆的有生力量消灭了大半,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来参与南疆的争斗,所以短时间内,主动权仍在我们手上。若是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那结果就不好说了。所以我提议,与其我们两家互相提防,倒不如合二为一先取土城,彻底将龙开疆赶出南疆之后再说。”
“不说江州吴家,眼下黎、蜀已经开战,黎军已经开始大举入侵蜀国,许傲敢冒着神风城被攻破的危险来增兵土城么?”德天秀有些不屑地道。
“黎、蜀之间的交战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黎军看似凶猛,其实也就是刚开始那股子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国与国之间终究是要比拼国力的,国力的此消彼长才是最后胜利的归属。”白措正色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