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岳来到市区庞立的笔斋中。这边的LC区,住着的大抵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德宣斋店面不大,单门面的小店,塞满了各式文房用品。
“庞哥。”
在打理柜子的庞立抬起头来,“钟岳啊,好久不见了。”
钟岳看到庞立将一叠叠宣纸搬进眯缝的书橱中,便问道:“这是做什么?”
“防潮啊,你不晓得吗?梅雨季节,这宣纸易受潮,放在密封的柜子里,不然准受潮。”
“哦,这样啊。”
“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钟岳将纸条递给庞立,“如果我今天下午四点没给你打电话,麻烦你照上边这俩个电话打过去,就说县里的废弃垃圾场有情况。”
“啊?”
“别问干什么,您就当帮我个忙就是了。”
庞立有些懵,点了点头,“好吧。”
今天的阳光有些淡,上云的日子,多多少少有些舒爽。
十几年的恩怨,上一代没能了解,今天也该有个了解了。
回县里的大巴早中晚各一班,如果及时的话,处理完后,钟岳还能赶得上晚班,回到学校去。至于庞立那儿,只是钟岳留个后手,万一事出有变,也好有个帮手。既然是摆摆道,钟岳不可能先去报警,这样不仅解决不了事,可能连黄三笠都给得罪了。
县城的废弃垃圾场,比较偏僻,钟岳出了车站,找了好几辆三蹦子,都没有愿意拉这趟活,最后还是一个老大爷,本来生意就抢不过这些个“年轻人”,谈妥了价钱后,便载着钟岳左摇右晃地朝垃圾场驶去。
“小青年,去那里买书吧?”
“啊?”
一路发呆的钟岳忽然回过神来。
“我说,你去垃圾场是买书去的吧?”老大爷叼着烟,“自从那里不准倒垃圾以后,就成了废品仓,会过日子的都去那里买书,五块钱一斤,可实惠着呢。”
“哦,这样啊……”
老大爷笑了笑,“不信啊,我上礼拜,还给我孙女买了一大摞呢,就是这书啊,有好坏,有些书容易教坏人,找了个识字的人,得挑一挑。”
老头的三蹦子明显有些年数了,坐在上面,钟岳总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抖散架了,书包被摇得叮当响。
“诶,这么说,那垃圾场有人住着?”
“有几个,不过那地方脏得很,也没人跟他们抢。怎么的,你要抢地盘去?”
钟岳摇头道:“那倒不是。”
“你抢不过他们的。”
“我不是抢地盘去的。”钟岳解释道。
三蹦子的排气管冒着浓浓的黑烟,这车,估计和车主一样,都快报废了吧。难怪敢接这样没回头客的生意了。
到了有点荒凉的地界上,除了一条水泥小路,就再也没什么建筑了,远处花花绿绿地堆放着一些杂物。有的甚至堆成了小山,这样的场景,在市区里是绝对看不到的。
老大爷奇葩的三蹦子,钟岳之前没发现,居然是手动机械刹车的!
关了电动油门,慢慢地自动滑行了好久,才停下来。
“小青年,去吧。我等你。”
钟岳看了眼时间,才两点半,比约好的三点还提前了半个小时,“我可能要有个一小时的工夫。”
老大爷敞开了身上,露出挤在一起的老肉,“那正好,把你送回去,我也就回去了。不差这一会儿。”
车站外边生意多,但也抢手,出来一个人就被那些手脚利索的接走了,老头平日里生意就寡淡,车子又破,现在就算回去,恐怕也揽不到客人了,索性就做钟岳这一趟生意了。
“那行吧。”
钟岳单肩背着包,朝废弃的垃圾场走去。
虽然今天日头不足,但是三十多的温度,还是让这个废弃的垃圾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能够久住在这里,也是生活所迫,不然谁愿意窝在这样一个充满异味的地方。
不少地方,被铁皮圈了起来,看样子也是有地盘划分的。钟岳扫了眼,并没看到有什么动静。废弃的垃圾场很大,间或传来几声狗吠,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狗成了最忠实的伙伴。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小子,过来没?这边人都等着了。”
钟岳听出是花头雕,问道:“潘伟带了几个人?”
“就他一个,又不是约架,放心,有我护着你,他不敢动你。”
“我现在就在垃圾场了。”
“看到那铁塔了没?”
钟岳拿着手机,朝四处转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铁塔,“怎么了?”
“朝那个方向走过来吧。我们在那附近等着呢。”
“嗯。”
钟岳挂了电话,觉着花头雕犯不上帮着潘伟,这事情应该不像是假的,也就走了过去。
穿过几个巨型的废品堆之后,钟岳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车子。车子外挺着腰杆子抽烟的,正是潘伟。
他抓着背包带走上前去。
“噗。”
潘伟将烟头吐在了泥地里,觑了一眼钟岳,“小子,够可以的啊,三爷跟雕爷都给你撑腰了啊?”
“十年前咱们两家就有过节,上次你主动挑的事,被人踹了活该,又在路上堵我们的车,什么意思?”
雕爷带着毡帽,缓缓从车里下来。
“伟子啊,说说,什么意思?”
潘伟还是有点忌惮一旁的花头雕的,“他是我姐姐的儿子,十年前离婚了,两家结了梁子,他家有块祖传的石碑,市里挖走了半块,剩下半块,被人看上了。我就过去替他守着,谁知道这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让我滚不说,还找人踢伤了我的腰。”
钟岳等潘伟把话说完了,才说道:“咱们两家,十年不联系,你这会儿上门充好人,自己什么嘴脸,什么花花肠子,还用我说道吗?”
“你什么意思?”
钟岳冷冷地看着潘伟,“你什么意思!”
黑色的轿车再次打开了门,未见其人,只是听到那玩味地笑声,“有意思嘛?找我们黄家人盘道,那得我们黄家人定规矩,是这个理儿吧?”
穿着唐装,带着圆墨镜的男子从车子里走出来,将墨镜摘了,“钟岳是吧?别来无恙啊……”
钟岳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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