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七章 弃车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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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征西军出征,洛阳城不日就恢复了往常的繁华盛况,蔡府府上的门客因‘云公子’出征没有吟诗之人而发愁,蔡邕自己整日除了写字作曲外,几乎不理朝势,倒也落得清净。反观荀府,宾客临门都是人挤人,荀彧回到洛阳的消息,传遍全城,各方势力眼下在洛阳的,出征不在洛阳的,纷纷派出门客上门游说,荀彧干脆佯装抱病,闭门谢客,实则与戏志才在后院里,烹煮茶水,点评当今局势。



    后院里新栽种着一棵垂柳,是去年袁绍差人送到府上的,之前送了不少黄金白银都被他谢绝了,唯独这棵垂柳被他留在府上,历经一年,枝繁叶茂不说,在府中招摆远远望着颇有女子舞姿的模样。



    荀彧手托着下巴,一副真抱病的模样,呆呆地望着垂柳发起呆。戏志才挽杯拂袖一饮,向戏志才哂道:“文若,莫不是春心萌动,在想家中妻儿?”



    荀彧微微一怔,立刻就明白了他此问的用意,转过脸凛然道:“才之哪里话,我与原配并无感情何来子嗣?”



    “怎么会?”戏志才赔笑一声,放下茶杯,“文若真会说笑。”



    荀彧拿起茶壶替戏志才斟满,幽幽一叹道:“这桩婚姻本就是政党联姻,我与她直到大婚之夜前都素未蒙面,又何来生情之说?”



    戏志才自知戳到荀彧的痛处,脸带尴尬忙转移话题,从齿间勉强挤出道:“文若,昨日金城沦陷的消息你可曾知晓?”



    “听说了,”荀彧喝了一口茶,望着飘然上升的茶香,缓缓道:“董卓未赶赴战场前,想必我军就要被叛军逼退到汉阳防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戏志才口吹茶面,额头轻抬,“相信云公子也是想到。”



    荀彧闻言抬眼看了看戏志才,然后仰头徐徐闭上眼睛,有气无力道:“云公子深谋远虑,我倒是不担心他在战场会有所失利。”



    戏志才眉头一挑,登时问道:“文若觉得有人会对他不利?”



    荀彧无言地站起来静默片刻,走出院子,走到垂柳下,折下一截柳絮,摊在手心意味深长道:“这无心之柳,最怕遇上有心之人,但愿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



    戏志才听完后也走出了院子,站在垂柳边,扶风的柳枝撩披在他的肩膀上,他顺着柳枝往枝头顶望去,笑道:“在这天底下哪一个不是有心之人呢?就看这怀里揣着是祸心还是善意了。”



    荀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仰天一笑,“真难想象你我二人共事一主,商议事情时是否还会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戏志才忙赔笑道:“文若,既然已经心有所系,又何必瞒我?”



    “才之何尝不坦诚相告呢?”荀彧坦然道:“如今天下诸侯并起,已成迫在眉睫的局势,朝中两党之争恐怕也是成水火之势,昨日种辑过府谈话间,不慎说漏了嘴,前些日子唐周被杀一事就是大将军策划,十常侍已然有所察觉,大将军麾下的谋士门客纷纷劝他诛杀十常侍,他虽犹豫再三,想必待征西军凯旋回京后,就会动手。”



    戏志才斟酌了一下,说道:“就怕多事之秋万一再出个如同唐周般的人物来,那这洛阳或许要被搅动得天昏地暗喽。”



    荀彧勉强笑了笑,说道:“如此说来,洛阳不日将成为人间地狱,我得吩咐管家不日全府搬离才行。”



    戏志才被他这么一弄,忍俊不禁道:“你啊,还是老爱在别人正经说事时,故意说笑,这毛病但愿别等到了云公子面前,还不知收敛才是。”



    “哦?”荀彧瞟过来一眼,“依我看公子并非不苟言笑之人呀。”



    “这还未拜入公子麾下,倒先称呼公子了。”



    荀彧立刻反唇相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不也叫得朗朗上口了?”



    戏志才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转身拂袖扬长而去道:“口渴了,不与你在此做口舌之争。”



    荀彧跟在他的身后淡笑一声,二人并肩走入亭内,斟茶闲聊不觉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一轮弧月隐隐在云端浮现。



    ……



    ……



    抵达京兆郡的孙坚部与云军并未进入城中,因为比预期要早到一天,所以孙坚觉得亲自入城看看京兆郡内是否有人可调拨使用,留下云襄部及自己部下在城郊外的驿站。



    古驿道失修已久,驿馆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尚存的建筑除了辕门外,就剩下马厩的还算设施完好。



    符伯指挥着伙头营井然有序的生火做饭,云襄与辛毗登上失修的驿楼,穿过咯吱咯吱作响的过道,俯仰间视野能及的地方全是火种人影,嗅着饭菜香味的司马言与云氏兄弟,在下面充当符伯的副手,张飞与赵云同管亥在做最后的外围巡视,而从颍川不远千里到冀州投靠的张骁,正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他跑来。



    “公子,先生。”张骁迎面而来,朝云襄抱拳一礼,问道:“你有事找我?”



    “嗯,”云襄点头道:“眼下过了京兆郡就到右扶风了,在过去就是凉州地界,佐治向我推荐你。”



    张骁自小熟识兵书,通晓大义,这时已经猜到云襄接下来要提的事情,主动发问道:“辛先生可是想让我去找我叔父马腾?”



    云襄温言道:“正是如此。”



    “但听公子、先生吩咐。”张骁朝后退了一步,又是一揖,郎朗道。



    “东东,你入营我早有言在先,莫要拘谨于礼数,”云襄上前一步挽住张骁的拳头往下拉,笑道:“快把手放下。”



    辛毗看张骁军纪严明,颇有将门之风,忙笑道:“不愧是将门之后,假以时日兴许更胜文仕翼德也难说。”



    “先生说笑了。文仕和翼德大哥他们武艺皆在我之上,又岂非年长几岁而已,你就快别夸我了。”张骁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公子要我何时动身?”



    “明日。”



    “见到我叔父后,需要转告什么?”



    “请他撤出陇西防线,到汉阳助张温守城。”



    “撤出陇西!”张骁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是要放弃陇西各县城?”



    “是,”云襄毫无保留道:“叛军之所以不一鼓作气拿下陇西,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为袭击汉阳的人马做掩护,待汉阳张温与袁滂灭了来袭敌军,叛军定然会打消之前的进攻策略,全力攻打陇西,为了保存实力,确保能将叛军拦在凉州边界,撤防汉阳是唯一的选择。”



    张骁皱了皱眉梢,垂眸沉思了一下。低声问道:“公子认识我叔父?”



    “素未蒙面,”云襄迎着张骁的表情,凝目注视着他,“西凉铁骑倒是略有耳闻。”



    “既然如此,公子叫我如何劝服我叔父不战而退?”



    云襄垂眸沉思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西凉铁骑无坚不摧,尤其是马腾与董卓这两旅,抬眼笑道:“并非我不相信令叔父麾下铁骑的实力,只是叛军来势汹汹,陇西沦陷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保存实力退守汉阳,届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收复失地。”



    被他这样一分析,张骁立刻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抱拳一揖道:“我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先行赶往陇西。”



    “这下子就不愁汉阳不保了,”辛毗上前击掌笑道:“东东,你点上五十名弟兄随行,确保此去不会遇险。”



    云襄握住张骁的拳头,脸上浮着笑意,温言道:“佐治说的对,还需让五十名弟兄同行,较为妥当,就有劳你代为走这一遭,下去准备吧,一会就要用饭了。”



    “是,公子、先生我这就去办!”张骁点头答应,微微一躬身,转身快步离去。



    云襄侧着脸瞧着张骁两阶并作一步,跳着下楼,手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幽幽道:“但愿马腾能听得进去。”



    “公子担心他刚愎自用?”辛毗探下身巡视了下面一边,问道:“那为何不直接向孙将军请示,让他向大将军求一道军令来得稳妥呢?”



    “如此反而适得其反不是嘛?”云襄说着将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再说即便大将军下令马腾也未必会听,届时兵败不说还落下一个有违将令的罪责岂不至他于不险境?”



    “的确如此,”辛毗点了点头,笑道:“公子只怕还有自己的打算吧。”



    云襄笑而不答,抬起头看向天空,临近西凉的天空愈发荒凉,繁星点点,云朵却异常稀薄,肉眼可捉的星光遥遥延伸至西北方向,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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