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情知李迪乃马超麾下文官之首,无异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由暗道:“素闻马超敬贤礼士,今日见之,果不其然!”思及此,遂抢先施礼道:“鲁乃待罪之人,岂敢有劳诸公亲迎?”
众人忙还一礼,李迪道:“张公差矣,进取汉中乃大势所趋也,公何罪之有?再者,张公道学世家,唐公久慕盛名,恨无缘一见,然政事繁冗,故遣迪等相迎,还请张公勿怪。”
张鲁忙道不敢,逊谢连声,又寒暄几句,便随李迪等步入太学。
稍事洗漱后,便有童子奉上茶水,躬身道:“李公有言,请张师歇息片刻,少时宴就,学生再来相请。”
张鲁点头道:“如此,有劳李公!”
童子再施一礼后,辞出。
晚间,宴席之上,司马徽等道学名家频频出言,相互探讨印证,与张鲁相谈甚欢。酒至半酣时,张鲁将出其祖张陵所著之《老子想尔注》抄本,令诸人观之。
众人略观数页,即旁若无人,一时间,宴席之上寂然无声。
半晌之后,一人缓步离席,肃容道:“此注多处有违老子宗旨,恐非圣人本意!”
张鲁闻之,起身道:“老子圣典宏博深远、道蕴天地,我等凡俗,岂能悉知?又安知家祖所著非为圣人本意?夫道者,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始于一而无穷尽也!一言一行皆合乎道,又何须计较?”
众人闻之,暗自点头,谈论至晚方散。
次日,马超亲至太学,司马徽等将之迎入正堂。
张鲁携五子叩拜请罪。
马超亲自下阶扶起,好言抚慰,加张鲁乡侯爵位,迁礼部郎中,为太学教习,五子皆入礼部为郎官。
张鲁再拜叩谢!奉上张陵所著《想尔注》。
马超接过,略为翻看,竟不知所云,却故作专注之状,半晌后,假意感慨道:“此注堪称经典!孤当潜心研习之!”
张鲁大喜!拱手道:“家祖寿数一百又二十有二,生平之道法术数皆录于此书,唐公天资卓绝,若深习之,必得大道!”
马超闻言,微笑应之,心下实不以为意。
张鲁又令五子逐一拜见。
马超皆与之谈笑,状甚欢愉,及至幼子时,不由眼前一亮,心道:“这小子也太帅了吧!简直可以用美来形容。。。”思忖间,竟怔立当场。
张鲁见马超异样,急回目视之,不由大怒!原来堂前所立者并非第五子张溢,乃其女张琪瑛也!
时张琪瑛亦凝望马超,暗忖道:“不想唐公英伟至斯!且如此年少。。。”
一时间,二人凝目对望,堂下众人尽皆愕然,继而面现古怪之色。
张鲁见状大急!自思道:“琪瑛胆大妄为,若因此累及唐公声誉,如何了得!?”念及此,遂轻咳一声,指张琪瑛道:“唐公容禀,此乃小女张琪瑛也,并非犬子!还请唐公恕罪!”言毕,即下拜叩首。
众人闻之,皆作了然之色。
马超老脸微红,伸手扶起张鲁,赧然道:“孤亦觉此子并非男儿,故多看几眼,唐突之处,还望张师海涵!”心下却道:“原来是个女的,遮掩的也太好了吧!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张鲁再次躬身谢过,即回身怒斥其女!
马超劝解道:“令嫒年幼顽闹,并无伤大雅,张师何须动怒?”
张鲁乃止,将其等一并喝退之,复拱手道:“唐公宽宏,鲁代小女谢过!”
马超谦逊几句,忽闻司马徽出言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张师不必在意。昨日蒙赐《想尔注》,徽彻夜拜读,却有诸多不解之处,还请张师赐教!”
张鲁闻之,连道不敢,就于司马徽谈论道学,庞德公、管宁等亦不时发问。
马超如闻天书,竟渐生困意,遂拿起《想尔注》随意翻看,忽见此注竟内附房中术!不由精神一振,暗忖道:“道家还研究这个?记得黄帝内经里面就有,所谓黄老之学嘛!应该一脉相承才对!嗯。。。这个学习一下还是可以的。。。”思及此,便不理众人辩经,静心诵读。
半晌后,马超支颌陷入苦思,只因虽识得文字,却不明其意,又不便出言问询,不由抓耳挠腮,烦躁不已。苦捱至午时,就令摆宴,略饮数杯后,便推说不适,径自回府。
杨氏接入,见其满面愁容,遂轻声问道:“夫君何事在心?”
马超不耐道:“此事涉及经学,娘子无需探问。”言毕,即令仆妇往请蔡琰、辛氏。
少时,二女至,马超上前拉住,问道:“你二人熟读经史,可通道学?”
蔡琰愕然道:“妾身只于儒学略有涉猎,夫君何不寻德操公问之?”
辛氏亦摇头。
马超心道:“这事怎么能问司马徽呢?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思及此,言道:“现有道经一部,乃张陵所著,为夫多有不解之处,你二人先行观之,不定可明其意!”
辛氏道:“妾身委实不通道学,观之何益?”
马超皱眉道:“儒道本为一家,定有想通之处!”
二女闻言,遂接过《想尔注》,细心研读。
少时,蔡琰道:“此书注释浅显,乃增减删改《道德经》所做,但为恪守道诫,或长生之法耳,夫君何处不解?”
马超闭目抚额,取书翻至房中术一节,道:“为夫不喜道学,只在意此章耳!然其晦涩难懂,为夫又不便求教他人,故求娘子解惑!”
二女愕然接书观看,片刻后,皆面飞红霞,蔡琰轻啐道:“夫君弃道学正经如敝履,反留心房。。。旁枝末节,宁不羞乎?”
杨氏闻之,遂上前观问,得知因由后,亦出言指责。
马超面不改色,辩解道:“子曰:食色性也!圣人尚不能免俗,况为夫**凡胎乎?”
众女闻之,满面羞红,似嗔似怒,皆缄口不语。
马超自觉无趣,遂取《想尔注》,回书房研读,暗忖道:“可能是女人脸皮薄,早知道单独问了。”翻看数页后,仍不解其意,不由渐觉烦躁,遂掷书于地,扶额大生闷气,忽忆起张鲁之女,顿觉好笑,自思道:“这小姑娘居然敢女扮男装糊弄我,胆子也太大了!肯定是张鲁平时娇惯造成的。。。”念及此,不由想起马祺尚在房内禁足,遂起身出书房,前往探问。
太学西苑,司马徽等齐聚张鲁住处,围炉饮酒,谈经论道。
为示敬意,张鲁特意令子女数人,轮番添酒把盏,因时值隆冬,张琪瑛不时搓手跺脚,心下恼恨不已,腹诽连连,频频以目视其父。
张鲁假作不见,仍与众人高谈阔论。
邴原道:“蒙张师传道,使原茅塞顿开,昔日困惑,竟得豁然贯通!还请张师受原一拜!”言毕,即起身欲下拜。
张鲁急上前扶住,谦逊道:“根矩公乃儒学大家,方才所发宏论,鲁亦获益匪浅!安敢受根矩公之礼,更不敢以师自居!”
司马徽见此,大笑道:“公祺先生已是太学教习,与诸位即分属同门矣!无须如此客套!”言毕,便举杯邀饮。
忽管宁扼腕道:“如此盛会,德操公何不邀约唐公?若唐公在此,必有妙语问世!”
张鲁见说,讶然道:“敢问幼安公,唐公亦曾修道学乎?”
管宁咂嘴道:“唐公学究天人,虽不读经史,但深明其大略!从未习兵法,却有孙吴之机!亦不通诸子百家,然不下公输之巧!乃当世奇才也!”
庞德公等皆深然之,又提及马超能辞善赋,用兵如神。
张鲁讶之,正欲出言,便闻其女张琪瑛插言道:“既如此,诸位师长何不前往公府,寻唐公辩经?”言毕,即抬手捂嘴,呵气取暖。
诸人见状,岂能不明其意?皆放声大笑,继而陆续起身辞去。
张鲁满面怒容,又不便直言呵斥,只得起身拱手相送。
待司马徽等走远,张琪瑛跺脚嗔道:“此间人等恁多言语,也不怕扰人歇息!”
张鲁大怒!戟指道:“为父新降,初至长安,然诸公并不见外,折节相交,为何出言逐客!?”
张琪瑛扬声道:“彼等全然不顾父亲一路劳顿,乃辩经不止,欲通宵达旦焉?且在座并无一人深研道家真谛,所学不过皮毛而已,何足与父亲论道?更兼唐公未至,父亲又何必屈从?”
张鲁见说,斥之道:“休得胡言!司马德操学识广博、深明易理、更通奇门遁甲。庞德公世之高士也,独具识人之能,深谙道家无为之法。管幼安乃名相管仲之后,经学冠于当世。余者邴原、诸葛孔明等皆为良才俊彦,尤其孔明,虽不发一语,然自始至终竟毫无疑惑之色!我儿岂能小觑?!”
张琪瑛闻之,心知其父所言不假,却仍强辩道:“即便其等皆有通天之才,亦如父亲般同为唐公麾下,以此论之,唐公之才胜其等多矣!父亲何不径寻唐公论道,而与其等斗口焉?若方才唐公在座,女儿便是彻夜不眠,亦心甘情愿!又岂会出言逐客?”
张鲁气结,摇头道:“唐公不过位尊名重,所精者,理政治军之法也!若论及学识,恐不及麾下诸公,何足与为父论道?”
张琪瑛闻言,抗声道:“唐公初涉道学,自然不及父亲精研数十年,然其天资过人,无需数年,定胜父亲十倍!”言毕,竟不施礼,转身自去。
张鲁见此,先是莫名其妙,细思之,便即了然,遂回房歇息。
妻妾侍奉漱洗毕,张鲁却并无半分睡意,乃闭目假寐,心下翻腾不止,自思道:“马孟起雄踞关中,治下八州之地,所部非为经世之才,便为虎狼之将,且其年未及不惑,异日定成大业!届时我正一道何去何从?今日特意奉上《想尔注》,观其动静,却并非好道之人,然似管宁、邴原等儒学大家,亦不过教习之职,虽地位尊崇,但并无实权,反重用李迪、诸葛亮等,所修律法亦一视同仁,如此不重儒道,却又能得大治!何也?”
一时间,张鲁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忽又翻身坐起,使人往唤张琪瑛之母王氏,问之道:“为夫欲将琪瑛嫁与唐公,你意下如何?”
王氏闻言,默然片刻后,蹙眉答道:“唐公英才盖世,本为琪瑛良配,然其已有妻妾数人。。。只恐琪瑛未必愿从。”
张鲁摇头,微笑道:“唐公虽有妻五人,但皆以平妻待之,并不立妾氏,你不必忧心,至于琪瑛,恐早属意唐公矣!”
王氏见说,展颜道:“师君何以知之?”
张鲁便将张琪瑛言行俱告之,接着言道:“且为夫观唐公亦有此意!”
王氏微微点头,躬身道:“既如此,妾身便往寻琪瑛问之。”言毕,辞出。
却说张琪瑛恨恨回房,犹自气愤难平,婢女讶异问道:“小姐何事动怒?”
张琪瑛见问,嗔怒欲语,却又不知如何作答,踟蹰半晌后,起身娇叱道:“总之心绪难平!何须因由?”
婢女见状,遂递过湿巾,劝其净面歇息。
忽王氏隔门问道:“我儿可曾睡下?”
张琪瑛闻之,忙起身迎入,问安毕,便请其母就坐。
王氏入座后,即屏退婢女仆妇,将方才张鲁所言叙说一遍,问之道:“我儿意下如何?”
张琪瑛见说,心下一阵窃喜,继而羞赧不已,扭捏道:“既父亲有意,女儿自当遵从,不敢有违。”
王氏岂能不明其意,故作长叹道:“虽如此,然若我儿不允,为娘定明告你父,定不使我儿遭受半分委屈。”
张琪瑛暗急,正欲出言应允,忽思及此事须唐公首肯,遂忐忑道:“女儿愿嫁唐公,只恐唐公不允。。。”
王氏闻说,亦暗觉忧心,却宽慰道:“既你父提及,必为唐公本意,我儿何须多虑?且好生歇息一晚,你父不日便央人说合。”言毕,即起身出门,径寻张鲁探问。
张琪瑛闻之,顿觉心安,复又现羞涩之态,起身相送。
王氏再至张鲁房中,将心中所虑坦言之。
张鲁皱眉思忖片刻,即展颜道:“既琪瑛有意,此事定成,至于个中因由,你母女不必探究,只纫衣待嫁即可!”
王氏闻言,虽不明所以,但见张鲁语气笃定,遂放下心来,侍奉其歇息不提。
次日,张鲁携长子张富前往公府拜谢。
马超依礼相待,令李迪、诸葛亮、羊衜等相陪。
众人相互叙礼,羊衜见张鲁执礼甚恭,遂出言道:“张公爵居乡侯,位在衜等之上,万不可如此拘礼。”
马超闻说,即接口道:“诸公分属同僚,何须客套?”
众人点头称是,攀谈片刻后,气氛逐渐融洽,忽论及汉中政事。
张鲁适时起身道:“鲁愚钝,然镇汉中数十年,虽未造福百姓,但教众遍布东川,今愿遣犬子入南郑为吏,以助唐公早定汉中。”
马超闻之,为难道:“令郎大才,足矣胜任太守之职,然孤已令阎圃就任,若领长史、别驾,恐才华难展,且孤亦有屈才之嫌,张公以为然否?”
张鲁摇头道:“所谓知子莫若父,犬子醉心道学,实非太守之才,鲁之所以荐之,乃欲使其约束教众而已,并无他意。”
马超见说,抚掌道:“张公好意,孤岂能不从?”言毕,即加张富为汉中都丞。心下却道:“这样也好,古代人大多不识字,宗教的影响力是很恐怖的,有张富引导,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嗯。。。张鲁还是得好好笼络的。”
张富闻之,即下拜叩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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