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夕阳下,颖水边,柳树旁,赵川托起一个美丽女孩的下巴,色眯眯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脸上全是泪水。
“傻样,装个色鬼都不会。”
谢道韫扑过来紧紧的抱着赵川,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江郎才尽了啊,最近越发感到才思枯竭,已经写不出好诗了,趁着现在还能写,咱们赶紧把巫山啊,**啊什么事情办了吧,免得以后写不出来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赵川深深的吸了一口谢道韫秀发的香气,用衣袖轻轻的擦拭对方脸上的泪水。
“额,你刚才说的江郎是什么人?”
谢道韫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江左的才子我都认识,莫非是长安的?”
你以为是唐代的长安啊,人文荟萃,现在可是氐人前秦的长安,几乎是蛮荒之地了,哥在街边做菜都有无数粉丝围观的地方好不好。
“那个,长安以前有个才子姓江,诗文很不错,后来他年纪大了,反而不会写诗写文了,所以有个词叫江郎才尽,嗯,以后说不定还会有赵郎才尽什么的。”
赵川坐下来,靠着柳树,让谢道韫依偎在他身边。
“我听人说你在许都搞什么粮票,不是很明白,所以特意过来问一下。”谢道韫那美丽的小脸看起来格外认真。
赵川动情的握着她的手,这个女人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即使有世家的阻挠,也无法阻挡她的热情。
“是。铜作为货币,有着天然的优越性,却也有自身的劣势。交易的媒介其实并非一定需要金属。”
“对啊,这个我知道,絹也可以啊。”
谢道韫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简直是降低赵川这种“高人”的逼格。
“不是,我说的是一种并没有什么使用价值的东西。比如这个。”
赵川掏出一块布,就是最近在许昌弄的“粮票”,只能凭着这个购买多余的粮食。当然,这只是他在小试牛刀。
“这玩意确实没什么用。”谢道韫把“粮票”查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这东西能做什么,这就像是个凭证一样。
后世的支付宝,微信,都是数字货币了,并不需要什么媒介,几乎已经把货币流通过程中产生的冗余降低到了最低点。
“比如说,我是长安人,要去建康买一批粮食,那么我要用铜钱的话,怎么弄过去呢?路上有慕容俊啊,姚襄啊,苻健啊什么的,还有大大小小的流民队伍,我需要多少人去保护这批钱?”
“哪怕这批钱是布匹。”赵川怕谢道韫抬杠,特意补充了一句。
现在天下分裂,但这天下会一直分裂吗?统一了以后,赵川说的问题就解决了吗?并没有,这是生产力的限制决定的。
谢道韫饱读诗书,自然比其他人想得深远,隐隐觉得,赵川这种“粮票”,实际上是一种很了不得,也很可怕的东西。
“太深奥了,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教我。现在我好像有点了解你为什么要回关中不肯留在江左了。
对了,这是儒家心学的手稿,嗯,一部分,你留着吧。”
在没有印刷术的时代,赵川明白这份手稿的分量,上面娟秀如印刷的小字,每一个都带着绵绵爱意。
“心学是你写的,与我无关,我并不需要名声。以后你会懂的,东西放在你那里,在谢家你会过得舒服点,至少要舒舒服服的等我来接你吧?”
看了一下,赵川把手稿还给谢道韫,两人情不自禁额头顶着额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心跳却越发剧烈。
“回去吧,我想…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洞房了。”赵川说出了最好的情况,事实上,更大的可能是他被桓温玩死。
“你先走……不要你送,我就在这里呆一会,等会再走,别回头,快走。”谢道韫的话语里带着哭腔。
轻轻一个吻,赵川走了,他不敢回头,他怕看见对方伤心欲绝的脸,也害怕对方看到自己的泪水。
因为赵川以前跟她说过怕什么来什么的立旗子,所以谢道韫什么都不敢说,生怕一语成箴。
她总是记得赵川说过的每一句话,今天来这里,其实只是想见情郎一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姐姐,叔父说……如果你想跟他一起走,那谢家会把你除名,让你走。”
谢道韫把头埋在修长的双腿之间,一个年轻的男子慢慢的走了过来,正是谢玄无疑。
“他已经走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谢道韫虽然这么说,却是起身想去追赵川的脚步,被谢玄死死的拉住手。
“姐姐,这个人离经叛道,他的破坏力,比后赵的石虎还要厉害,你要警醒啊!”
关于钱粮的事情,从军的谢玄比谢道韫看得更清楚,粮票的威力,现在还看不出来,甚至是一个笑话。
然而只要在合适的时候稍微变通一下,就会成为改天换地的利器。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对于谢玄,谢道韫是永远都不怵的。
“王国宝向叔父求亲娶你,是我在叔父面前苦劝,说赵川此人不能以常理揣度,报复起来或许会异常疯狂,这才让叔父打消了念头,姐,你不可自误啊!”
这话如同闪电,击中谢道韫,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谢玄,她的亲弟弟。
王国宝她只见过一次,那次自己还骂了他一顿,嫁给这个人,以后的悲惨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建康城比他更烂的纨绔简直屈指可数。
“弟弟,姐姐错怪你了。”谢道韫不好意思的说道。
“姐,你快看,赵川回来了。”谢玄突然指着赵川离去的方向说道。
“怎么可能……”谢道韫完全不相信,不过还是习惯性的把身体转过去,忽然脖子一麻,瘫软在谢玄怀里。
“姐姐,弟弟我虽然很讨厌赵川,但却知道你不会嫁给其他人,弟弟我不会害你的,不止是他要走,我,也要去洛阳了,你的如意算盘,不可能实现的。”
谢玄吹了一声口哨,很快一辆马车驶来,他将昏迷的谢道韫放进马车,对车夫说道:“我们一起去襄城(今襄城县,在许昌西南约40公里),你爹应该等我们很久了。”
车夫回头看了谢玄一眼,此人竟然是在许都低调得不像样的陆长生!!
“幼度(谢玄表字),谢谢你,我们自幼就认识,应该说大恩不言谢才对。”
陆长生一边赶车,一边对谢玄道谢。
“只是不想让我姐姐跟着一起去死罢了,我想你爹肯定能看住她。”
“不知道啊,桓温大都督此战以后权势滔天,谢家该何去何从?你们谢家是否能跟我们陆家一样,上下一心?”
谢玄一脸苦笑,陆家这一代就出了个赵川这样的妖孽,自然会全力捧这个人,谢家人才太多,老中青三辈都有,即使是自己,也无法放纵。
“我这次任性,只怕叔父会打死我。”
“不会的,我爹会去跟你叔父说道的,毕竟他们很熟不是么?”
“不好说,家里准备跟王坦之家结亲了。”
“你们家想干嘛?近期闺女大甩卖么?谢道粲嫁给郗恢,你叔父的养女听说也要嫁给王国宝?”
陆长生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好说啊,我姐姐脾气不好,过门以后你们多担待一些,她心很好的。”谢玄有些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跟陆长生说,都是世家中人,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还是有些道道的。
“桓温大都督应该会让你们断后,但是…我父亲说他到时候会掩护你,阻断慕容家的铁骑。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怎么说,我就怎么传话的。”
“这次去襄城,跟你父亲说,不要回建康了,涡阳这地方不错,让他跟桓温都督说……镇守一方吧。”
谢玄还是把不该说的话说了,他相信陆长生固然听不出什么来,但陆纳这个老狐狸一定会知道言语中的秘密。
“我会传达到的,你该下车了。这里离你的大营很近,此去襄城,天亮之前无法返回的。”
陆长生好心的提醒谢玄道。
谢玄看了昏迷中的谢道韫一眼,又警惕的看了看陆长生。
“你想哪里去了,我心有所属,又岂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陆长生没好气的拍了拍谢玄的胸膛。这家伙以为他会非礼谢道韫呢。
“那个,失礼了。我走了,你也一路小心,如果可能,别回许都了,九死一生!”
谢玄最后的提醒了陆长生一句。
后者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马车飞快向前,陆长生回头看了看谢道韫那知性而美丽的小脸,轻声笑到:“紫韵儿子的女人,我又怎么会打歪主意,你也把我想得太不堪了。你还不懂爱啊幼度。”
他又从怀里摸出一**药丸,吞了一粒,那是赵川给他控制病情用的。
“大丈夫功名马上取,岂能畏缩不前?
更何况我那兄弟,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呢?好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远啊。”
陆长生抖擞了一下精神,他必须把谢道韫送到陆纳的军营里,马上无论是赵川和自己,还是谢玄,对阵的都是姚襄啊,燕国慕容啊这种等级的对手,如果谢家的这把钥匙出事了,所有的谋划都会被废掉。
在这个黑沉而混乱的夜晚,很多事情都在酝酿,随着北伐的进一步展开,很多阴谋阳谋也慢慢浮出水面。
建康城下着瓢泼大雨,太原王氏的豪宅内,王恭的父亲王蕴,正在和一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饮茶。
“赵川此人确实是妙人,这茶不加姜末以后,反而带着原本的清香,真是妙不可言啊。”
王蕴抿了一口了香茶,他手上是对方带回来的地图,确实是真的,这些地方很多他都知道。
“穆之,此番辛苦你了,你的嫁妆已经准备好了,三书六礼已经走完,过段时间咱们兄妹再见面,就是在台城了。”
王穆之美丽的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走到王蕴身边坐下,将手腕放到对方的手边说道:“帮我把把脉吧。”
王蕴不明就里,将食指按在脉门,脸上露出震惊和疑惑的表情。
“别想了,长兄如父,兄长,我这是有喜了。”
王蕴的茶杯都被抖落在地上,他吓得一哆嗦,再次确认道:“这是喜脉?处子如何能有喜?”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次返回的时候遇到点事情,谢家出手了,不过这倒没什么,各为其主而已。值得一提的是王国宝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听说,他要迎娶谢安的养女啊。”
王穆之把淮北一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跟赵川在山洞里共赴巫山**,禁果吃了好几次的事情隐瞒没说。
“欺人太甚!!王述这老货是想压我一头!”
王蕴气得胡子直抖的!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蕴忽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当时的情况,如果我还是完璧之身,根本到不了建康,就是进宫也是死,这次大兄有些孟浪了。我也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有了。”
其实不止一次,王穆之不敢说当时自己内心很欢喜,是自愿而投入的。谎言嘛,是女人的专利。
看到王穆之不想说,王蕴也没有多问,事情已经发生,想来那男人定是让妹妹非常称心的,不然她一个处子被搞大肚子,此刻能不控诉哭泣?
“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朝廷追究起来,只怕我一个不守妇道是最轻的了。若是扣一个欺君的帽子,那岂不是……”
王穆之喃喃自语的说道。她今天是来辞行的,没错,她已经打算逃婚,去洛阳找赵川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认爹,她就是赖上这个男人了。
谁让他们那时候如此忘我,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做那事!我们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动情啊。
“姑姑,我有办法救你,我也有办法救我们家!!”
王蕴的儿子,偷看孟昶老婆赵安宗洗澡被暴打的王恭突然冲进房间,脸上带着泪水,激动的对他父亲和姑姑大声叫道。
“你且说说看!”按平时,王蕴是会呵斥王恭的,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一道闪电滑过,王恭对着两位长辈说了三个字,亮光下的俊脸格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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