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常人听到自己被人盯了五天,总会或多或少的有异样感。
可沈见深听完这句话,却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小子倒是个有心的人。”
小子...
陈夕听到这个词,脸色不变,但心里却生出了疑问。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林建就这么亲昵地叫他。
但关键是,林建是东北人,叫这个称呼很正常,但沈见深却是淞沪人...
还未等他深想,沈见深就间接给出了答案:
“我从小就有个小叔,做事果断,善于冒险,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
他喝了口茶水,露出些缅怀的神色。
“你跟他很像,一样的胆大心细,敢就这么破釜沉舟。”
他感受着缠绕在鼻尖的淡淡香味,很淡然的说道:
“现在应该算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就没想过,你会说服不了我放弃碧央,去跟易达合作?”
沈见深的语气很淡,可却是暗藏杀机。
很多时候,进与退,成或败,就在短短的一刹那之间。
而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
陈夕怎么回答,关乎着他谋划的胜负。
如果别人在这儿,面对这么本该紧张的一幕,一定会再三斟酌自己的回答。
可陈夕没有。
他回答的很干脆果决:
“想过,而且这有很大可能变成现实,毕竟,我这边的底牌不如叶董多,但是...”
他没有刻意挤出笑容,而是很平静地说道:
“如果没能说服您,大不了就是失败了而已嘛。”
而已...
沈见深闻言,脸色虽未有何变化,但内心却还是掀起一阵阵波澜。
他听得出,这句话不似作伪。
但这又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陈夕本身已经在做不符合他年纪的事,在两大集团,三方势力中间走钢丝,稍有不小心,就会掉下万丈悬崖,而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距离成功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
就算换做他,也不可能这么坦然的说可以接受失败。
但陈夕给出了理由—
“沈董,其实您应该叫苏望月过来谈的,他跟你恐怕更能有共同语言...”
陈夕的话没有说透,但沈见深已知其意—
他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上的人。
苏望月,叶未央,林昊,沈梨白...
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时刻的保护他们。
而陈夕呢?
他从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沈见深一下子了然。
原来,他这是一种光棍心态。
他才十六岁,未来的上升空间不知有多大。
这一仗赢了,未必能一战成名,跃升到某个高度,而输了,也不像人家集团损失巨大,相反,未必会比现在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沈见深想通了这点后,却又生出了个疑问—
“既然你输得起,为何这么费尽心机的去筹划呢?甚至,你还把救小梨的功劳,让给了苏望月。”
陈夕暗叹,不愧是沈见深,被称作惊折的男人,很轻易就看出了真相。
他想了下,说道:
“我想,您在听完沈梨白讲完事情后,应该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将我查了个底掉。”
沈见深点了点头,带着笑容与陈夕对视。
“所以,您应该知道,我和叶董的女儿,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不是什么秘密,沈见深自然知道,但他不明白,这跟其拼命要狙击叶远飞的西部战略有什么关系呢?
“叶董唯一的儿子与他女儿,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而且,叶董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
一句话,顿时让沈见深恍然大悟。
但他看陈夕的眼神却更为惊诧了。
这个小子,实在不像是个痴情种子啊...
但除了这个解释,他找不到能更合理的说明其掺进这趟浑水的动机。
他内心恍然间,受到了某些触动。
他想到了,他一生的挚爱,其过世已久的妻子。
面前的年轻人,眼神中所透露出的某些神采,像极了那年,他在黄浦江边求婚时所展现的那样。
他选择了相信他,相信其这么费尽心思的原因,就是为了他的爱人。
于是,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端起了果盘,笑道:
“你是怎么处理绑架小梨的人呢?”
陈夕将茶杯放进托盘中,压低声音说道:
“为了防止叶董发现我们的影子,已经安排人先将他们藏了起来,警方暂时还找不到他们...等过了今晚,其中四个会以另一种形象,被人送到公安局,接受法律的制裁。”
另一种形象...
沈见深读懂了这句话的深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而后问道:
“那我那个对自己亲外甥女的下手的大舅子呢?”
陈夕带着询问的语气说道:
“这得看您的意思...”
沈见深带着托盘,后边跟着陈夕,走回了车厢。
在门即将被推开前,他才淡淡道:
“跟陆永说一声,我欠他个人情。”
陈夕点了点头,同时也知道了,那位作死的大舅子,最后结局是如何了。
......
刚走进车厢,他们就看见沈梨白像个橡皮糖一样,黏着苏望月的胳膊。
沈见深和陈夕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
这一幕,看起来很是和谐。
苏望月不好直接冲陈夕递眼神询问情况,只能依旧挂着温和的笑,透露着几分尴尬。
而火车驶过了姑苏后,窗外的雨明显小了很多。
天逐渐的晴了。
沈梨白兴奋地拉着苏望月,指着远处地平线上,所架起的那道彩虹。
“好美!”
少女的声音很清脆,如银铃一般。
沈见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含着笑,什么都没说。
......
那天的彩虹真的很漂亮。
很可惜的是,在江宁城的人,一天看到的只是烟雨,以及阴沉的天色。
就像某些人阴沉的表情。
自从沈见深回到淞沪后,与碧央集团的联络便断断续续,而对于之前他们在栖凤山庄达成的条件,也是闭口不谈。
甚至叶远飞曾三度亲至淞沪,但却只在沈家的大堂中喝了杯茶,连沈见深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一种不安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终于,在六月中的一天,一份噩耗向他袭来—
由沈家控股的一家投资公司,正式宣布与易达集团共启西部战略,引进资金,助力长安的易达广场以及整个关中易达地产圈的发展。
而在此情况下,本已与叶远飞谈好的几位城建的负责人,也转而开始联系起了易达集团。
银行放弃了叶远飞的计划书,拒绝给其巨额贷款。
无声之间,叶董的西进梦,碎了。
如碎于一地的青花瓷片,那般凄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