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到,即使有着加厚玻璃的阻挡,也依然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落雨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个一身素白的倩影上。
她很突兀地,便这么茕茕孑立的站在了众人面前,在淡金色的墙面与暗红色的地板衬托下,将清纯的气质展现到了极致。
宛若一朵在雨中盛开的白莲花。
在场的所有人,好似都被震住了,时间也在此凝固。
这种寂静,足足持续了好几秒,才被一道撞击声打破。
那是来自意大利的上好皮鞋的鞋跟,与来自南洋的实木地板,所贴合的声音。
沈见深腾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少女面前。
他一下子伸出了双手,将其紧紧抱入怀中。
“小梨,爸爸快担心死了...”
刚说完一句,他便反应过来了什么,忙松开了双手,后退一小步,仔细打量着她,带着急切的语气说道:
“小梨,你有没有受什么伤?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这里...”
沈梨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带着皱纹,写满着焦急不安的脸,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她此刻终于知道,她的父亲是很爱她的。
父爱无声,但却很厚重,如悬崖边一支小草上的那块岩石,永远沉默的为之遮风挡雨。
无论是面对着可能几亿元的亏损,亦或是某项重要投资的惜败,她都没见过沈见深如此紧张。
原来,自己真的比那些冷冰冰的财产,要重要的多...
沈梨白一边流着泪,一边是百转千回的想着。
而沈见深见女儿不答话,不由更急切了几分。
但他不能呵斥或者质问什么,只能紧紧盯着她,眼神中充满着担心。
半晌,沈梨白抬起手,擦了擦泪痕,微笑道:
“爸爸,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让沈见深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让站在后边的叶远飞以及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沈见深这时才想到,莫非是自己的女儿又一次任性了?
这不是没有先例的,沈梨白之前真的离家出走过一次。
但那次绝对没有今天事闹得这么大,甚至不惜惊动了江宁市公安局长苏洛。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女儿再次任性,要教育也是回家关门之后再说。
在外人面前,他绝不会说自己女儿一个不字。
这是他绝对的宠溺。
可事实并非如他所想。
“爸爸,是舅舅...舅舅他骗了我,然后抓住我,想要跟你要钱...”
沈梨白的第二句话抛出,顿时犹如石破天惊,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绑架...
这个词对于在场的老刑警们来说,丝毫不陌生,但被绑架的人,可是沈见深的女儿啊!
如此一来,这案子的重要性,便不亚于去年局长千金的绑架案了。
好在,人是平安归来了,要不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办事不利的责任扣上来呢...
而不同于诸位警官的庆幸之色,叶远飞在听完这话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些警官们可以庆幸,但他却不能。
因为,人是从他手里被绑的,是在他的层层安保之下消失的!
虽然,沈梨白说‘被骗’,让他能猜到少女和绑匪,必然是里应外合。
但就算如此,这锅他还是得背!
甚至他怀疑,是不是沈见深为了多要些利益,而故意演了这么一手?
但这又不像是沈见深的行事风格...
不管怎么说,人好在是平安的,自己只是要多割些肉罢了。
他一边在心中暗骂着自己雇的那些饭桶,一边悄然走到了沈见深的一旁。
“小梨,以后凡事一定要留个心眼,千万不能就这么跟认识的人走了...”
叶远飞的开口,无疑是想减轻自己的责任,为之后的利益商谈讨价还价。
沈见深静静听着叶远飞貌似安慰的话,内心却不由冷笑。
他如何看不穿叶远飞的意图?
但他一瞬间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妻子,想到了那个好赌成性的大舅子...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么一出,他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并非是在淞沪,而是在江宁。
这里不是他的大本营,他和他女儿的安全,只能靠别人去保障。
于是,他并未去斥责或者诘问叶远飞,而是保持着沉默,好像叶远飞真是沈梨白的亲长辈一样。
而沈梨白哪懂得这些?
短暂的激动后,她立刻想起了很重要的那件事。
于是,在微笑的听完了叶远飞的话后,她说道:
“叔叔,能不能让我和我爸爸单独说会儿话?”
叶远飞闻言,连忙露出长辈般和蔼的笑,忙吩咐人去安排地方。
沈见深眸子微微沉了下,冷眼看着不停吩咐的叶远飞,默不作声地给自己的随行秘书,发了条短信...
......
沈见深和沈梨白父女两人,谈了很长时间。
除了他们两人,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便是叶远飞的目光狭窄性。
如果是林建或者苏洛要与沈见深密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窃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
但一个孩子嘛...
他根本没去深思,一个孩子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甚至,他都没怎么关注,沈梨白是怎么回来的。
在他看来,无非是逃出来或者被救出来嘛,无论哪样,对他的影响都不是太大。
就算真的有林建的势力掺杂其中,那反而算为了他人做嫁衣。
他认为,沈见深与他一样,是个纯粹的商人。
商人,自然以利益为第一目标,儿女情长什么的,永远要排在其后。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很可惜的是,沈见深并不是。
......
今天江宁的雨,好像没有停歇的意思。
但沈见深还是决定冒雨离开。
上午十二点三十分,江宁站。
沈见深婉拒了叶远飞准备好的午宴,将下午两点的火车,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他如此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次事件带给他的不安全感。
而叶远飞虽是不悦,但面上工作做的极好,依旧带着全家,恭送着其离去。
站台上,一行人撑着伞,望着火车缓缓启动。
而伞下的叶未央,却在想着这些天里不见一面的陈夕。
她看着那个一身素白的少女,消失在了视线中,松了口气。
有些人,在今天是应当离开的。
可有些人,是否该当归了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