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着那么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而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是从陈夕口中说出的,是他对苏望月说的。
这让苏望月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在江宁图书馆,自己用陈夕的风格,不动声色地暗怼了他一句。
而现在,自己却被他原样地怼了回来。
用的是他的风格。
也对,陈夕这种人不小心眼加记仇,那才难怪,但问题是,陈夕不是个傻子啊!
他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还自己一句,而使他们谋划了将近小半年的计划,付之东流。
“陈夕,给我说实际问题...你为什么还没有出手?”
车外的细雨,淅沥沥地打在玻璃窗上,像极了那天,两人在图书馆那样。
此情此景,苏望月理应吟诗一首...
好吧,陈夕看见了苏望月难得的阴沉表情后,就知道,他已快到了崩溃边缘。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苏望月有种极端刻板的性格。
同陈夕在发现自己的表情,是对他无用后便自然地放下了掩饰不一样,苏望月的脸上,时刻挂着绅士般得体的微笑,以及那副从容的表情。
哪怕陈夕能看穿其心中所想,但他也依旧要保持。
再如同这次的事情,明明陈夕第二天不出手时,他便已经坐不住了,但那个刻板的模子,致使他又足足等了三天,才在出现在这里。
而他此刻一出现,便已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苏望月的魄力丝毫不必陈夕小,但他有一点不如陈夕的是,他接受不了破罐子破摔。
而直到现在,陈夕极其装逼地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后,他便认为,其在跟他耍无赖了。
他是真的无法接近沈梨白。
可能是薛明的血,可能是齐观海的失败,让苏望月对陈夕的估计,有些偏高了。
陈夕也是人,不是神。
面对严正这个出身甲子连的老变态,外加一堆强悍的滚刀肉,想悄无声息地接近沈梨白,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脑子转过这些事情,苏望月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阴上几分。
“我现在说,出手的时机还没到,你信吗?”
“不信。”
苏望月回答地很果断,带着深深的焦虑。
“你看看你这个人,对人就是太不信任了...”
陈夕好像也如苏望月所想,此刻真的变成了个无赖。
“所以,这次计划完蛋了吗?”
苏望月没去管陈夕的胡言乱语,而是冷冷地抛出了这一句来。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联手。
这是在老爷子注视下的联手。
从本心上来讲,苏望月不希望这次计划有什么差错,但形势比人强,他罕见的生出种大势已去的感慨。
可陈夕却还是很乐观。
“别想得那么糟糕嘛,你这说的像沈见深明天就要死了一样,在江宁见不着面,可以在别的地方见嘛...”
苏望月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我们所做的事,叶远飞不可能不知道,而他现在的救星,只有沈见深。”
“在来江宁前,沈见深还是想两方都见下,从中捞取最大利益。可你迟迟不出手,我也不敢贸然去联系,这就导致了,叶远飞顺利的在三号晚上,跟沈见深进行了密谈,并且,一定提出了极好的条件。”
“现在,我们这一方已经联系不上沈见深了...说白了,他就是被叶远飞说服了,而放弃了跟我们的合作。”
“而一旦沈家在淞沪发力,淞沪的易达广场不可能不受影响,而到时候,就意味着林建要付出比之前更多的代价,你以为,你还能落得好吗?”
如同机关枪一样,苏望月几乎是喷的说出了这段话,含着深深的怒气。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何况是天之骄子的苏望月。
而被狠狠喷了一脸的陈夕,却并没有羞怒的神色。
“你沉稳过头了。”
陈夕淡淡的开口,没有夹杂任何的怒意与挫败,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苏望月见他如此的开口,不由怒极反笑,说道:
“你难道要告诉我,现在还可以来个什么大逆转吗?”
“为什么不呢?”
一句话抛出来,让苏望月冷静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仪表盘处的数字时间,说道:
“现在已经十点了。”
陈夕并未答话,而苏望月语气中含着一丝急迫,接着说道:
“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陈夕闻言,难得的笑了笑,与窗外的雨并不相配。
“你为什么不说,还有四个小时呢?”
一样语意的句子,却被两人用两种不同的语气说出。
苏望月的意思是,他们只剩下了不到四个小时可以行动。
四个小时,看似很长,但相对五天来说,却是短的很。
而陈夕的意思则是,他们还拥有着将近四个小时,在沈见深上火车前,他们还可以做很多事。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个悲观,一个乐观。
可是,乐观的那位,却是浪费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然而,现在并非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苏望月压低了眸子,直视着陈夕,仿佛就要那么一眼将其看穿。
“你到底想怎么做?”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倘若事情真的功败垂成,他也不可能轻松地将锅甩给陈夕,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他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为他那被陈夕讥笑的沉稳。
他只希望,陈夕的话并不是作伪,可能,他真的有某个大杀招?
但他自己都不信这点,要在四个小时内,获得沈梨白的好感与信任,然后能避开叶远飞,单独与沈见深见面会谈并且取得他的支持...
这简直异想天开好不好!
然而,乐观的陈夕却并不怎么看。
“我说了,我在等出手的时机。”
话又绕了回来,使苏望月听后受到了打击。
他真的不对陈夕抱有希望了。
眼下,他决定强行闯一闯,务必见到沈见深。
尽管这样做,肯定会得罪叶远飞,也把一切摊在了明面上,而且,成功的概率很低。
但正如前面所说,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想着把陈夕赶下车,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自己离开—
车门已经开了半扇,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到了湿润的红色地砖之上。
“你觉得,你会等到能出手的时机吗?”
他本想撂下这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可是,他那个五天未曾响过的手机,此时却出了声。
依旧安然坐在后座的陈夕,露出了微笑:
“看来,我等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