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由于他阴冷的性子,使得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自然,也就谈不上会参加谁的生日宴这回事。
有些东西,当没有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什么,可有了之后,反而就有些放不开了。
譬若说,朋友。
看着眼前直爽的林昊,他内心突然升出些许暖意。
正常来说,他对夜店这种地方是敬而远之的,更不提还可能要夜不归宿。
如果是别人,此刻他应该就会一口否决了,但因为刚刚心中的暖意,他委婉道:
“我这人很闷的,恐怕帮你活跃不了气氛。”
林昊闻言,心中一喜,说道:
“活跃个啥气氛,你能到我就贼开心了,夕爷的面子,绝对是我最大的生日礼物!”
听他说的有趣,陈夕忍不住笑道:
“我的面子这么值钱?那我就可空手去了。”
“没问题,你能来捧场,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林昊显得有些兴奋,转而又是想到什么,说道:
“那个...你知道,因为我爸的生意,这次不得不请几个公子哥,你到时候不要理他们就行,要是感觉什么不舒服了,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派司机送你。”
陈夕眉毛一挑,打趣道:
“我可不如你们那般有钱有势,不怕被人说带个土包子丢人?”
林昊闻言,脸色一沉,不自觉大声道:
“我的兄弟谁敢瞧不起?娘的,一群纨绔,老子又不怕他们...”
看得出来,林昊显然动了真怒,这不似作伪,而陈夕看在眼里,坚定道:
“...行了,突然生什么气,过个生日不就是开心嘛...提前说好,我可没什么值钱礼物能送给你。”
“夕爷送什么我都收着,对了,咱班的齐彬到时候也去,他老子是市公安局的处长,没办法,也是个公子哥...”
“齐观海?”
陈夕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却让林昊感到惊讶。
“夕爷,你怎么知道?”
陈夕自觉有些嘴快,忙搪塞道:
“之前看报纸,看到过这个名字,听你一提,就联想到这个名字了...”
林昊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而后笑道:
“那就这样定了...糟了,我还得去给夭夭送果汁...”
看着林昊跑远的背影,陈夕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当然不是看报纸知道齐观海的,而是看档案看见的。
人家的整个档案袋,已经被自己看了个遍,基本上可以说是个底掉。
想到齐观海的档案...
他忽地皱起了双眉,一丝丝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算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先去看看一直被忽略的齐彬吧...
......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校园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当然,有个别的角落依然是人影难寻。
譬如,礼堂后门对着的小场地。
不同于九月末时的样子,进入晚秋后的此地,早已变得杂草丛生,遍布着各种的垃圾。
这里的位置距离教学楼很远,再加上礼堂现在少有活动,所以这里自然很少有人光顾。
不过,今天这里便迎来了两个客人—
齐彬在前面走着,很矮的个子踏入荒草堆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显得有些滑稽,不过他却尽量保持着‘优雅’。
因为,他身后有一位佳人。
风吹散了她的长发,一片塑料袋扑在她的白校服上,竟是挂在了胸前。
许文彧一下子有点害怕起来。
她在这里看不到其他人了,耳边也是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
冷清的环境让她保持跟前边人的距离,眼看齐彬还要往前走,她说道:
“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齐彬止住了脚步,转过身去,微抬头,见的是一张带着眼镜,依然不挡丝毫娇艳的脸。
他咽了口唾沫,故作姿态道:
“那个,小彧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很直白的开场词,不过用在一个一口乱牙的矮子上,就有点像喜剧。
许文彧俏脸一沉,很想破口大骂后离去,可一想到关于齐彬的背景,便忍着怒气道:
“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我现在只考虑学习,并不想谈恋爱。”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去,不再做任何停留。
齐彬一把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许文彧一惊,忙是把手脱出,花容失色地接连倒退几步。
齐彬竟有些陶醉。
微凉的温度,如锦缎般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想一亲芳泽。
“你,你别乱来,这是学校,我喊人了!”
许文彧犹如一头惊魂不定的小鹿,胆颤地看着齐彬。
而齐彬仿佛不在意,嗤嗤笑道:
“你喊啊,正好这里是大礼堂,把同学们叫来,还能看班长跳跳舞呢!”
看似不关联的语句,却一下子让许文彧的脸变得煞白。
她强装镇定道: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说班长大人舞跳得好呢...那么细的钢管,还能转的那么快,啧啧啧...”
许文彧闻言,瞬间明了,有些绝望地问道:
“你想怎么样?”
齐彬看见其楚楚可人的样子,嘿然一笑道:
“没什么,就是想一亲芳泽而已,如果不能的话...”
他看着她,笑的有几分残忍。
“那我只能请同学们,去看班长跳舞了。”
冷风吹过,让许文彧打了个寒颤。
“你让我想一下。”
齐彬笑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耐心不是那么有限,而且,林昊这周末可就要那里开生日宴了...到时候,就算我不说,但他们...”
齐彬也不把话说破,看着犹如风中纸片般摇摇欲坠的人,又加紧攻势道:
“只要你肯做我的女人,我就帮你把账还了,还无后顾之忧,多好...那些放高利贷的哪敢不给我面子?!”
话倒是霸气无比,这一手软硬兼施也显得极是娴熟,不知用过多少次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许文彧并未像之前的人那样乖乖屈服。
“你容我再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说这话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强撑。
而齐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即将到嘴的肉,眼神里充斥着贪婪。
“我也不妨告诉你,别想着能求那帮人给你换个工作...你也知道我老子是干啥的,他们不敢对着我的意思干...所以,最好快点给我答复,我的耐心可不是那么好。”
说罢,就哼着怪调迈着八字步离去,再不见刚才强装的‘优雅’。
直到见到他走远,许文彧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她真的有些绝望。
或许,自己就不该一时心高气傲报考江外,自己就不该认为她有能力去偿还债务...
自己幻想的所有美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到头来,自己依旧是仰望凤凰的乌鸡,依旧是在泥潭里打滚。
不,不止如此。
如果把身子给了这个恶少,恐怕自己连乌鸡都不是了...
就在各种想法在她脑海里百转千回的回荡时,她听到了沙沙的野草声。
是齐彬又回来了吗?他难道压制不住,打算在这...
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蓦地站起身,却发现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干净的寸头,极具棱角的脸颊,似笑非笑的嘴角...
她一瞬间有些慌乱,颤声道:
“陈夕,你站在这干嘛?”
陈夕语气很轻松,淡淡说道:
“看来,你似乎遇到些麻烦?”
未等她开口,他就以肯定的语气道:
“或许,我能帮你解决麻烦呢?”
他的笑很冷,但却带着不容置疑。
更重要的是,对如同受惊小兽的许文彧来说,这个笑,却显得如冬日的阳光般,让人依赖。
......
事实证明,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基本就是扯淡。
一个孩子,究竟好坏与否,其实是受到教育的影响更大。
我们极少见到,在一个流氓家庭,能诞生出一个君子;在一个豪奢之家,能诞生出一个朴素的孩子。
这一点,张见虎就深有感触。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六日,正是星期五。
按理说,今天大家应该下班比较早,能回家去凑个周末气氛,更不必说他这个江宁公安局的一把手。
可现在天色已黑,但他并未离开市局大楼,而是像个科员般守在办公室里。
究其原因,就是自己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自己妻子去世的早,而早年间又忙于工作,所以,唯一的儿子就像秋天里的野草般,疯狂生长。
自己为了解决儿子闯的祸,不知滥用了多少次权利,收了多少的人情。
而如今,副局长苏洛在局里威风八面,已经快要盖过他这个局长了。
人家有背景,有能力,就等着把自己拉下马。
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出什么事。
他无法想象,当自己被双规后,儿子下场会如何悲惨...
想到儿子此刻正在酒吧玩闹,他又多了几分忧虑。
他召唤了亲信过来,吩咐道:
“去告诉那个混小子,跟林建的儿子玩的差不多就回来,别打着我的幌子去骗钱。”
亲信领命而去,从大楼出来,开车向酒吧方向疾奔。
就当他的车开出院子时,守在门岗的一个警察,悄无声息走进大楼,到一个办公室内,对里面端坐的人恭敬道:
“...处长,不出您所料,张见虎的人已经离开了。”
坐在真皮椅上的人嗯了一声,吩咐道:
“找个适时的机会,把彬儿带回来...剩下的,就按计划进行。”
属下应了声出去,留下其一人在暗中。
室内没开灯,只有墙边的大鱼缸,闪烁着七色的光芒。
他走到鱼缸旁,开始捞鱼。
一条,两条,三条。
他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看向窗外。
夜色中,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撒开。
三条大鱼,即将入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