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伯。”徐君器看着徐自强满身的伤,不由的心疼起来。
原来在下午的时候他再次来到监狱,可是不管他怎么卖力花银子,狱卒就是不让他进,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守门狱卒的对话。
“这个徐老头也真是倔,晚辈们来了一波又一波,他就是不开口。”
“可不是吗,这样下去,大人早晚失去耐性,到时候……咔擦……”
“是啊,连个送终的都没有,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风头上犯了案,谁也帮不了他!”
“可怜这些晚辈还成天往这里跑,哎……”
这也是徐君器下定决心一探牢狱的原因,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伯出事,他说过要救他出去的!所以这天晚上,他单枪匹马躲过重重岗哨,避开层层机关,将一身本领尽显,这才安然走到了徐自强的面前。
“族长大伯,您伤的重吗?”徐君器有些难过的开口,虽然是大伯,却一直是当成父亲一样看待的,看到徐自强如今这般模样,他怎能不心痛。
“我没事,好孩子!”徐自强艰难的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徐君器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本以为到死都无法见到你们,现在能见到你,大伯很开心。”
“大伯!”这一刻徐君器忘记了他是族长,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人!
“乖孩子,你听我说。”徐自强自知时间紧张,忙开口。
“不,大伯,我先带您出去。”徐君器摇了摇头,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听遗言的。
徐自强微微一笑,摇头道:“孩子,我不能出去,我若出去,徐家的人可怎么办?”
徐君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听我说君器!”徐自强忙继续道:“天下大赦,皇帝不会株连,但是我必然要死,如今你们只要尽快离开便好,与第一波的人会合,重建我徐家才是最重要的!”
徐君器哪有心思听这些,忙道:“大伯,我一定要救你出去的,您别说了。”
“君器!”徐自强不自觉的家重了语气,道:“这个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明白吗?”
“我明白!”徐君器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但是我不能不管您,我不能不救您!”
“你要记住,你是徐家的儿子,你要保护的是所有徐家的人,而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徐自强用尽力气一般深深的看着徐君器一字一句道:“徐家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大伯!”徐君器惊慌的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是托付给自己!
“君器,一直以来,我都是将你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所以你大哥心里是有些微词的,但是你们毕竟是兄弟,这一点你要记住!”徐自强忍住胸口的不适继续道:“明日官府就会命你们迁徙,到时候你要带着徐家人找个好地方落脚,尽量去保护他们,等到时机成熟,你务必找到第一拨的人,找到他们重振我徐家传承!”
“大伯……”徐君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理智告诉他,这一切只能这么做,可是内心的柔软让他难以割舍,他已经没有父亲母亲了,大伯就是他最亲的人了,如同父亲一般!
“大伯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徐自强露出艰难的笑容,扯着嘴角道:“不用为大伯难过,能为徐家留下希望,大伯死而无憾,若是不想让大伯难过,那就好好照顾徐家人,照顾我们的族人,带领我们族人回到平静的生活,这一切,只有你能做到,你明白吗?”
“还有大哥在,他也可以做好的。”徐君器忙摇头。
“不,你相信我,只有你能做得到!”徐自强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翠色翡翠道:“这是我徐家的传家翡翠,象征着家主的地位,也是每一届族长的见证!你拿去好好保管,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大哥可以扛起家族重任,你再交给他也不迟,在家族还没有安定之前,这块翡翠只能在你手中,明白吗?”
徐君器惊恐的接过翡翠,茫然的看着徐自强,这一刻他的脑袋已经乱成麻。
“还有,守护宗祠的徐明,你要好好待他,他日他必能帮你。”徐自强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忙开口,说完长叹了口气道:“孩子,去吧,徐家就靠你了。”
“大伯!”徐君器放好翡翠,想了想道:“大伯,您跟我走,我们连夜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徐家人怎么办?连夜这么多人都离开吗?那势必惊动官府,更何况,你以为我在这里,官府会不派人盯着徐家?所以没用的,君器,你是我徐家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去吧孩子!”
“大伯!”徐君器心中恍然,一切不过是自己想得太美,其实还是徐自强看得通透,民不与官斗,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想到这里,他重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忍着酸涩低声道:“君器为族长大伯送终!大伯,您黄泉路上好走!”
“好,好!”徐自强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老泪纵横,整个脸庞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谁说无人送终的,谁说无人探望的,他徐自强这一生,值了!
强忍着泪水,徐君器拜别徐自强,快速离开了监牢,他知道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眼下,他要抓紧时间回到徐家,然后带着徐家重新找落脚之地,寻找安静的生活,这是他的大伯,族长徐自强的遗命!也是他徐君器未来的使命!他知道,在接过翡翠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便已经注定了,所谓功名都与他无关了,所谓沙场也与他陌路了,守护他的族人,将成为他一生唯一的使命!
回到徐家,徐君器直奔徐君宇的房间,毕竟那个人是徐君宇的亲生父亲,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二弟?”看到有些慌乱的徐君器,徐君宇有些惊讶,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从容不迫的徐君器。
“大哥,我有话说。”徐君器来不及解释,直接进屋反手关上门道:“我刚去了监狱。”
“见到父亲没有?”徐君宇顿时激动了,忙上前一把抓住徐君器的胳膊,追问。
徐君器点了点头,有些难过的撇开头道:“族长大伯不愿意跟我出来,他说他一旦逃狱,徐家必有灾难,所以宁愿一死,保徐家安全。”
“你说什么!”徐君宇恼怒的双手抓住徐君器的衣领,喝道:“你就不会强行把人带出来吗?”
“那徐家怎么办?”徐君器回问,他何曾不想,可是,他不能!
“你,你!”徐君宇无言以对,但是内心中却是抗拒的,在他看来徐家那些支系与他何干,那是自己的父亲,是族长,即便是牺牲了徐家支系的性命又何妨!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说!
“族长大伯吩咐我,组织大家迁徙,第一拨的人马应该是安全了,现在我们要保护其他人顺利迁徙。”徐君器将族长的遗命说出,只是翡翠和他的使命他避而未说,毕竟这种事现在并不是说的时机。
“好,我知道了。”徐君宇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父亲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徐君器一愣,摇了摇头。
“算了,估计父亲也不会给你的。”徐君宇摆了摆手,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要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打算。”
徐君器没有多言,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被关,随时性命不保,难眠脾气大了点,心性不稳了一些,他都能理解,所以他没有多说,默默的退了出去,刚一开门,就看到徐君蓉双眼含泪恨恨的盯着徐君器。
“君蓉?”徐君器吃了一惊,看来自己的话是被她听去了。
“你明明可以救父亲,但是你没有!亏父亲一直把你当成儿子看来,亏我一直说你是我最好的二哥!你不配你不配!是你,是你害死我的父亲,都是你!”徐君蓉哭喊着大声的嘶吼,那声嘶力竭的声音直冲云霄。
不等徐君器反应,徐君蓉转身哭喊着跑开了,那一刻,徐君器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裂开了,徐君蓉一直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是兄弟姐妹中关系最好的,他犹记得儿时两个人到哪都要牵着手的一幕,可如今……一场迁徙风波,改变了两个人,也改变了一个家族!
在人们都没注意的角落,一个佝偻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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