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日,他与堂哥徐君宇还嬉笑着,要去莲湖寻一些莲子来,刚到村口,还未上马,那边一声铜锣声惊住了众人,就连马匹也受了惊般发出了嘶鸣。
“怎么回事?”身为族长的徐自强忙出门寻问。
那边有人立刻来报:“官差送来了诏令。”
徐自强大吃一惊,徐家从来没有人当过官,更不要提认识什么当官的人了,如今皇帝诏令下到徐家,这是何等荣耀,何等惊天动地,徐自强强装镇定,忙带着众人准备接诏令。
那边,拿着榜文的官差敲着铜锣走了过来,将榜文随手丢给徐家的一个人道:“皇帝诏令,命饶城附近各大家族迁徙!”
如惊天雷一般,不仅是徐自强,就连徐君器等人也都懵了,任谁都没有想到,竟是要举族迁徙的,而这诏令哪是针对徐家,根本是所有的家族。
颤颤巍巍的接过榜文,徐自强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的冲动,看完了榜文,顿时如抽丝一般,差点跌倒,倒是身边的徐君器手快,慌忙接住道:“族长大伯,您没事吧?”
“快,快,快召集家族大会!”徐自强忙摆手招呼,那边所有人都沸腾了,皇帝下诏令要求举族迁徙的事瞬间吹遍了整个徐家庄,各个支系家族的当家纷纷赶往祠堂,谁都知道,眼下大事就要发生了!
徐君器自然是走不掉了,而且这宗族大会也少不了他的份!按说,排资论辈是轮不到他的,虽说是直系后代,但毕竟不是嫡子嫡孙。说起来徐君宇作为少族长人选,自然是要参加的,而徐君器却在一年前也被族长徐自强突然要求提名少族长人选,所以这宗祠大会也就有了他的份。
时隔一年,徐家宗祠再一次全门打开,所有宗族的分系都相应赶来,宗族大会就在宗祠二进的庭院中召开,来的人各自带上板凳座椅,大家快速的坐好,围成一个大的圈,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徐自强。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徐自强拿出榜文递给身边的宗亲,让他们互相传阅,然后开口道:“榜文诏令即是圣旨,天下刚刚太平,皇帝便下旨迁徙,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各位宗亲,你们有什么看法?”
有些看了榜文的愤愤的吐了一口痰,咬牙道:“什么狗屁迁徙,这不是要我们家族灭亡吗!”
“就是,自古哪次迁徙不是死伤惨重!”
也有人犹豫着说出了不同的意见:“一般迁徙都是贫民,我们徐家怎么说也是个大户宗族,或许可以幸免于难呢?”
“只怕你想多了,你看看这榜文,分明就是让宗族大家迁徙,那些平头百姓可不用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纭,徐自强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顿时全场安静了下来,这时他才说道:“之前我去了趟饶城,打听了一些消息,明皇是个穷苦百姓出生,最是看不得土豪乡绅,像我们徐家这样以耕作为主的大家族,更是最佳的迁徙人选,所以我们徐家此次怕是躲不掉的了。”
顿时大家如炸开的蚂蚁窝一般,他们最后一分心存侥幸的希望破灭了。
“静一静。”徐自强又摆了摆手,继续道:“另外,据我打听来的消息,因为常年征战,许多地方寸草不生,千里荒芜,人烟罕见,只怕这一去……”
徐自强没有说下去,后面的话不用说,相信大家也都听明白了。
一边的徐君宇皱紧了眉头低声道:“父亲,我们不能迁,徐家虽然不是多么富硕,但是我们的根在这里,我们的宗祠在这里,若是走了,徐家的宗祠怎么办?老祖先们怎么办?”
徐君宇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里,大家纷纷附议,在宗族人的眼中,宗祠是最神圣最重要的地方,让他们抛弃宗祠去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那无疑是叫他们去送死,灭了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
“这是圣旨……”徐君器喃喃出声,是啊,这是圣旨,谁能抗?谁敢抗?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徐君宇愤然出声。
“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不能走!”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充斥着徐君器的耳膜,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毕竟不被大家认可,甚至会被大家声讨,可是这一刻,他的嘴巴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张口娓娓道来:
“因为战乱,很多原本富饶的地方变得贫瘠,死亡的尸骨代替了原本繁华的城镇,一望无际的空旷使得人口聚集严重不均,作为皇帝,迁徙是必然的,也是极具代价的,这种魄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如果我们不去,那就要有别人去,不管谁去,迁徙都是势在必行,在这个风口浪尖,如果抗旨……后果不堪设想!”
徐君器的话让所有人沉默了,也让所有人的目光变得疑惑了。
“那就让别人去迁好了,反正我们徐家不能迁!”人群中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就是!”
“我们不去送死!”有一就有二,此起彼伏。
“二弟。”徐君宇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开口:“虽说你博学多才,对治国之道也有见解,但现在你是徐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官宦之辈,那些地方贫瘠与我们徐家何干,那些地方没有人与我们徐家何干,我们确实不能抗旨,所以才聚集大家来想办法,而不是屈服!”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君器忙开口解释。
“你不用说了,这里毕竟是徐家的宗祠,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徐君宇语气越来越重,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
“就是!”
“二少爷,你是好日子过惯了吧!”
“没当官呢,就想着巴结皇帝了!”
各种难听的话不等徐君器解释便冒了出来,徐君器沉默了,自己明明只是分析迁徙的原因和拒绝迁徙的后果,为什么到了大哥徐君宇和众人的耳中就成了这种意思呢?是自己表达出了问题吗?
“好了!”族长徐自强不经意的瞪了徐君宇一眼,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君器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徐自强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们不能抗旨,明皇刚刚即位,此时抗旨无疑是当了出头鸟,势必要作为以儆效尤的典范。”
“族长,那可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啊?”
众人焦急的左顾右盼,若是这么说来,岂不是要迁徙,家里那么多财物可怎么办?这一走要走多久走多远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然活到迁徙点也未必可知,难道真的要走这条前路渺茫的不归路吗?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榜文上说官府会贴补迁徙的费用、船只,限期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或许还会有转机,大家先不要急,回头我会族内老辈们再详谈,有什么结论再通知大家,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各自回去吧。”徐自强发话了,大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拎着凳子椅子回家了。
送走众人,徐自强带着几个徐家的老辈一同留在宗祠,其他人等一概在外候着,就连徐君宇等人也不得入内。
徐君宇、徐君器哪敢怠慢,寸步不离的守在宗祠门口,倒是徐君蓉来回踱步,咬着嘴唇似有不甘的窜到徐君器面前道:“二哥,听说你刚才开会的时候说了什么不孝的话?”
徐君器哭笑不得,这才一眨眼功夫便传开了,更可笑的是,都传成不孝了,等下是不是还要传不忠不义?
“你别笑呀,是不是嘛?到底怎么了呀?”徐君蓉跺了跺脚,拉扯着徐君器的衣袖追问。
“没有的事。”徐君器摇了摇头,这种事他也说不清楚,更何况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参与其中。
“你个姑娘家的,管这么多做什么。”一边的徐君宇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能管了,这事关二哥的名誉!”徐君蓉撅起了嘴巴。
徐君宇眉宇间满是愁容,半晌道:“二弟,不是大哥说你,你实在不该在那个场合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是好意提醒,可是徐家这么多宗亲有几人能理解,只怕传到最后对你的影响就大了。”
“那就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了?”徐君蓉顿时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难怪我这一路听到很多人说二哥言辞不孝……”
徐君器淡笑,他不觉得这种事对自己能有什么影响,别人的看法,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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