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雄何许人也?
混迹官场大半辈子,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刘邦的吃的饭都多,头脑一热就贸然做决定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毕竟,复出做官不是一件小事。
别的不说,太傅****是将消失多年的蒙家一下子推到风口浪尖上,到时,他面临的是朝中绝大多数文官的攻击,明枪暗箭一起向蒙家招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拿家族荣誉以及全家老小的未来做赌注,不由得蒙雄不认真权衡思虑。
刘邦想要达成目的,必须徐徐图之,重新唤起蒙雄心中的热情,这是第一步,虽然让蒙雄复出,光这些还远远不够,但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第一步,刘邦不相信他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见火候已到,刘邦整了整衣襟道:“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向太傅请教一些军务上的事情,二是为了感谢太傅前些日子归还兵符,这份恩情,朕铭记于心。”
蒙雄摆手道:“兵符本就是陛下之物,老臣只是代为保管而已,归还兵符理所当然,何来恩情之说?”
刘邦正色道:“朕要感谢的,是太傅对朕的信任!来人——”不等蒙雄说话,刘邦就让内侍送来礼单,“太傅为官为民,两袖清风,朕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这份薄礼,仅代表朕的一番心意,还望太傅莫推辞。”
蒙雄话音一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礼不收都不行了——开玩笑,皇帝是什么人?他送礼物,谁敢不兜着?如果不收,这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传到外面,一顶欺压幼主的帽子免不了要带到他的头上。
“那老臣就厚颜收下了,多谢陛下隆恩!”蒙雄犹豫片刻,拱手说道。
刘邦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就告辞了,朝中还有诸多繁事需要解决,朕以后再来拜访!”
蒙雄恭声称诺,在蒙氏族人的欢送下,刘邦出了蒙府大门,走出门后,刘邦看到跟在蒙雄身后的蒙正与蒙直,突然问道:“二位世兄不是如今身居何职?”
蒙正蒙直两兄弟愣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问到他们两个,蒙雄回道:“两个不成器的小子,一个在工部任职,另一个在将作监任职,都是一些挂名的闲散官位。”
他没有说蒙正与蒙直的具体职位,只是一语带过,看样子,似乎是在担心刘邦将心思打到他们身上。
刘邦笑着点头,也不再多问,转身上了马车,径直离去。
看着皇帝车驾渐渐远去,蒙雄的神情慢慢凝固起来,他肃穆的神情让府中家眷不由都心中一紧。
回到正厅,蒙雄一言不发坐在主位上,蒙正,蒙直,蒙吴氏,还有几个庶出的家族子弟都聚拢在一起。
蒙直,人如其名,是个直爽的人,他兴奋地对蒙雄说道:“父亲,我蒙府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人了,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来。”
蒙雄瞥了他一眼“混账东西,你觉得很荣幸吗?”,蒙正也拉了拉蒙直的袖子,示意让他闭嘴,察觉到父亲的脸色有些异样,蒙直也不敢再说话了。
看着自家老爷动无名之火,蒙吴氏有些莫名其妙,她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平日里,基本上没说过什么重话,看到蒙直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就被臭骂一顿,她心道老爷未免也太过严苛了些。
蒙吴氏为蒙直辩解道:“宏儿也没说错什么话,皇帝陛下亲临,谁家不感到荣幸?”
蒙雄瓮声道:“哼,皇帝给的荣耀是那么容易享受的吗?”蒙吴氏知道他是在说礼物的事情,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个道理,她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不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这是蒙府的家训,但送礼的人是皇帝陛下这就另当别说了,她劝慰道:“您为大渝出生入死,陛下表示一下心意,也没有什么,您啊,至于这样吗?”
蒙雄无语“妇道人家懂什么?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府中人等尽皆退去,蒙雄对无涯道:“果真被你说中了。”
无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早就说过了,陛下是少见的英明之主,如今,朝中独木难支,正是用人之时,又岂会放着你这么一棵栋梁木不用?”
蒙雄看着桌上的礼单,不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见你刚才说的不是很痛快吗?”无涯戏谑问道。蒙雄瞪了他一眼,他明白自己是着了刘邦的道了,可是,说到底,这是他自己送上门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站起身,走到兵器架上,取下一杆长枪,挽了几个枪花“让我披甲上阵,我自无二话,可要让老夫在朝堂上和那些小人争权夺利,难啊!”
无涯深有体会道:“是啊,政场如战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是,你有选择吗?先帝临终前,将军权尽交你手,如今新皇要你出力,你焉能置身事外?”
蒙雄默然。
马车在金陵城中四处穿梭,刘邦想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好好了解一下金陵的现状,为君者,最忌自以为是,刚愎自用,虽然锦衣卫与皇城司经常会给刘邦呈交一些关于民情的报告。
自古以来,报喜不报忧是底下官员的做事传统,虽然刘邦不相信魏鞅,段固等人敢蒙蔽他,但亲眼看一下总归没差。
金陵这座城池不同于其他中原城市,因为是依山傍水,城市建设不像其他城市那样四四方方,十分规矩,从城南转到城东,又从城东转到城北,再从城北转到城西,将金陵的四处转遍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路上,刘邦向魏鞅询问了无涯的一些事情,他这才知道,无涯本姓吴,名瑜,是林清徐,魏芳的结拜兄弟。
因为魏芳的事情,吴瑜受到牵连,被一起罢免,成了庶民,他性情闲散不羁,喜欢纵情山水,最后就索性学其他文人雅客改了一个字号,无涯。
魏芳在魏鞅七岁的时候就病逝,是无涯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不仅如此,无涯还带着他四处求学,如果没有他,魏鞅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刘邦仔细听魏鞅所说的一切细节,听罢也不由感慨,无涯与魏鞅虽名为师徒,实际上形同父子。
有这样一个师父,真心是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你师父和太傅也有交情吗?”刘邦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按照魏鞅所说,无涯此人,人品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过,行踪未免有些诡异,他隐约觉得,太傅能这么爽快地将兵符交还于他,这里面很可能和无涯有关系。
魏鞅摇头“他从未提起过,一个月前,他留下书信,说是要去养病,从此就失踪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蒙府出现。”
刘邦点点头,他沉吟半晌,揣摩着无涯的用意。“养病什么的,估计是个借口,按照无涯的性格,他离开魏鞅,十九**是为了锻炼魏鞅。
他在背后注视着魏鞅的一举一动,无涯与蒙雄肯定交情匪浅,不然,太傅不会在他正需要兵符的时候,就交还于他。如今,毫不避讳的出现在蒙府很有可能就是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刘邦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测,事实就算不是这样,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他别有用心,无涯不会这么坦然地出现在刘邦面前。
他看着魏鞅,心中不由感慨“为了给魏鞅铺路,这个无涯可真是用心良苦”刘邦没有再问。
问多了,恐怕会让魏鞅误会回去后,让段固去查一查无涯的底细就是了,他既然做过官,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关于他的信息。
“如果真有才,让他重新入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马车不快不慢地在金陵各个街道之间穿梭,当刘邦来到东门时,他惊诧地发现,这里的窝棚,难民窟已经消失不见了,半月前,这里还难民如潮,怎么今天全都不见了?
“难不成是张治杰将那些人全驱赶了?”刘邦心中有些生气,叫过段固让他去打听打听,没过多久,段固回来复命,他小声道:“陛下,听这里的居民说,那些难民都被迁到了城西。”
“城西?”刘邦好奇,他决定去那里看一看,这个张治杰究竟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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