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他死了,他的血还是热的,他的身体还是软的!”桓天行下意识的回道。
“他的筋骨都摔碎了,能不软吗?这小子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啊!”黑暗中的声音很是不屑。
“你是谁?出来!”桓天行望向林子,喝道。
“我跟你很久了,就连这些柴火都是我暗中弄了手脚,才让你轻松自黑铁木上折下,你,应该对我客气些。”一个一人高的怪物从林木中走出来,他的脸孔很白,自鼻子以下朝前拉长,嘴长的像老鼠,说起话来甚是滑稽。
桓天行愣愣地看着这只怪物人模人样地拖着长长的蛇一样的尾巴,迈着两只短粗的长着超大形鸭蹼的双腿从黑暗里渐渐现出身形,以一副矜贵的姿态向他走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摔下悬崖后就在做梦,眼前的怪物不是真实的,世间怎会有这种东西,而且还能口吐人言?
于是,他洒脱地笑了笑,道:“既然是梦,你是假的,陵柯的死也是假的,要死的人应该是我才是,这样很好,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他手摸着胸口,那柄刀从前胸穿至后背,怎会如此容易就止住了血?三十年前杀手榜上的第一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吗?他不信!轻轻吐了口气,梦就是梦,在梦中死去总比在现时中要轻松得多。
怪物在火堆旁坐下,听到他说的话先是一愕,即而露出了戏谑的表情,道:“你觉得这是梦吗?”他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又说道:“也对,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你与我倒是很有缘分呐!”
他伸手抓住额上生出来的一只鹿角,只一掰,就掰了下来。他将它倒过来拿着,就像是拿着一只杯子,“尝尝,味道很鲜。”他隔着火堆递给桓天行,握着鹿角的五根手指在火中依然是白嫩异常,他灵巧地转动着密布鳞片的手腕,微笑着说道:“佳酿总是要温了才更有回味。”
然后,伸长的手臂便将鹿角放入桓天行手中。
桓天行看着发热的晶莹如玉的鹿角内,氤氲着香雾的火红液体,舔了舔干裂的唇,道:“这是什么?”
“你若不喝,可以给那边躺着的死人喝,他喝了也许还能活过来。”怪物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一双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盯着他。
桓天行不再犹豫,将那液体举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入口腥甜,有灼热感,随后便是满齿生香,精神为之一振,先前的饥肠辘辘一扫而空,就连身上的刀伤也不那般疼痛了。
他面现喜色,转身撬开陵柯的嘴,将鹿角中的液体小心翼翼的滴到他的口中,末了避免溢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得特别缓慢,直到他的喉间蠕动,能够自觉下咽。桓天行抬起他的头,将余下的液体都灌给了他。
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陵柯复活。
这是个奇迹,也许只有梦里才会出现吧!他想着,为何他的眼中会有泪,为何他会紧张得心跳加剧,为何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
“殿下!”陵柯再次有了神智的时候,便是发现,他在桓天行的怀里,他忙起身,跪倒道:“是臣失职,让殿下受累……”
桓天行道:“起来吧,有你在梦里,我也少些烦脑,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是喜欢热闹,没人陪着总是无趣!”
陵柯这才察觉自己的手足皆能动弹自若,似乎根本就未曾受过致命之伤,体内真气充盈得几乎要爆,他来不及过多考虑,本能的盘膝坐下,运行功法,输导真气。
怪物看此情形,“呵呵”一笑,道:“这小子可是因祸得福,受了我这么大的恩惠,怕是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了!”
桓天行站起,恭恭敬敬地隔着火堆朝着怪物深施一礼,道:“前辈大恩,天行自当记下,若有差遣,无不从命!”
“嗯,这话我爱听。”怪物晃着头道:“你愿意代他为我做牛做马吗?”
桓天行皱眉,他可是一朝太子,何人敢让他做牛做马?天性的傲气盈然于眼底。
怪物不悦道:“若不是你身具天子之运纯阳之体,我小厄会管你死活,在绝命渊中,你们这样的渣渣,不值得我动一指,如今,我上赶着废去十年道行救助你二人,你当我是白痴吗?”
桓天行无语,只见那小厄的胳膊又自火堆的另一侧伸过来,劈手夺过空了的鹿角,往自己的额上一按,晶莹如玉的鹿角通体光华一闪,变成了木质的颜色,再是普通不过。
桓天行寻思,道行大概指的就是修为,十年修为一昔舍却,这个叫小厄的怪物一点也不心疼?却是有点白痴啊!
陵柯此时到达了十一重巅峰,而他体内的真气依然充沛,明显感到习武资质的改善,突破瓶颈的轻易,这太不可思议了!陵柯缓得一缓,体内筋脉没有了先前的爆涨之感,他收功睁眼,正要开口询问。眼前一黑,竟又人世不醒。
怪物揪着全无知觉的陵柯的脖子,得意洋洋地将他悬浮的身体荡来荡去,不无威胁地对桓天行道:“十年道行,我掐死他,吸干他的血,还来得及收回一半,天行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小厄活了无数岁月,都数不清了,在无数岁月里,我想过无数的法子来复活我的主人,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桓天行道:“厄前辈,你先把陵柯放下,我们一切好商量,你主人是谁?我能为你做什么?你要把他掐死了!咱们就彻底谈崩!”
怪物“啪”地将陵柯掷到了地上。桓天行吓了一跳,这力道也太重了!“陵柯!”他探了一下鼻息,还有气。
“他喝了我的精血,骨头硬着呢!”怪物凑上前去,道:“我们来说说你,你知道这个地方整个是座大阵,用来镇压我的主人吗?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和隼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以为主人不在了,把我们打回原形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打我重新开启了灵智,我就知道我的主人还在,一直都在!”
桓天行听得云里雾里,怪物讲得口沫横飞。他突然问怪物道:“前辈,我的梦什么时候醒?”
怪物被打断了说话甚是不悦,一低头,用他的角顶住了桓天行的眉心,大量的信息传入到怪物的脑袋里。怪物裂嘴笑道:“你是西韩国的太子?哦,难怪,难怪!”他一连说了两个难怪,也不晓得是难怪什么?末了又啧啧称奇道:“真是个宝贝!”
“什么宝贝!”桓天行的眉心就像被那独角的尖给刺穿了一般。他痛苦的抽搐道:“你这怪物,滚出去!”抬臂运起全部的功力想将这怪物震开。但他的掌心方一碰到怪物的胸膛,便被他胸膛炸起的甲刺给扎成了筛子。
“你就是宝贝。”怪物满不在乎地道:“天子之运纯阳之体,别说是在凡界,即使是在修真界也是难得一遇的宝贝,这种体质可是修魔者的克星。”他的眼中充满了崇拜,道:“但我的主人却不怕,他引纯阳之气入体,返其道而行之,修炼的就是‘逆’,逆天而行,逆命而生……”
怪物慷慨激昂,桓天行心中阵阵发凉,他开始觉得这个怪物确实是存在的,修真界,道行?这些不熟悉的字眼,在西韩国库的藏书阁中似也看到过,绝命渊?他想起来了,西韩国境内是有这么一处地方,大致的位置……还有他们回京城的路线……夜落雨逼得他荒不择路……
“若侥幸不死,别再出现!”——夜落雨为何要对他这么说,他见他使用了秘术,以夜落雨的阅历,不可能猜不到他快要死了,就算他不给他那一刀,他也快要死了!可他还是给了他一刀,却让他在死路上有了一线生机!
桓天行被自己的推测弄得发懵,怪物刚好把独角从他的眉心挪开,桓天行晃晃头,呆呆地问道:“这里是绝命渊?就是那个有进无出的绝命渊?”
“嘿嘿,有进无出也不是绝对的!”怪物意味深长地道:“把你打下悬崖的那个家伙不就出去了吗?”
“夜落雨也来过这里?”桓天行吃了一惊道。
“不仅是来过,还带走了一柄凶器!”怪物道:“那时我的灵智尚未恢复,让他钻了空子。隼却没有出全力,那家伙轻功不弱,我觉得隼是不是看上他了?否则怎么肯让他拿走冥刀,那可是主人做为人类时用过的刀哇!这个重色轻主的奴才,我后来找她理论,她还骂我白痴,我怎么就白痴了?我瞧着她是寂寞久了,花痴才对!”
桓天行瞧着怪物的脸,想想他口中的隼应该也是一个像他一般的怪物吧?再想想夜落雨杀胚的性格。不由得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笑出声来,道:“夜落雨在江湖上人称‘黑鹰’,他的轻功可为一绝,施展到极至,如天上的飞鹰,且喜穿黑衣,故此得名。想来那位隼前辈也是个会飞的,就不知他们两个比试起来孰强孰弱?当年隼前辈想来是没有‘黑鹰’快,所以让他逃了!”
“胡说!”怪物激动地摆手道:“隼那家伙别的不行,逃跑的本事最强,她可是妖禽一族的顶尖王者,你说的那个人类没法比,不过就是跳梁小丑而已。”
桓天行很是无语,到此时倘若他还以为这是个梦境,那他也算是蠢得可以,怪物只是用那只独角触到他的眉心,便将他的一切记忆都搜了去,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那是他所不可抗之力。
“怎么?”怪物小厄道:“你怕了吗?”
“怕了,”桓天行苦笑道:“请厄前辈指点一条明路!”58xs8.com